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玄遲帶兵御駕親征後,所向披靡,捷報頻頻傳回來,陸鳴鳳也要一邊忙着照看宮德鳴。
鳴哥兒如今還沒有滿月,陸鳴鳳也在做小月子,可是讓陸鳴鳳驚訝的是,如今監國的竟然是月觴。
月觴現在已經是名揚四海的林大人了,陸鳴鳳沒有想到監國的竟然會是他。
她一直都以為月觴是宮珏翌的人,沒有想到宮玄遲會選擇重用他。
這讓她覺得十分奇怪,她還記得曾經在臨安城時,曾經有幸和宮珏翌一起去吃過月觴下的面,雖然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麼會假扮成一個賣面的人,可是在她心裏,月觴應該就是宮珏翌的人啊。
一向精明的宮玄遲一定知道月觴和宮珏翌的事,可是為何他還會重用月觴呢?難道是為了試探他是否對他忠心?不,陸鳴鳳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宮玄遲應該不會這麼做,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啊,陸鳴鳳覺得心裏亂七八糟的。
下午四點過的樣子,乳娘過來說鳴哥兒哭鬧不休,鬧的乳娘沒有辦法,只好讓人來稟告了陸鳴鳳。
要知道鳴哥兒可是皇上的獨子,又是當今大曆的太子,倘若是鳴哥兒有個三長兩短,只怕乳娘掉十次腦袋都不夠。
乳娘不敢耽擱,讓人稟了陸鳴鳳之後,聽到皇后娘娘說的把鳴哥兒送過去,就連忙把鳴哥兒抱了過去。
乳娘抱着鳴哥兒還沒有進屋,就聽見鳴哥兒的啼哭聲震天,陸鳴鳳聽了,心裏不由心疼,還沒有等乳娘進來,就連忙要去掀帘子,誰知道卻被煞心攔住了。
「皇后娘娘,您還在做月子呢,可不能開了帘子着了風,到時候會落下病根的。」
陸鳴鳳只好按捺住心中思緒,把頓在空中的手又放了下來。也對,她還想要陪阿遲白頭到老呢,可不能生病。
她剛放下手,就聽見門外喊乳娘來了,陸鳴鳳連忙走到了裏面去,珠簾清脆的碰撞聲響起,乳娘抱着鳴哥兒走了進來。
不知道鳴哥兒是被什麼聲音吸引了視線,原本震天的哭啼聲在門帘子響起的一瞬間就戛然而止。
陸鳴鳳見了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似的白皙的臉,心裏就如同一江春水,溫暖的能讓人溺死在裏面。
她的面容從一開始的焦急煩躁到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看着鳴哥兒的眼神更是溫暖柔和。
「參見……」
乳娘抱着鳴哥兒就要行禮,卻被陸鳴鳳揮手示意不用,「快把鳴哥兒鳴給我,怎麼會啼哭不休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見陸鳴鳳的看向自己的神色變得冷冽起來,乳娘不敢遲疑,忙把鳴哥兒抱給了陸鳴鳳,滿臉惶恐的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
陸鳴鳳聞言立刻抬起頭來,神色分外的嚴厲,仿佛是在說她為什麼會說不知道,她可是鳴哥兒的乳娘,她竟然用一句不知道就打發了她。
陸鳴鳳眼中莫名升起的怒氣讓人有些手語舞錯誤,乳娘嚇得渾身發抖,要知道這位皇后娘娘可是個厲害的人物啊。
當初可是頂頂有名的雲璋夫人,鳴記的聲名在外,她在宮裏並沒有配人的時候就聽說過她的名聲。
這麼一個男人都無法比擬的女人,如果說她只是個憑藉運氣發財的人,那是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的。
所以看見平日裏也十分和顏善目的皇后娘娘突然變了臉色,她心裏才會這麼的恐嚇起來。
對於這位皇后娘娘,她還是有話就說,並且是實話實說的好,否則誰知道若是惹惱了她,會不會立刻就身首異處啊。
