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夜。
白熊鎮裏,兩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向着維利的男爵莊園行進。
男爵莊園外,高大的常青樹上,兩個身影隱藏於枝葉之間。
「亞比爾大人,我們就這麼動手麼?」
森婭的聲音如同蚊音,幾乎聽不真切。
她似乎是第一次參與刺殺行動,顯得還有些慌亂。
看着森婭這幅模樣,亞比爾有點想笑。
小姑娘緊張的樣子,和自己第一次做任務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讓亞比爾想到了自己最初參與任務的時光。
「真是快啊……」
即使身處於這種狀態之下,亞比爾還是相當的輕鬆,他回憶起了一開始拘謹的自己。
這麼多年過去,他的手中已經流淌過太多人的鮮血。
最初在瓦塔公國內執行任務,後來被作為棋子埋伏在蘭頓公國,一晃過去了好多年。
「放輕鬆,森婭……」
亞比爾表現出來了一個合格前輩的姿態:「現在開始行動,你跟在我的身邊就可以……暗殺是個技術活,只要實力足夠技巧足夠,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
「知道了,亞比爾大人。」
森婭重重地點了點頭。
緊接着,她的瞳孔中散發出淡淡的綠光,原本圓形的瞳孔,瞬間變成了杏仁般的窄長型。
與此同時,原本就皮膚白皙的森婭,此時的膚色變得毫無血色,看起來是一種是滲人的蒼白。她的牙齒變得鋒利,指甲也變得鋒銳而細長。
森婭的身上,幾乎隱去了所有的氣息。哪怕亞比爾是大騎士的修為,也只能感知到森婭的一絲氣息。
「真是可怕的能力……」
亞比爾的心頭浮現出一抹讚嘆和欣賞。
「既然這樣,我也不用擔心你的安全了……」
亞比爾微微一笑:「那麼現在……開始動手!」
下一刻,亞比爾的身影消失,森婭緊隨其後。
男爵莊園的護衛們,根本沒有發現,已經有敵人輕而易舉地潛入了進去,他們還在認真地巡邏,警惕着周圍的異狀。
只是莊園內某個嶄新的熊窩裏面,一雙幽藍的眼睛猛然睜開。
「高級騎士……」
莊園的某處視野盲區,亞比爾和森婭露出了身影。
亞比爾仔細地感知了一下,但是沒有找到屬於維利的任何氣息。
「看來要麻煩你了,森婭……」
亞比爾的聲音像是一條細線,直接鑽進了森婭的耳中。
雖然擁有大騎士的實力,但是感知距離確實有限。
「嗯。」
森婭點了點頭,如同野獸一般尖銳的牙齒,輕輕地劃開了自己的掌心。
殷紅的血液從掌心流出,森婭慢慢地舔舐了一下。
緊接着,她的鼻腔中瀰漫了滿是血腥的味道。
但是隨着這血腥味道的濃烈加劇,她的鼻尖,越來越清晰地感受到了外界的其他氣息。
「在那裏!」
森婭伸出手指,反向是不遠處閣樓的三樓。
而她指向的那個窗口,正是維利的書房。
「幹得漂亮。」
亞比爾給了森婭一個鼓勵的眼神。
然後兩人飛速向着那裏前進。
「維利男爵麼……」
亞比爾和森婭沒有潛入到閣樓裏面,而是順着外面的牆壁,站在了書房外窗戶的凸出牆階上。
亞比爾和森婭,都能感知到裏面高級騎士的波動和氣息。
「開始……」
亞比爾張了張嘴,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哪怕要高出維利一個大階位,但是老牌刺客的信條告訴他,一定要讓自己始終沐浴在黑暗之下,一定要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萬萬不能懈怠。
森婭點了點頭。
下一刻,亞比爾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直接將書房的玻璃擊碎。
他緊接着就看到了一個正批閱着文件的年輕人,本能地抬起來了頭。
亞比爾笑了,他知道自己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
大騎士對戰騎士,本身就該是碾壓的戰鬥,再加上突然的偷襲,白熊鎮男爵根本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死!」
亞比爾一個閃身,瞬間移動到維利的身前,他的手中出現一柄鋒利的匕首,匕首上面,淬抹着深青色的毒藥。
他的手法極其熟練,趁着維利還沒有做出反應,馬上做出必殺一擊。
此時亞比爾的心頭已經基本肯定,自己的任務成功了。
一旁的森婭明顯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她以一個詭異的身姿蹲在窗台上,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突然之間,森婭心頭一陣猛顫。
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浮現在她的心間。
「亞比爾大人!」
就在亞比爾看似即將得手之際,森婭卻驚慌並且大聲地喊道:「走!快走!」
馬上就要刺穿維利喉嚨的亞比爾動作一陣停滯,本能地瞥了一眼森婭,然後又很快轉移到維利的身上。
也就在這時,亞比爾突然看到剛才那迷惘無措的維利男爵,嘴角竟然浮現出一抹笑容。
笑容中,好像是……嘲諷!?
