八點來鐘的時候,已經七十三歲高齡的朱榮強帶着秘書、助理、保鏢等一群人浩浩蕩蕩的登上了一架從京城飛往南湖省省會沙洲市的南航客機。
飛機還未起飛的時候,關於那輛銀灰色吉利熊貓的車主信息,就已經被傳到了秘書的郵箱當中,資料之詳盡,只怕讓他本人看見了都會被狠狠的嚇一大跳。
秘書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戴着一副黑色鏡架的半框眼鏡,身上的西服更是新嶄嶄的,一塵不染。
打開手提電腦調出了這封郵件的內容,秘書就捧着電腦,朝坐在他一旁正看着窗外發愣的朱榮強說道:「朱董,您讓查的那輛車的車主信息發過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哦?」思緒又飄回到六年前的朱榮強被秘書的話,又重新拉回了現實世界,他點點頭,道:「拿來我看下。」
電腦被秘書用手拖着,朱榮強的視線也隨即落到了電腦屏幕上。
只見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名叫朱永貴的年輕小伙子的詳盡資料,一旁還附上了一張朱永貴的半身照,看背景,應該不是證件照片,也不知那些人是從哪翻出來的。
朱永貴,男,一九八八年九月四日出生,籍貫南湖省奉明市九溝區,高中學歷,共青團員,身高176cm,體重61kg,未婚,名下無房產……
看着看着,原本還帶着幾分笑意的眼神,就漸漸變得有些不太對勁了。
尤其是看到這個朱永貴從高中畢業後的工作履歷時,朱榮強的眉頭就已經擰成了一個倒八字。
有些隱世宗門入世歷練人情世故的弟子,在入世之前倒也真的會被安排一些憑空捏造的個人履歷,但絕對沒有哪個宗門會無聊到這種程度,將弟子的工作履歷豐富到這般田地!
高中畢業參與工作後,朱永貴先後換了七家公司,時間長的不足七個月,短的甚至只有一兩月!中間還有差不多半年的空檔,是沒有工作狀態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罷了,畢竟這些資料都是可以憑空捏造的,經手人稍微熱情了那麼一點點,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關鍵是……這個朱永貴從上一家公司離職之後,資料上面顯示他竟然在金州市的宿江製藥集團工作,而且入職至今已有半年有餘!
朱家的產業涉及各行各業,但真正被朱家七兄弟做大做強的產業,卻是冶金、製藥、化工、通用設備製造及商超零售這五個主營的行業。
朱榮強本身就是遠邦實業集團旗下遠邦製藥(京城)集團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在醫藥行業摸爬打滾幾十年,也算是在整個行業內都頗有名望的權威人物之一。
大部分上規模的製藥企業的老總他都認識,尤其是宿江集團……這根本就是遠邦製藥的小兄弟,是遠邦製藥在國內的三家代工廠之一!
前幾天宿江集團的老總還帶着他兒子到京城拜訪了朱榮強,他又怎麼可能對宿江集團陌生呢?
看着這個朱永貴的個人資料,他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麼厲害、這麼年輕的一個少年高人,難道真的會是在宿江集團扮演着普普通通的小角色,只有在需要他出手的時候,才會像在電影裏面演的那樣,脫掉上衣套上褲衩,就大變超人了?
還是說,這個年輕人所在的宗門,就有着類似的規矩,必須要求門內弟子做好世俗的角色扮演,而且還有相當不通情理的,時間上的規定?
越想越覺得似乎哪裏不妥,但這份資料卻很詳細,從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這個朱永貴有半點不同常人的特點。
但這也恰恰符合了朱榮強的看法,既然是入世歷練,那個人履歷自然是要弄得滴水不漏的!
