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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韓林運轉修煉着《練氣訣》。可這一次,有了些許的不同。白天的事情,讓他心煩意亂。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從來都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摩別人的心態。哪怕是自己從小撫育長大的靈獸,也不是特別放心。
「以前我什麼都沒有,只有機會。可現在不一樣了……」
韓林眉尖一挑,思緒紛飛。這讓他覺得情緒低落。
本來是在房間裏運功休息,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剛剛閉眼入定。哪知道天旋地轉。下一刻,他隱隱發現,自己渾身靈力竟然失控了。
用了好久的時間,才勉強睜開眼。
可周圍的環境已經大變了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自己怎麼又莫名身處在幻境之中了?」
天邊一片敞亮,萬里無雲。身邊長滿了比他還高大的莊稼。
「該死!又是心魔作祟!」詭異景象的出現,讓韓林警惕心大起。
他發現自己完全不能動彈。視線也是固定對着天空。但是他沒有着急。這種情況他遇到過幾次了。
「我這是在哪裏?」
接着,便聽到自己的身體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
「哦……怎麼,我變成了嬰兒嗎?」發現心魔竟然有了新變化,他倒是不由地一怔。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此時估計正睜着大大的眼睛咕嚕嚕地轉,輕輕地嘟着小嘴,好奇地張望着這片天空。
感受着背後的觸感,心底繼續判斷着情況:「時間應該是某個秋日的下午。我應該是被人放在了某處田地里的乾草垛上。」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粗糙的聲音:「走,跟我到地里去。就在這裏吧,幹完了好走。」
「哦……那還是一袋大米嗎?「一個十二三歲少女清脆的聲音,很是細微,如蚊子叫一般。音量很小,韓林卻覺得如同直接映在心裏,非常得清楚。
男人口裏似乎卡着一股吐不出去的痰,回應道:「咳咳,嗯……一袋大米。這個價,可不少哩。要不然看在我們兩家熟悉的份上……」
接下來便是短暫的沉默,不再有新的言語對話。
韓林目中異光閃動。他無法控制身體,加之眼睛又死死盯着天空,轉動不了,只能選擇用耳朵去感受這個世界。
然後便聽到叭嘰叭嘰的聲音,似乎是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捧油罐子似的把一個瘦小的女人抱進了地里。然後便是窸窸窣窣地脫衣服的聲音。
仿佛一個千瘡百孔的破布袋子,又被撕了開來。
儘管現在只是一個嬰兒,韓林也能感覺到女人像是牲口一樣,被人狠命壓在下面。四肢應該是扒在了男人背上。
兩人在地里活動着。
日頭不大行。秋風吹過,好像那個小女人小聲喘息吐出來的嘴裏的氣。同樣也吹在了韓林的身上。
空氣冰冰涼涼的。夾雜了一些火辣辣熱爆爆的響動。
耳朵里兩個人運動得更急驟了。
這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把韓林心神都給迷了進去,恍惚出現了各種春宮。
「該死的心魔,又來這一套!」韓林直恨得咬咬牙。可也沒有辦法。一時之間,龐青青裸露的胴體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又陷入了幻境之中的幻境。
群魔亂舞,天女飛仙。對他的修羅之心而言,影響真的不小。
仿佛經過了好長好長時間,那女子才細細地驚聲尖叫了一下,把韓林從幻象中驚醒。似乎是愉快,又有點像是憤怒。那男人也低沉地吼了幾聲。仿佛釋放出了一頭野獸。也不知道是暢快還是不夠暢快。
接着便是細細縷縷穿衣服的聲音。混合着男人吐痰聲和咳嗽聲。
這一次的狀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面對心魔新的手段,韓林似乎完全失去了意識。
隨即,一個女人的臉,出現在了韓林的眼中。
和聲音一樣,果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女人。她破襖子的肩背上染滿了地里的干土末子。睫毛老長,臉上縈繞着一抹嫣紅,耳廓掛着一塊塊淡淡的猩紅。模樣倒是一般,瘦得臉上都看不見肉。除了年輕,再沒其他什麼可取之處。
她抱起韓林,對着他的額頭輕輕親了一下。然後才扭過頭對那個男人說道:「別忘了米……」
那男人便道:「不得賴的。好嘛。剛剛可舒服慘咯!等兩天我過來就帶給你。你先帶着你弟娃回去吧。我還要去收賬先……」