緊接着,亞比爾突然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在緊縮。
這時多年刺殺行動中,培養的先覺意識。
快於思維反應的身體反應!
「不好!」
即使距離任務目標只有一步之遙,但是亞比爾還是果決地選擇放棄任務。
「快走,森婭!」
關鍵時刻,亞比爾第一個想到的是森婭。
他也想要快些逃離。
但是下一刻,天花板上一陣炸裂聲響,一聲震顫人心的怒吼伴着碎石和木屑猛然落下。
一道帶着密佈電弧的爪影,狠狠地拍在了亞比爾的脊椎上。
「噗嗤……」
亞比爾口中的鮮血猛然噴出,與此同時,他的眼睛和耳孔,也瞬間滲出了鮮血。
他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自己被反埋伏了!
這個維利男爵,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行動。
亞比爾拼盡全力掙扎着逃離了那巨大的爪子,代價是後背的血皮從血肉,直接脫落一半,露出了他的部分內臟。
亞比爾終於看清了眼前出手的是什麼。
那是一頭即使低下了頭顱,脖頸高度也沒入到天花板之上的巨熊。
它的身上密佈着虬結的肌肉和炸裂的電花,恐怖的氣息讓身為大騎士的他都顯得有些膽寒。
「森婭,快走,別回頭!」
亞比爾在見到沃利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根本走不了了。
近乎殘破的身軀,哪怕是大騎士的能力,在這頭恐怖的巨獸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條。
他現在只想着,能用自己的生命拖延住這頭巨獸,換取森婭的一線生機。
亞比爾的身體上,血液已經化作一股股細流,向着地板滴落下去。
剛才灌入身體的雷霆,此時也依然在蠶食着他的器官。
勝敗生死,只是在一瞬間,就被扭轉了。
亞比爾的心頭一陣悲涼,行事一生,終究還是死在了假情報的手中。
白熊鎮的這頭魔獸,根本不是青銅級,而是白銀級!
「沃利,不留活口,直接殺掉!」
維利直接下達了命令。
他很清楚,這種級別的偷襲者,即使活捉了,也根本套不出來任何情報。
況且,他們的身份也已經很明朗了。
除了瓦塔公國,誰能拿出來一名大騎士來刺殺自己呢?
「只不過那個傢伙逃走了……」
維利的目光眺望遠處。
那個被稱為森婭的女刺客,已經消失在夜幕之中。
事實上,對於這個女刺客,維利充滿了好奇。剛才片刻之間,維利只是大約看了一眼,總覺得她很不尋常。哪怕自己是高級騎士,要不是看到她的人,也根本沒有感知到她的任何氣息。而且她的五官,看起來似乎和常人有些不太一樣。
但是從亞比爾的舉動來看,這個年輕女刺客的實力,似乎並不強。
不過維利也沒有太過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幹掉這個大騎士。
「嗷!」
沃利瞬間領命,龐大的身軀展現出來了驚人的靈活性,眼瞳中兩個六芒印記逆向旋轉,四面雷霆直接將亞比爾包裹。
亞比爾想要催動體內的大騎士鬥氣,但是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殘破,鬥氣的運轉路線十分磕絆。
他還沒做出反應,五臟六腑之間,之間被沃利巨大的熊爪洞穿。
只要輕輕一攪動,他的身體就能分成兩截。
「森婭……」
亞比爾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向着窗外看了最後一眼。
空無一人。
還好……還好她逃走了……
亞比爾突然感覺體內劇烈的疼痛也算不得什麼了。
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森婭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孩子。多麼可愛的小女孩,像是瓷娃娃一樣。
自己就這樣,讓她跟在了身邊。
即使潛伏在蘭頓公國這麼多年,有森婭的陪伴,似乎也很是溫馨。
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了。
亞比爾的意識開始昏沉,他已經感受到死亡的臨近。
那些失職的情報間諜,他們都該死。
可就在即將陷入無盡黑暗中時,亞比爾卻突然又聽到了森婭的聲音。
「幻聽麼?」
亞比爾從未感覺到撐起來眼皮也是一件這麼費力氣的事情,模糊之間,他看到了森婭的身影。
她的口型是……
「放開他!」
放開他?放開他!
