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潮浪翻卷。
在傍晚六點左右,行程萬里的飛鳥號三隻船艦,也在如今行近遠島海域附近。
此時。
坐在船帆下的飛島主從座椅上起身,朝着四周望去,看到遠島附近的天空夕陽正落,烏雲散開,打的海水金紅一片,有些晃眼。
但在如此美景下,飛島主沒有露出賞心悅目的欣賞之色,反而卻覺得有些奇怪。
如今百年陰雲籠罩的遠島怎麼天清地明了?
雖然自己的管轄地盤不在南州這裏,可是同為議會的地界,自己多少還是知道這座每到傍晚就會陰雲籠罩的遠島情況。
可如今,這晚霞的天氣雖美,但晴朗比之往日卻有點不同尋常。
再加上一幕,這一景,對比之前隔着千裏海域都能見到的陰雲密佈,以及先驅者的事情,好似總有巧合關聯,顯得不太正常。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飛島主向着旁邊的遠島信使詢問,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
也是像他們這樣到了宗師,或是金丹境界的強者們,多少都有點『冥冥感知』,能覺察『後事』有點不對勁,但不仔細去想,又感覺不出來什麼。
很玄乎,就像是常人的第六感加強了一些。
信則有,不信則無,好像無關緊要,又至關重要。
「我..」信使瞭望者遠島的方向,是自從昨晚凌晨到如今,都沒有收到島內的多餘信件,也就不知道怎麼回答飛島主的問題。
唯一的兩封,還是昨夜前後相隔沒多久送來。
一封是吳掌柜的,發現先驅者。
一封是吳掌柜到了島主府,遠島主傳來的書信,大約為不辜負議會的期望,準備當夜襲殺先驅者,為飛島主送上一封大禮。
這個傳信飛島主也知道。
並且當時飛島主還向着船上的不少人心腹點頭,說着遠島主大忠大義,若是這件事辦好,讓他省些麻煩,他就會向着議會內提出一些『美言』,把遠島主調離這個有些窮的偏島。
可如今可倒好。
遠島主那裏沒音,沒信,只有腐化號那裏傳來了一疊紙信,說着晚上到達。
這個怎麼去想,不說什麼第六感,單說外人都回信了,自己人沒有吭氣,這好像在哪裏都不正常吧?
更別提自己可是遠島主的上司,執掌遠島,議會的核心議員,地位比他高上了太多。
一時間,所有思緒與推斷總結。
飛島主雖然脾氣有些爆,看着大大咧咧,但身為一島之主,心思自然細膩,不是傻子,也不用親眼去看,就能從很多方面猜到遠島主如今估計已經被賊人殺死了。
「加快行程!」
飛島主一聲令下,船員們把船帆拉滿,拼着船杆船隻受損,也要儘快到達。
不然他心裏就像是扎了一個刺,好奇卻又心急,更怕江蒼等人殺完人後跑了,那遠島主的死仇,自己不僅報不了,議會也會找他說事。
這個是大事。
利益來來往往,穿插不知縱橫多遠。
同僚死了,他可以安排自己人,是真的不在乎遠島主死沒死,只在乎死的有沒有價值,有沒有拖住江蒼他們,自己會不會受議會長指責。
「遠島主真是廢物!」飛島主低罵一聲,扭頭看了看旁邊不知道怎麼接話的遠島信使。
突然旁邊的大副在這時上前了一步,一刀扎進了信使的胸口,在信使不可思議又掙扎垂死的目光中,把他順勢推入了大海。
「如果遠島主死了,就沒人知道什麼。只會知道我幫他報仇,傳言我的威名..」飛島主望向了正擦洗手上血跡的大副,「如果遠島主沒死,那更好。通過江蒼這事,我幫他說個島主官職,也能收為自己人。一個信使,天下間皆是,無關緊要。」
「哪裏有信使?」大副好奇,把手中的抹布與匕首都扔進了大海。
飛島主眼睛半合着,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身前合着,沒有再提這件事情。
『嘩嘩』旁邊的幾位船員還是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對這一幕沒有任何好奇,他們都是飛島主的家人、旁支兄弟,實打實的自己人。
他們還知道是飛島主教自己等人怎麼做事,做大事。
但隨着航線將近。
離遠島百里,五十里,三十里。
飛島主端坐椅子,看着遠處夕陽漸漸隱入海面上時,在距離遠島十里左右,卻忽然看到一隻信鴿臨近,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像是在確定什麼。
「遠島的信?」飛島主凝目,朝旁邊看了看,信使死了,倒是沒有接鴿子的人了。
可伴隨着『嗖』的一聲箭響破空。
一名船員這時拿弩箭射下,又接過落下的鴿子,從它腳踝處取下一封信件,遞在了飛島主面前。
