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林昭所料,賈母看到回信之後,唬了一跳。
只見心中羅列了密密麻麻的許多事務,都是一天之內要做到。是不是要騎馬去城北巡視軍訓,動不動就滿城轉悠看錦衣衛巡街狀況,另外還要時刻預備着與皇帝見面。
就這種高強度的忙碌,那裏是一個十二歲的文弱孩子所能做的?
難怪寶玉回到家裏便精神不濟啊。
不行不行,我家寶玉金玉一般的身子,豈能真的和那幫粗坯武夫一般,只怕三兩天下來,骨頭架子都拆了。
賈母當即叫停了寶玉鍛煉的想法。
賈政聽了賈母的消息之後,雖然嘆了一口氣,但是他為人存孝,也沒有多說什麼。
倒是王夫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暗自說了一句阿彌陀佛,
不過等薛姨媽過來看她,悄悄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王夫人又震驚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榮國府,榮禧堂旁的廂房裏,王夫人與薛姨媽坐在炕上,兩人之間擺放着一張小几,上面有茶盞和果盤,還有一些瓜子花生。
王夫人面色淡淡的看着薛姨媽,問道。
薛姨媽緩緩的挑出一顆瓜子,用手剝開皮後,放在手心,又挑了一顆,再剝開,再攢着……
聽了王夫人的話後,她輕輕一笑,而後嘆息了聲,道:「還能為了什麼?不過是為了薛家。」
王夫人聞言,眉頭一皺,可想了想,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也跟着嘆息了聲,道:「何以至此?薛家又不是沒人了,再怎樣也不用你出頭……」
薛姨媽苦笑着搖頭,道:「哪怕不是為了老薛家,也為了我這一房,為了蟠兒和寶丫頭。」
「那你也不至於如此吧?沒的讓人看輕了去,竟巴結他?林家小子他爹是探花出身,這麼好的資源不用,竟棄文從武,做了一個粗坯武夫,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可見是個勞碌命,而且這官只怕也到頭了,又能有什麼作為?何至於?」
王夫人一臉不屑的說道。
同時心中幸災樂禍。
賈敏當初何等心高氣傲,目下無塵,好不容易嫁給一個探花郎,還以為這輩子風風光光的,卻哪裏想到自己兒子不省心,非要做錦衣衛番子。
怪道賈敏待在山東不回京,表面上是照顧姑爺,實際上是恐怕兒子不省心,沒臉回來吧!
哼哼。
還是我家寶玉有福氣,有大造化的。
不但是貴妃的弟弟,正經的國舅爺,還銜玉而生,有大福根大喜氣,將來的成就,不用說都比那個林昭強百倍。
妹妹也真是,把一顆心拴在賈家便是,何苦去向林家低頭?
當然,這些話是在王夫人心中說的,斷然不會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這樣說出口,只會被人說輕狂,給貴妃招黑。
薛姨媽心中閃過一絲惱怒。
「你有個貴妃娘娘的女兒,可是那又怎麼樣?又救不了蟠兒。你們府上是國公府,四王八公,何等尊貴?可是又怎樣?救不出蟠兒,就是四天王,八皇帝,又能如何?再說了,要想讓蟠兒立了那幫狐朋狗友,變得上進,似乎也只有林家公子這麼說過。你們榮國府是正兒八經的親戚,我看蟠兒跟着你們道士比以前更墮落了幾分。」
當然,這些話也是薛姨媽的心裏話,是不會說出口的。
往常這種想法有都不會有。
只覺得榮國府不愧是百年大族,又出了貴妃娘娘,若是親上加親,促成個金玉良緣,對於薛蟠將來的前程也是大有幫助。
但是……
薛蟠被抓了,被抽鞭子了,被判勞教倆月了。
這破天般的大事,直接如同一道重雷,狠狠地劈在薛姨媽心裏。
她也很快想明白了。
榮國府那富貴有什麼用?還沒他薛家有錢。
有個貴妃娘娘似乎是了不起,可是他薛家似乎沾不上光——因為救不出蟠兒來。
既然這般,那我幹嘛還在一棵樹上吊死。
「哎!」薛姨媽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左右不過結個善緣吧,反正不過一個丫鬟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真要是沒有什麼門路,那也無所謂,畢竟也不好相識不是?對了,進而怎麼沒見寶玉過來給你請安?」
「寶玉啊。」王夫人想起自己的鳳凰蛋,忍不住臉上露出了笑容:「神武將軍家的公子,請他喝酒,一早就去了。」
想想自家寶玉結識的什麼人物?
神武將軍馮唐家的衙內啊,多尊貴的公子。
誰不知道馮唐統管驍騎營和建銳營,是皇帝最信重的大臣,這才是他家寶玉應該結識的對象。
區區錦衣衛番子的頭目,豈能和神武將軍家相比。
……
「寶玉啊,我可是聽說你在錦衣衛林同知那裏待了一天,真是大大的緣法啊!」
卻是馮紫英的家裏,左右三五個好友聚在一起,又有錦香院的雲兒姑娘作陪,氣氛倒也熱烈。
而馮紫英則親自端起一杯水酒,遞到寶玉面前,微笑道:「京城傳頌「英雄譜」,那林昭排名第二,可見是享譽京城的英雄。不知寶玉能否為我引見引見?這等英雄好漢,若是錯過,那實在是可惜的。」
說着,馮紫英用一雙熱切的眼神看向寶玉。
寶玉一怔:「不會吧,他行情這麼高?」
馮紫英笑道:「寶玉,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那表兄,主持嚴打才幾天,咱們整個長安城已經煥然一新,連我們這些衙內出行都覺得安心,何況那些老百姓?聽說陛下也誇讚了他好幾次,說他是能臣幹吏,理當大用。這樣的英雄,難道不該和我們引見引見?」
聽着馮紫英的話語,寶玉忽然覺得杯中酒有點索然無味。
……
而在這群衙內飲酒作樂之時,林昭剛剛辭別了皇帝,眼看就要走到城門,忽然被被迎面而來的一個大太監叫住了。
「夏公公!」
林昭微微行禮,並隨手將一顆鑽石送到對方手裏。
這大太監叫做夏守忠,是宮中內務府御馬監提督太監,可以說位高權重。
要知道,御馬監是區別于禁軍的另一隻宮內軍隊,是法理上完全屬於皇帝是私人武裝的「御林軍」,因此,執掌御馬監的掌印太監、監察太監和提督太監三人,是孝德帝在宮中僅次於戴權的信任之人。
面對這樣的大太監,林昭身為錦衣衛指揮同知,當然要以禮相待。
但也僅此而已。
他哪怕再下凡歷練,儘量不動神通,終歸也要念頭通達。
「林同知,晚上可有閒暇?咱家於家中設宴招待幾位朋友,你若無事不如一起過去喝幾杯。」
夏守忠笑着說。
「呃,夏公公吩咐,林昭何敢不從。」
林昭笑道。
「那晚間咱家恭候了!」
夏守忠說道。
說完兩人就分開了,站在那裏回頭看了一下夏守忠背影,林昭嘴角裂開一絲微笑,眼中卻露出一絲陰險。
這宴可是很有點問題啊,他和宮裏的太監關係都不錯,但還沒好到這個大太監親自邀請的地步。
再說他是內監,而林昭是外臣武將,一般不要走得太近。
但是在和夏守忠卻毫不避諱,在宮門這個人多眼雜的地方主動邀約,看來所圖非小。
筵無好筵,只怕很有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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