亞比爾慌了。
森婭,她又回來了。
亞比爾想要張大嘴,大聲地喊出「你快走」。
但是無濟於事,他還是被拽進了那個無盡的深淵。
森婭……森婭……快走!!
屋內。
亞比爾的身軀,直接被沃利斷成了兩截。
而它的面前,一個纖細瘦弱的身軀,正在顫抖着看着它和維利。
「又返回來了?」
維利看着重新返回的這個叫做森婭的女刺客,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神情。
主動回來送死嗎?
「你們殺了他……」
森婭的情緒相當不穩定,似乎隨時都要失控。
哪怕面對着沃利和維利這兩個絕對高於她的敵人,她還是在正面地對視着。
「她體內的力量……」
維利眉頭擰起。
那是一股陌生的力量。
「哪種職業的秘師?」
維利心頭泛起一絲疑惑。
沃利咧開滿是鋒銳牙齒的大嘴,正要將森婭撕碎,卻見維利給了它一個等等的手勢。
「你們……」
森婭的雙目在一點一點變得赤紅,她的身上,還是浮現出一層白色的毛髮,她的後腰出,一條柔軟纖細的尾巴猛然躥出。
一股類似於魔獸的氣息從她的身上爆發。
「血源後裔?」
維利露出驚嘆的目光。
血源後裔,即使放在所有的秘師群體中,也算是最稀缺的超凡職業之一。
噌!
森婭直接化作一道殘影,向着維利撲來。
她殘存的理智中告訴自己,這是亞比爾大人在死前,最想殺死的任務目標。
「沒錯,是血源後裔了。」
面對森婭的進攻,維利並不慌亂。
「實力不強的血源後裔,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反而,會被血源本身支配。」
維利單手一划,一道鬥氣猛然彈射,直接將森婭撞擊到了牆面。
森婭悽厲地叫喊一聲,不顧及身上的傷勢,依然向着維利衝來。
「粗魯的像是野獸一樣,雖然傳言中血源後裔無比強大,但若是失去了理智,似乎還不如一般的魔獸。」
維利一腳踢中森婭的小腹,然後肘擊將其擊落地面。
在維利的重擊之下,森婭的身上傳來骨裂的聲音。
她還想動彈,但是卻被維利直接用手中扣住了脖頸,硬生生地給提了起來。
森婭在用力地掙扎,但是根本無力擺脫維利的束縛。
維利卡住了森婭的脖子,盯着她的五官端詳了一下。
「不知道她的血脈源頭是什麼……」
現在的維利,只要稍微用些力氣,就能抹殺掉森婭的性命。
他權衡了一下。
血源後裔如果直接殺掉,確實有些可惜。不過即使留下來,已經有了自主意識的森婭,恐怕也不可能為自己所用。
「血源後裔……」
維利的眼中露出一抹狠厲。
既然這樣,還是殺了比較省事。
然後就在他準備捏碎森婭喉嚨的時候,卻感覺一旁沃利巨大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肩頭。
「嗯?」
維利回頭看了一眼。
發現沃利伸着舌頭,用另一隻熊掌比劃了一下,然後低聲叫了一聲。
「你是讓我……放了她?」
維利看出了沃利想要表達的意思,心頭浮現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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