心裏打定了主意,乳娘的頭微微抬了起來,恭敬的回話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敢說謊誆騙您,只是小皇子原本還好好的,是從半個時辰前開始躁動不安,奴婢哄不住,餵他吃奶也不吃,奴婢實在是沒有了辦法,這才會來來這裏叨擾皇后娘娘啊!」
她的聲音里還帶着幾分顫抖的感覺,陸鳴鳳聽了也沒有多加懷疑,她不相信一個乳娘竟然也有膽量欺騙她。
最重要的是,憑藉她識人多年的眼力見兒,她相信乳娘句句屬實,所以沒有等她說完,就問道:「今兒鳴哥兒都吃了些什麼,事無巨細,還有,你今兒又都吃了些什麼,去過哪些地方,見過什麼人,通通交代清楚。」
乳娘聽了,自然知道皇后娘娘對這件事有多麼重視,不敢磨嘰,連忙把所有事都說了。
陸鳴鳳聽了一遍,發現其中並沒有什麼蹊蹺,又連忙找了太醫院院判過來,給鳴哥兒和乳娘都把了脈,兩人都身子康健,鳴哥兒在陸鳴鳳這裏也沒有再哭鬧,陸鳴鳳覺得真是找不到哪裏出了問題。
看着肉嘟嘟的鳴哥兒在鋪着銀鼠皮的臨窗大炕上安靜的看着自己眨眼睛,小臉上紅彤彤的,剛才哭過的痕跡也淡淡的,她心裏也不由的放鬆下來。
結果太醫走後,乳娘剛要抱着鳴哥兒出去,鳴哥兒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陸鳴鳳沒有辦法了,她讓乳娘今晚就歇在外面的暖閣里,她今天帶着鳴哥兒睡。
廚房熬了香香濃濃的雞肉粥,可陸鳴鳳卻再也吃不出來當年沉香做的雞肉粥的那種滿足與歡快。
陸鳴鳳心裏覺得有些不是個滋味,胃口也淡淡的,可又不能不吃吧,畢竟她現在可是在做月子,若是在月子裏落下了什麼病根,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悔恨終生也說不定。
這般想着,陸鳴鳳就勉強用了一碗粥,洗漱後帶着鳴哥兒歇下了。
第二日,卯時初刻,陸鳴鳳正吃早飯,奶娘也在餵鳴哥兒吃奶,突然煞心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她手上拿着一卷牛皮卷,面色蒼白的道:「主子,八百里加急!」
加急的信件?
陸鳴鳳心裏狐疑,還是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過煞心遞過來的牛皮卷,心思忐忑的翻開來看。
不知道是信的內容太令人震驚,還是說陸鳴鳳的一個不小心而已,竟然把桌子上的碗打翻了,碗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阿遲他……陸鳴鳳心裏突然一陣刺痛,只覺得一切都不是真的,宮玄遲那麼厲害,怎麼可能會落入敵人的圈套,怎麼會兵窮馬盡竟然落到了山崖下。
她只覺得心仿佛落到了冰窖,瞬間血液凝固,讓她面無血色。
煞心知道陸鳴鳳一定很難過,所以沒有敢多說,低頭沉默着,只等着陸鳴鳳吩咐。
果然,一刻鐘後,陸鳴鳳高聲的叫了她一聲:「煞心!你現在就去找大小姐,勢必要在明日之前找到她,把一萬人暗衛聚集起來,讓煞風去準備快馬,我們去邊城。」
煞心原本還很鎮定的聽着陸鳴鳳安排,可是聽到陸鳴鳳要親自去邊城的時侯她立刻就勸阻道:「娘娘,邊城現在如何還不知道,可是您現在還沒有出月子,怎麼能出去見了風!」
聽見煞心的勸阻,陸鳴鳳並不覺得有多不悅,反而有些感動,這個時候前路未明,一切都還不知道怎麼樣,煞心能夠不怕她的身份而直言勸阻,可謂是個忠義的人。
陸鳴鳳心裏感動的同時,卻還是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不,不過如何,現在皇上還生死未卜,境況不妙,我身為他的妻子,怎麼也不能袖手旁觀,隔岸觀火,我知道你的用心,我心意已決,不必再勸了。」
煞心啞口無言。
第二日,煞心果然按時完成了任務,雖然說諾姐兒一路上都會留下暗號,便是她們去了什麼方向,可是畢竟誰也不知道諾姐兒現在在哪裏,如果在西域呢,難道也要一夜之內找到她嗎?
