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們還真是可憐。」
「他們?」有馬的身軀微微倚在總控台上,看似放鬆,右手卻已搭上了暗藏在桌下的庫因克箱。
這並不是屬於他的東西,而是一柄留在總控室內以備不患的重刃甲赫型庫因克,面對喰種突如其來的襲擊,無論是羽赫喰種還是鱗赫喰種,都能抵擋上一段時間,等候支援。
與此同時有馬貴將注意到了來者的眼神,驚訝地發現,之前深藏於這雙漆黑眼瞳中的鋒利消失了,回歸到它本該有的平靜。
他攜着某種難以獲知的使命而來,因此雙目中總是藏着狼般銳利的光芒,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一旦出現機會,便會顯露出猙獰的爪牙,如果這樣的光什麼時候消失不見,那只有一個可能——他的使命已經完成。
不過有馬貴將沒有放鬆警惕,這樣的敵人反而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再也沒有束縛。
就像是從籠中脫出的猛獸。
「那些將你視作救世主的喰種,他們聽信你話而被餵下致命的毒藥,現在他們要死了。」林永問,「你會做些什麼?」
聽到這句似有所指的話,有馬貴將立刻想到深層實驗室在毀滅前上傳到雲端的那例報告,報告中提到『d區一名實驗體出現異變』,可惜的是由於時間緊迫,沒等詳細的反饋傳來,整個實驗室就已被徹底毀滅。
如果有馬在下達毀滅指令前就看到這份報告,他一定不會再撥動旋鈕,不過現在一切都晚了,所有知情人都死在了火焰之下,而剩下的唯一知情者,卻是g的死敵。
雖然不能夠排除對方在故弄玄虛,但涉及到合成人肉,要是它出了什麼問題,所造成的後果是誰也承受不起的。
若真像對方指的那樣,合成人肉是劇毒,面對地面上萬服食過合成人肉的喰種們,他會怎麼做?
太多的巧合,每一個巧合都讓現在的g距離黑暗深淵更近一步,人運氣不好還可以說是走了霉運,但一個大勢力、甚至一個政權連着倒霉……
那只能說它命數已盡。
和運氣無關,他們本就是在鋌而走險,一直以來有馬派都像是在纖弱的絲線上行走,這樣的勢力,是根本無法承受任何差錯的。
「世界上沒有無解的毒藥。」他說。
「的確如此。」
林永回答,「不過最後的『解藥』已經被我殺了。」
聞言有馬貴將的視線頓時與林永對上了,瞳孔中再難保持平靜。
他聯想到了什麼。
這段時間林永殺了很多人,但最特殊的只有那個老者!
「還記得和修常吉嗎,和修家最後一名純血後裔,他向你隱瞞了一些東西,還有一件事……」林永接下來說出的話讓有馬貴將微微握緊右手,「你一定沒能得到他的屍體。」
的確,正如林永所言,當有馬派接到消息,趕到和修常吉藏身之處的時候,只看到了一具被焚毀的無頭焦屍,整個胸腔都垮了下去,血肉幾乎都焚燒殆盡,只剩下骨架。
而和修常吉的頭顱,也被領賞的人帶到了舊多派的總部,被舊多二福在網絡上大肆展示了一番,此後不知所蹤。
直到最後,g內也沒能保留下一具純血和修的標本,舊多派之前的大清洗實在是太乾淨了,有着倒戈的v相助,和修本家以及用來育種的女性純血都被舊多二福屠殺殆盡,只剩下和修常吉逃離在外,然而最後還是被林永找到並殺死,最後屍體大概也是被舊多派趕在有馬派之前銷毀。
舊多二福畢竟是知道所有真相的人,他又怎麼可能讓『解藥』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這毒,無藥可醫,所以那些喰種必死無疑,但他們自己不知道這一點,即使知道也不會願意去相信,他們只會像狗一樣向你乞求解藥。」林永話里藏着針,「你又能怎麼做?我可以給你離開克尼庫姆的機會,讓你去親眼看看那將至的未來,無論人類還是喰種最瘋狂的一定是在他們臨死的時候,等到那時,東京一定會是血色的……」
「你的話有些多。」有馬貴將打斷了林永的話,「難道你不是來殺我的嗎?」
「不久後我就要返程了。」
林永沒有回答有馬的問題,而是自語般說着,「沒想到會在東京耽擱這麼久,意料之外的變故。」
返程……
果然是從內陸過來的麼。
有馬貴將似乎覺察了一絲弦外之音,東京沒有的解藥,內陸也許會有。
到現在他依舊不能確定林永的話是否為真,但即使是真,也未必只有純血和修是最終的解藥……
也許這世間還存在着其他類似於和修本家的血統,那些更古老的喰種家族,在一次又一次黑暗清洗中倖存的勝者。
「東京太小了,而世界很大,黑暗的源頭也不只你想的那樣,即使研究出真正的合成人肉,也會有更可怕的東西出現在這裏,維持黑暗平衡的從來都不是和修,而是某些暗藏在深處的傢伙,他們不會願意看到哪裏出現一處世外桃源。」
「所以……」
「離開這裏,你可以選擇與我同行。」直到此時,林永終於道出了他的目的。
內陸的未知伴隨着兇險,如果可以,林永不想一人上路。
如果說在喰種位面有誰最不可能向黑暗低頭,在已知的sss級以上戰力裏面,大概也只有有馬貴將一人。
遺憾的是有馬貴將還是搖了搖頭。
「謝謝好意……不過這段路太遠了,我怕我堅持不到。」
他的右手最終握緊,一柄墨藍重刃迅速成型,
「大概也就這樣了吧。」
這個世界誰也無力改變,以有馬貴將的智商不至於不明白這點,但他依舊選擇這麼做。
「哦,明白了。」
林永沒多說什麼。
至始至終,有馬貴將想要拯救的既不是喰種,也不是人類。
他想要拯救的對象是『有馬貴將』,也就是他自己。
為一個不可能達成的目標傾盡一切,當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的時候,叫做『堅持』,但堅持到最後人們卻往往忘記了要這樣做的理由,所以成了執念。
糾纏一生,陰魂不散,猶若附骨之疽。
失敗了,終於從這死結般的執念里掙脫出去……
林永不知道現在的有馬心情是什麼,也許是解脫?
他揚起了影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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