想到這裏,朱榮強暫時先壓下了自己心頭的疑惑,考慮了幾秒鐘後,他便拿出手機撥出了一個存在通訊錄中,卻很少有用到過的號碼……
……
朱永貴現在很狂躁,很野蠻,甚至很瘋狂。
一大早就看見停在小區樓下的愛車的車頭,已經被完全撞變形了。
偏偏等他怒火沖沖地想要去找唐伊諾算賬的時候,卻看見唐伊諾攙着一個比他還年輕的男人上了一輛車租車後揚長而去。
打唐伊諾的電話也提示對方已經關機,根本打不通。
雖然車子的中控台上放着一張用秀娟小字寫下的小紙條,唐伊諾也在紙條上表達了歉意,並表示自己一定會賠償車子的一切損失,甚至是幫他換輛新的……
可本來就滿肚子火氣的朱永貴,在看到唐伊諾與那年輕人那副親昵的模樣後,心頭冒起的三丈邪火,卻是怎麼也壓不下去了。
車子向來有着男人第一老婆的稱呼,好不容易撒潑打滾才說通家裏人拿錢出來買輛車代步上下班的朱永貴,自然也不例外。
昨晚要不是唐伊諾親自登門去借,加之朱永貴早在公司里宣佈過自己要追求唐伊諾的豪言壯語,既然是心上人開口借車,朱永貴也就咬咬牙答應借了。
可誰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借了自己的車後,居然是拉着另外一個男人出去風流瀟灑去了……
一夜的工夫,車子毀了,美人跑了……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氣的朱永貴,就憋着一股火到了公司上班,隔一會兒就去唐伊諾辦公室的門口轉一轉。
這不,遲到了近一個小時的唐伊諾前腳剛到辦公室,一直在等着她過來的朱永貴,就一腳踹開了辦公室的門,人還沒進去呢,就先嚷嚷開了……
「唐伊諾,你個賤貨昨晚都幹了什麼好事!你把我車撞成什麼樣了?打你電話你關機,你到底什麼意思?當我傻,特好欺負是吧?!」
累得幾乎快趴在地上的唐伊諾一臉詫異的抬起頭來,看着朱永貴滿臉憤怒的模樣,她就下意識地說道:「對不起,早上剛回來,還要急着去辦點事,就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你……」
「可是我已經在你車上留了紙條了呀!」唐伊諾連忙說道:「你沒看到嗎?」
「紙條?看我倒是看到了,可那又怎樣?」不提紙條還好,一提紙條,朱永貴心就堵得慌,言詞也更加刻薄起來,「撞壞了我的車,留個紙條就萬事大吉了?還承擔全部損失,不行就給我換輛新的……你現在口氣倒是大得很,幾萬塊錢你能拿得出來?還是說……你給人包養當小三去了?」
辦公室里的吵鬧聲越來越大,不少外面辦公區的文員,也都探頭探腦地湊了過來。
朱永貴是得理不饒人,尤其是看着唐伊諾一臉憔悴的模樣,以前看了他會覺得心疼,可現在看了只會覺得憤怒!這不分明是折騰了一宿沒睡覺的最佳證明嗎?
那個被唐伊諾扶上車的年輕人,上車的時候還撐着腰,一副腿軟腳軟的窩囊樣子呢……
越是這麼想,就越是覺得自己沒猜錯,於是不等臉色發白的唐伊諾出言反駁,他就哼了一聲,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傍大款了,憑你的工資,可拿不出這幾萬塊錢來……今天早上我都看見了,你扶着一個男人上了一輛出租車……唐伊諾,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會這麼下賤,為了錢,連爹媽給你的身子都能隨便糟蹋!」
最後一句話,是朱永貴幾乎吼出來的,因為他也察覺到了,此刻辦公室外面人越聚越多,反正已經絕了追求唐伊諾的想法,倒不如把她的名聲徹底搞臭掉……
「朱永貴!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朱永貴的瘋狂表現,讓唐伊諾幾乎驚呆了,她沒想到這個平時對自己客客氣氣的男同事,竟然會有如此令人心悸的一面!
一盆盆髒水都被朱永貴潑到了唐伊諾的身上,以至於外面的那些同事們,此刻都對着唐伊諾指指點點起來,嗡嗡嗡的議論聲很快就席捲了整個樓層!
「那邊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
「你還沒聽到啊?是朱永貴在跟唐伊諾吵架呢……」
「怎麼回事?」
「好像是唐伊諾借了朱永貴的車,但把車給撞壞了,還被朱永貴發現她被人包養當小三了……這不,朱永貴正在她辦公室里發飆呢。」
「唐助理平時人挺好的呀,怎麼會做那種事?」
「什麼助理啊……她就是個打雜的,張助理才是真的助理呢,她不過是給張助理跑腿、整理資料的,掛個助理的名頭好聽點罷了!不過我也不認為她能幹出這種事來……」
「嗨,這年頭,有錢就是爺,連電影明星為了錢都能把腿岔開呢,何況唐伊諾只是個窮地方出來的丫頭?被人用錢隨便一砸,還不得乖乖躺下麼……」
「真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挺正經的一個人,也會幹這麼下賤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所以說,人心隔肚皮啊!平時裝的跟個貞潔玉女似的,敢情比二樓的那位還不要臉呢……」
辦公區內的議論聲更大了,甚至連在辦公室里的唐伊諾都能隱約聽到他們都在講些什麼!