不過好在煞心幾人運氣好,在離開京城三百里的地方遇見了剛好隨着馬隊一起回來的諾姐兒。
當時若不是因為鳴記的標誌,說不定煞心就會和他們擦肩而過了。
陸鳴鳳則在一切準備就緒後往邊城去了。
三千里茫茫的路,在心急如焚的日以繼夜的趕路中總算到了。
宮玄遲出事的地方,是一片黃褐色的裸岩,巨大的山體沒有地衣,光光的裸露在空氣里,陸鳴鳳看着這光溜溜的岩石峭壁,心頭不由生寒。
她一步一步的往懸崖邊看過去,只一眼就讓人心驚膽戰的高度讓她心裏更是寒冷。
宮玄遲是經歷了什麼,才會選擇從這裏直接跳了下去,或者說……陸鳴鳳心裏閃現出一種莫名的僥倖,往下望去,如同一顆祖母綠般形狀如圓的湖泊顯得十分蒼翠耀眼。
難道說宮玄遲他就是看到了這塊深潭,所以才會跳下去嗎?陸鳴鳳心如死灰的心頓時燃起一陣希望來。
可是她很快又搖了搖頭,自我反駁了。如果說宮玄遲是看到了這個深潭,並且覺得這個就是他視之為最後一絲希望的地方,那也不對啊,深潭在山澗中央,如果從這個位置跳下去,卻到不了深潭裏。
並且深潭裏有什麼就不說了,如果落在了地方,必然會粉身碎骨,可是如果追來的人真的是楚國的人,那麼楚國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向大曆獅子大開口,所以絕對不會輕易傷害他。
既然如此,為何宮玄遲不願意落在楚國人手裏,而是選擇了跳下去。
陸鳴鳳心裏飛快的盤算着,最後她得到了一個可能,就是宮玄遲會不會是發現了追來的人不是楚國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所以才會用選擇了這條路。
陸鳴鳳心裏擔憂難熬,如今楚國和大曆冰火不相容,如果不是楚國,那麼又會是誰呢?
她腦海里突然閃現出那個看起來不溫不火的男子。
對,如今除了月觴,他待宮玄遲監國,如今大曆也就只有他還有能力和空閒來做這件事了。
陸鳴鳳心裏如遭雷擊,不知道也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月觴究竟是誰,為何他要這麼做呢子?針對這種朝堂事宜,為何他會摻合進來。
可是當務之急卻並不是思考這個,而是尋找宮玄遲,不管如何,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陸鳴鳳立刻就讓人四處尋找,還有近兩百人都去了山澗下,圍着山腳一圈一圈的查看,一個老鼠洞都不能錯過。
可是搜了整整一夜,設麼消息也沒有,陸鳴鳳的心不由下沉,感覺心如死灰。
最後陸鳴鳳的望着懸崖,突然想起曾經她也是從崖壁上落下去,結果陰差陽錯掉到了山腰崖壁上嗯山洞裏。
當時自己的害怕到了極點,可是卻沒有想到宮玄遲會從天而降,她還記得迷濛中看到宮玄遲時的那種安心自在。
會不會宮玄遲也和她一樣,落到了某個山洞裏,此時還想着自己會找人來救他。
陸鳴鳳緊閉眼眸,仿佛在做什麼掙扎,她高聲對煞心絮絮叨叨的說着一些關於鳴哥兒以後的注意的事兒。
仿佛在安排後事遺言一般,煞心聽着覺得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
想了半晌,陸鳴鳳也說了半晌,最後,陸鳴鳳竟然一步步靠近了峭壁邊沿,試探般的抬了抬腳,這個動作卻嚇得煞心滿臉通紅。
她張開手臂,正要往下跳,卻發現自己突然間被人抱住,一種驚喜的感覺漫上心間。
自己卻已經被人輕輕的抱了起來,陸鳴鳳嚇尖叫:「阿遲?阿遲?」
她連連叫了宮玄遲三聲,這才聽到了他的笑聲:「我在。」
是用的我,而不是朕,這讓陸鳴鳳心情不由的放鬆下來。
宮玄遲總算把她抱來放在了地上,陸鳴鳳這才喜極而泣,望着宮玄遲的那張臉,眼中已經是溢滿淚水。
她幻想過很多種再次相見的方式,甚至想過或許一輩子都見不到他了,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心如刀割,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
後來,陸鳴鳳才知道原來這是個局,一個用來對付月觴的局。
為了讓一直做夾尾巴狼的月觴露出尾巴來,宮玄遲才做了這麼一場喜,而邊城則在他登基的時候,楚國就把邊城還給大曆了。
而月觴的身份更是令人咂舌,陸鳴鳳從來沒有想過,月觴竟然是先帝爺的私生子,所以說他和宮珏翌和宮玄遲都十分交好,只是他的目光竟然落在了不該落的地方。
金龍寶座,這個位置太多人覬覦,可是月觴卻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陸鳴鳳因為坐月子落下了病根,而宮玄遲竟然一生只有陸鳴鳳一個女人。
諾姐兒和鳴哥兒則都成了宮玄遲的孩子,從此以後,王謝堂前燕,誰人又知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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