儘管心裏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可眼前的景象,依舊讓韓林愕然無比。
他的目光變得很是怪異,甚至有些尷尬。只是在娃娃的身上卻體現不出來。
這個抱着他的女孩子,目光鑿鑿,眼睛裏柔情似水。
韓林只一眼,就已經知道她是誰了。
正是他自己親手殺死的劉家三夫人。
這女人現在臉上還掛着笑容。後來逐漸竟然變成了一張對仙人充滿了冷漠的臉。
韓林當然不會認錯。
天地萬物瞬間變得如同死物一樣的沉默。
這一刻,他終於懂了。為什麼突破到練氣期大圓滿之後,會一直看到劉家三夫人。
心魔更是歹毒,終於在他狀態最差的時候,暴起偷襲,對他動手了。
伺機而動,一擊斃命。狠毒而又精準。
「怪不得,她知道我是仙人後,還依舊如此冷漠——她早就見識過那些仙人偽善的嘴臉!」
畫面再次一轉,又回到了劉家宅子那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他臉上依舊戴着紅臉判官面具。殊不知這才是最大的諷刺。他以為自己可以主宰別人的命運。其實自己反而一直都是命運屠刀下的羔羊。
心魔再次將選擇權交給了他。
韓林喃喃地自語道:「很殘忍啊。這個心魔……」
若易地而處,他甚至會為心魔的做法鼓掌叫聲好。
看着刀下劉三夫人那張紋絲不動的冷漠臉龐。儘管知道了對方可能的身份,韓林卻沒有一絲的觸動,如同往常一樣,毫不猶豫,手起刀落,照常又砍了下來。
韓林收回了刀,上面滿是血跡,嘴裏嘟囔道:「這心魔,到底是什麼東西。化作了三夫人,殺死根本就沒有用。」
這真的讓他頭疼不已。果然如同李瀟所言,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練氣大圓滿產生的心魔和斬凡塵有點類似。
但是,無論殺死對方多少次,他都度不過去。
他皺着眉頭,胡思亂想道:「很明顯,殺死心魔化作的劉三夫人,並沒有任何意義。那種什麼心魔化作親人或者執念,以幻境的方式挽留你和困住你。只要無情殺掉就能度過去,純屬放他娘的狗屁。要真是這樣,心劫還算個鳥玩意兒!隨便來個意志堅定點的凡人,都能問道成仙了。」
根據剛剛的情景,如果心魔不是捏造事實故意使壞的話,那劉三夫人,應該就是他的姐姐了。至於具體關係如何,韓林不得而知。
可他心緒沒有起一點波瀾——畢竟他記都記不得對方了。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當知道劉三夫人身份之後,他竟然隱隱有了些悔意。手不由自主地慢了許多,也抖了不少。道心巍巍,竟然也隨之開始動搖。
他勸自己,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他也是一個人。但是無論他如何嘴硬,這心魔,確實是歹毒地找到了他心靈上的漏洞。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我能有什麼辦法?也不知道心魔從哪裏找到這點的。」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說實話,他最大的執念,是他的母親。但是通過劉老夫人化鬼的經歷,他已經徹底放下。
心魔若想從此處入手,註定會大敗而歸。
可隨着他冷着心在劉家宅子的幻境中,殺死對方幾十次後,心魔反而越來越凝實。
眼神更加冰冷徹骨,臉上帶着不死不休的恨意!
「殺!繼續殺!把我殺了吧!你是不可能擺脫我的!」甚至到了後面,她主動求死,把身子往刀上撞。
心魔不是死劫,總是會給渡劫之人一個可供選擇的解脫方式。
然而,對韓林而言,這渡劫方式,簡直是無稽之談。
「這心魔蠻橫無比,目前給我的唯一選擇,竟是要我死,說要給她劉家全家賠命。她配嗎?口口聲聲說給了我性命,要我拿命還給她,就放過我。」想到之前輕輕鬆鬆的三九天劫,和這心魔劫比起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命都沒了,度過心魔還有意義嗎?我韓林又沒有什麼通天本領,能夠獲得幾條命。」
時間不等人,韓林可沒有繼續和心魔對峙下去的心思。想要發現自己心魔上的漏洞,估計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不由地想到了《三千無我真魔功》。有破瘴丹和同心鏡這條捷徑,自然改弦易轍了。
他心裏一動,看着手中緊握的刀,這一次沒有選擇下手。反而停了下來,拉來一張椅子,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對方的面前。
他看着劉三夫人,大眼瞪小眼,不管對方如何污言穢語,只是抿嘴笑,自言自語道:「看來參加釣鯊宴,勢在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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