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居大門出,得琴姑姑跨步出來,不知何故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又折身回去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她一路穿過院子到了予美的臥房,叩響了門。
予美一個人在房中,還以為是小玉,於是沖門外喊道:「進來吧。」
來人輕輕推開門,徑直朝她走來,竟是得琴姑姑,令她吃了一驚,「姑姑方才不是出去了,怎麼這麼快救回來了。」
得琴姑姑聞言,竟直直跪了下去,「太太,奴婢……奴才不該隱瞞太太的,方才奴婢出門不是去洗衣房拿衣服的,而是……」她朝地上一拜,再抬起頭來,看着予美的眼睛,誠懇請罪:「被夫人叫去的,夫人……夫人其實……一直都在讓奴婢監視着您。奴婢也……也確實向夫人透露過您一些狀況。」
越說,越是愧意滿滿,聲音也就越發微小了。
她原以為,予美聽了她這些坦白的話,會動怒,疑惑對她失望。她亦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曾想,予美只是微微一笑,扶起她,淡淡開口,「無礙的,姑姑您原本就是伺候夫人的,再者夫人問話,姑姑您照實說便是。」
聽她這麼一說,得琴姑姑心中無味摻雜,越發愧疚,索性如實同予美說了,「太太可知,夫人想問的,可是關於太太與阿米爾相關的事……」
予美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既是寬慰也有幾分指示的意味:「」姑姑只需實話實說便是,畢竟在這件事情上,我與夫人是站在同一端的。我們都不希望,相爺再納新人。」頓了頓,補充道:「至於我與公主交好,不過是求個退路罷了。」
得琴姑姑本就是老道之人,這會兒細細觀察了她的一言一笑,當下便明了。
於是微微屈膝一拜,「那……奴婢便去了。」
接着轉身,再次出了子衿居,這次,她抬首挺胸,步子邁得又大又穩,頗有些凜然正派的氣勢。
盛夏時分,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相府便有一池荷花,怒放時期最是驚艷。若是天氣好,夫人太太,公子小姐們多半都在那塘池子周圍,賞花的賞花,作畫的作畫,採花的採花,甚至入夜時候,也可納涼聽蛙鳴。
這日予美自醫館回來,便約了阿米爾一同前去乘船採花。
她們到時正碰上夫人與六姨太作完畫,畫師是宮裏來的,作的便是一副荷花美人。
四人甫一照面,氛圍驟變。
尤其胡杏兒與阿米爾,上次賽馬事件兩人心中皆有氣憤,正愁沒處撒呢,這會兒冷不防碰上了,即便不動手,言語上也是要分個輸贏的。
阿米爾氣勢高,先啐了一口。「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既輸不起又會使詐害人的小人啊!」
胡杏兒一聽,當即駁道:「比賽都沒個結果,誰輸還不一定呢。」接着眉毛一挑,又反擊,「還以為馬背上長大的一國公主騎術多精呢,原來是個摔馬的,真不怕給自己族人丟臉!」
說到此處阿米爾氣便不打一處來,登時指着胡杏兒怒罵:「你胡說什麼!要不是你在我的馬上動手腳,我怎會摔馬!」
「你不要誣賴好人!相爺都查清楚了馬匹的事與我無關!再者……」胡杏兒眉眼一挑,刻意放慢了語調,「某人既自稱馬背上長大,卻連挑匹馬都挑錯,不是自己無能是什麼?」
口舌之爭,阿米爾這才發現自己明顯不是對手,但又不願落於弱勢,於是上前逼了一步,手起手落,「啪」一聲,便重重扇了胡杏兒一個耳光,胡杏兒被打得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方反應過來,她哪裏受過這等委屈,登時火氣上涌,抬手便欲還手。
予美見勢頭不對,忙將公主往邊上一拉,便堪堪躲過了。
阿米爾見這女人竟敢還手,更是火氣上涌,待胡杏兒尚未站定,抬手又狠狠打了一巴掌。
胡杏兒白白挨了兩個耳光,已是氣急,正欲再上手,卻同時被夫人與予美喊住了:「六太太!」
夫人上前,拉住她抬起的手,沉聲道:「六太太,不可對公主無禮。」
胡杏兒掙了掙,並未掙脫。她美目帶淚看向夫人,卻見夫人一雙深沉的眼睛盯着她,接着一凌,似有警告之意。
她對夫人本就有怯,不敢忤逆,咬了咬唇,終究冷靜了下來,緩緩放下手臂,往夫人身後退了兩步。
夫人見她退了,這才去看阿米爾,禮貌一笑,「杏兒不懂事惹惱了公主,還請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她這次。」
阿米爾氣勢越發高漲,自鼻子裏發出一聲悶哼,嘴角一揚,「不過一個小妾,夫人若管教不好,本公主也可代勞。」
這話……
在夫人聽來卻不止口舌之爭這麼簡單。阿米爾是番邦公主,前來京城本就是為了兩國和親,再者她強住進相府,欲嫁相爺之意更是司馬昭之心。底下一般隨從雖客居相府,卻從來囂張,言語之間不時流露出她家公主才是相府堂正女主之意。
這說話間,便是要替她管教小妾,頗有取而代之的威脅之意。
哼,實在是不將她放在眼裏!