臉已經漲得通紅,委屈的淚水更是在眼眶中反覆打轉,好幾次都快掉下來了。
唐伊諾帶着一絲哭腔吼道:「你是媽生的,我也是媽生的,你憑什麼這麼誣陷我?」
「誣陷?我早上可是親眼看到的……」見自己把唐伊諾逼的已經快哭了,朱永貴非但不覺得自責,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冷笑起來,「再者說了,上個月你還跟別人借錢寄回家呢,憑你一個月三千五的工資,要不是兜里突然有錢了,你能說出不行就換輛新車給我這種話來嗎?」
「車不是我撞的,是我一個朋友不小心才撞的,錢也不是我給的,是我朋友給的……」
「就是早上你扶他上車的那個?」
「是……可是……」
「你看看,你自己不都承認了?!」朱永貴仿佛抓住了把柄,再次大聲嚷嚷起來,「一個男的憑啥給你錢?何況大早上的還在一起,昨晚不明顯是你自己倒貼着讓人家睡了唄……」
「朱永貴!你……你太過分了!」
「哈哈,我過分?我不過是在講實話而已,怎麼,你自己能做這麼丟人的事情,還不許人家說了?」朱永貴繼續嚷嚷道:「實在是不知道你爹媽的號碼,要不然我不僅要讓全公司知道你唐伊諾是個什麼樣的貨色,連你爹媽那邊我也一定如實相告!」
「你……」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可這時,門外的圍觀者突然間像是一群受了驚的兔子,呼啦一下全都散開了。
一名三十來歲,打扮的西裝筆挺的青年男子提着一隻黑色公文包走了進來,頗有威嚴地問道:「一大早的,你們兩個幹什麼呢?公司還要不要形象了!」
一見到這個人,唐伊諾嚇了一跳,朱永貴也是嚇得差點沒摔在地上。
他一臉訕訕的應道:「張助理,您……您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上班了啊……」
張助理,張克勇,宿江集團常務副總經理吳士春真正的助理,而非唐伊諾等人這樣的冒牌助理,算是唐伊諾的頂頭上司,在張克勇的手下,像唐伊諾這樣的人,足有四個之多。
若是以坐席來排順序的話,張克勇是首席助理,往下就是次席、第三席、第四席及第五席助理,其中張克勇在吳士春面前的地位最高,是唯一真正能行使助理權力的一位。
而餘下的四個所謂助理,其實更像是他的秘書,其中第二席助理還有點小權力,到了第三、第四、第五席的時候,所扮演的角色就跟普通的文員沒太大的區別了。
唯一的區別是唐伊諾有一間雖然小小的,但卻屬於她的辦公室,而外面的文員們則沒有自己的辦公室,只能擠在大廳內和別人一起工作。
所以唐伊諾和朱永貴都很怕張克勇,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張克勇的權力非常大,甚至能當場開除他們!但平時張克勇都很少來公司辦公的,一直都跟在吳士春的身邊鞍前馬後的效力。
天知道今天他怎麼說來就來了?
朱永貴站在那訕訕的笑着,可張克勇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後,卻突然臉色一變,問道:「你是朱永貴?」
「啊?我……我是朱永貴……」朱永貴沒想到張克勇居然還能記得他的名字,卻又不知道張克勇突然問他的名字是什麼意思,當下便有點忐忑起來了。
但張克勇卻接着問道:「你有一輛銀灰色的吉利熊貓?」
「是……」
「呵呵,原來你就是朱永貴。」可讓朱永貴差點昏過去的是,在確認他的身份之後,一向高高在上的張助理,卻是露出了一臉的笑容,還很客氣地上前與他親切地握手。
「張助理,你……你這是……」
「呵呵,小朱啊,咱們都是明白人,你就別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張克勇親熱地拍了拍朱永貴的肩膀,一臉笑意地說道:「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可以啊你小子,藏得這麼深……」
「我怎麼有點聽不明白呢?」朱永貴一頭霧水。
張克勇卻哈哈一笑,露出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的瞭然模樣,勾着嘴角笑道:「聽不明白沒關係……董事長馬上就來了,點名要見你呢,你小子馬上就要飛黃騰達了!」
「啊?」再聽到這個消息,朱永貴就更加凌亂了,董事長要來公司,而且點名要見自己?!
可這會兒張克勇卻把目光投到了一旁唐伊諾的身上,親熱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的表情,「小唐,剛才是怎麼回事?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張助理,我……」
「張助理,這件事情它是這樣的……」可朱永貴沒給唐伊諾說話的機會,張嘴就噼里啪啦地將自己與唐伊諾之間的那點事情全部倒了出來,最後還帶上了自己掌握的,所謂的證據。
而聽完朱永貴的話後,張克勇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他扭頭就對唐伊諾訓斥道:「年紀輕輕的就不知道潔身自好,你這種人留在公司只怕也是個禍害!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來上班了!」
「張助理,你聽我解釋啊……」
「小朱都已經把情況說的很明白了,你還解釋什麼?」張克勇板着臉說道:「收拾收拾東西,限你十點鐘之前離開公司,你的辭退信我等會兒會讓小劉送來的,十點鐘之後要還留在公司的話,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說完這話,張克勇就摟着朱永貴的肩膀滿臉微笑地說道:「走走走,小朱,趁董事長還沒過來,到我辦公室里喝杯茶,咱哥倆好好聊聊天……」
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了,但張克勇的表現,卻讓朱永貴開始浮想聯翩了。
他甚至想到,自己會不會是董事長當年流失在外的兒子?他居然很快就進入了角色,也沒搞清楚狀況的情況下,就反手摟住了張克勇的肩膀,笑道:「張助理客氣了……」
「還叫什麼張助理?叫我張哥就行了!」
「好的,張哥……」
倆人一副你親我熱的模樣,出了唐伊諾的辦公室。
而就這樣遭到辭退的唐伊諾,卻是滿含淚水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委屈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嘩啦啦地掉了下來……她到底做錯什麼了?!他們憑什麼這樣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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