夫人眸子輕抬,目光里閃過一絲陰涼,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啟,一字一頓道:「相府家事,不敢勞煩公主。」
話語冰冷帶刀,連阿米爾也感受到了,不由得微微一顫。
這女人,不簡單。
予美適時站出來當做和事佬,打算將公主帶走,解了這火花四濺的局面,於是同公主道:「公主,我們該走了,再晚采不到好花了。」
阿米爾也給她面子,狠狠的瞥了胡杏兒一眼,便與她一道走了。
夫人與胡杏兒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背影走遠。
胡杏兒捂着挨打的臉頰,委屈得直掉淚,「夫人,夫人您也看到了!那阿米爾實在是,太過分了!她哪裏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她根本,根本也不把夫人您放在眼裏!」
停了片刻,又啐道:「她不過一個番邦小族公主,卻膽大包天,妄想取我大朝嫡公主您……而代之,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人自然知道胡杏兒意欲何為,不就是慫恿自己除掉阿米爾為她出氣嗎。
她原以為,阿米爾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並不放在心上。但從近日所見來看,似乎不可不防。
但她口中仍是淡漠,「行了!我都知道了。」說罷目光看向遠方,姣好的面容冷若冰霜,無半點情緒,「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能翻起什麼風浪?」
胡杏兒止了哭。眼睛溜溜一轉,忽而一轉畫風,「雖是小丫頭片子,但卻是重要的外交部族尊貴的公主,且是個有本事的……她若看上了,執意要……」話到此處,她便止住了,又故意拖長了音。
果然夫人的面上微微一動。
她若執意要嫁相爺,向父皇請旨……她若真入了相府,以她的身份,恐不會是個小妾那麼簡單,再者以她的性格,恐也不會安靜度日。
不行,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意外引了個辛予美入府,已經夠亂套了!
思及此處,夫人心緒已然改變,她那雙微涼的眸子低低一垂,輕一抬腿,便要往外去。
胡杏兒忙拉住她,「夫人這是去哪裏?」
她頭也未回,淡淡道,「我入宮去找父皇,叫他不允這婚。」
胡杏兒攔住她,又問:「若是皇上顧及與番邦關係,以為只是您吃醋鬧小脾氣,不理您呢?」
「這……」夫人細細一想,這才發現以父皇那性子,定是如此。腳下便停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胡杏兒,低哼道:「那你說,還能怎麼辦?」
胡杏兒迎上去,嘴角微微一勾,「這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相爺!只要相爺不願意娶,那阿米爾就算是請來玉皇大帝,也休想進相府大門!」
夫人原還能控制的情緒霎時低了下去,一絲無奈自眼底蔓延,她輕輕搖了搖頭,「以相爺的性子,若是為了兩國交好,他不會不願意的。」
胡杏兒那雙丹鳳眼微微一眨,「可如果……她做了什麼令相爺十分厭惡的事呢?」
夫人復又抬起頭來,看着她,「十分厭惡?」
胡杏兒點頭,「對,十分厭惡。」她將十分二字咬的極重。
夫人聽了,雖未說話,但嘴角揚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胡杏兒素來了解她,便知此事已定,眼底那抹狠戾的笑意便溢了出來,擴散到整張臉上。
另一邊,予美同公主泛舟在荷花池中,也說起夫人來。
阿米爾雖對這顧揚靈這夫人有所耳聞,知她是當朝公主,且頗有手段,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面交集,面上看去,她佔了上風,但當她與那公主四目相交,卻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寒涼之意,令她想要退縮。
阿米爾性子霸道,從未遇見過這般境況,便一直耿耿於懷。
予美知她有心事,想安慰她,便摘了一朵巨大的荷花給她,「好花配美人,這花可配得上公主啊?」
阿米爾接了花兒,雖是笑了,但沒過一會兒,又恢復原樣,仍是悶悶不樂。
「公主這是怎麼了?」
阿米爾看着她,輕輕嘟起嘴巴,自鼻腔發出一聲輕嘆,「予美姐,那個夫人到底是怎樣的人啊?我怎麼看着她……有些……有些發怵呢。」
予美一聽,便想起往日與夫人見面的種種來,心中冷不防也咯噔了一聲,她垂下眼斂,復又抬起,看着阿米爾,緩緩道:「正如你所想的,夫人可是個狠角色,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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