飛島主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有些丑,像是手抖時的慌亂落筆。
也果然不出他所料,信中左言又語,是說的遠島主真的被賊人殺死了,包括島主府上下三百二十一人無一倖免。
並且事情是發生在今日半夜約莫三四點鐘,附近不少人聽到喊殺響動,等早上沒了音訊,雨聲漸小,他們出來查探後發現的。
那這事有點難辦。
飛島主想了想,就怕江蒼他們殺完人之後跑了,找不到他們。
「這些賊子倒是心狠手辣,沒有放過一人..他們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飛島主冷笑一聲,把書中信件小心疊好,放在了口袋側,「但既然是今日清晨發生的事情,相信那些賊子應該沒有跑上多遠才對..再按信中所言,先驅者號還在海岸處停靠..」
飛島主思索幾息,望向了旁邊的大副,下令道:「你隨我去島上搜尋,讓梁閣掌管飛鳥號的三隻船艦,沿海往東南北三個方向搜尋。見船搜船,看看他們有沒有躲在哪個船隻中繼續潛逃..」
「是!」大副領命,前去通報了。
旁邊的兩艘船直接改變航向,朝着其餘兩個方向搜尋。
飛島主看到事情安排妥當,又轉回身子,望着前方的遠島。
只是他看着看着,看着海邊岸口,當距離只剩一里左右時,卻不知看到了什麼,突然笑了。
「那些賊子真是大膽!」
飛島主狂笑,望着一里外的先驅者眾人。
江蒼等人正端坐海岸附近,像是沒有發現海上有船隻靠近一樣,更像是沒有之前殺過人,沒有正在被通緝的緊迫,反而看樣子是在閒聊。
這一幕,真是做的比他飛島主還要好。
飛島主怎能不笑,笑他們真是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就敢如自己一樣行事?
「他們難道就不知道這次過來通緝他們的人是我?」飛島主搖頭失笑,「真當自己殺了幾個弱者,就可以抗衡議會?」
「他們是不知者不罪。」旁邊的大副拿着望遠鏡凝目望去,結合着腦海內的畫捲圖像,是確定了先驅者六人一個不少。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早知先驅者等人這麼大膽子,那還分什麼搜尋,直接抓着就行了。
再隨着船隻靠近,江蒼等人還不走的樣子,更是讓飛島主等人樂了,看來他們是在等自己。
而江蒼望着遠處海面的船隻,議會旗幟船舷招風,船帆處的飛島主,與自己一樣,先天大成,還真是一位『勢均力敵』的對手。
就是不知道五百里外的另一幫子人,有沒有強者。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那些還沒來到的人,應該就是吳掌柜他們所說的傳奇戰艦,『腐化號。』
尤其再聽遠島主曾說滺柔是『傳奇』的事情。
自己也有個推斷,『五行神通者』的神通,應該在這個世界內,都被人喚成『傳奇』級別的法術。
那如此說來,自己船上是有兩位『傳奇巫師』,也完全可以被叫做『傳奇戰艦。』
傳奇的意義,應該好像是這樣?
也由此斷定。
要是一開始雲木他們沒有跟着自己,而是投靠了其他人,一位傳奇的投靠,這或許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的開闊任務。
他們走的是這個世界的『傳奇線』,這才是他們的接引。
但如今跟着自己。
江蒼想到這裏,朝飛島主那裏望了望,自己這條看似是『殺傳奇的線。』
競技任務的核心,自己好似是明白了。
而大敵在前,江蒼尚有心思亂想,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滺柔等人卻是戒備,目光緊緊的望着即將行近海岸的飛鳥號。
飛島主等人望着端坐的江蒼,看到江蒼這般平靜,倒是沒有什麼緊張,只是覺得可笑,好似吃定了江蒼。
不就是一位巫女,四位先天,一位堪比宗師強者?
自己宗師十年,早已大成,要想殺死豐島主,不用兵器,也只是一息。
『嘩啦啦』水聲。
等飛鳥號帶動海水湧向河岸,停靠在了距離岸邊三十米外的焦岩水道。
飛島主看到江蒼等人還是如此,沒有一絲一毫的逃跑意思,才是真的笑了,吃定了江蒼等人跑不了。
「你們跑了一個月,怎麼如今不跑了?」飛島主坐在座椅上望着江蒼,帶有狂妄,也有陰狠嘲笑,渾然沒有起身的意思,
「還是嚇得站不起來身子?」
「跑?」江蒼回神,攔着了想說什麼的武弘他們,又好奇的望着飛島主,但轉念一想,自己等人殺了豐島主後,就立即前往偏僻的南州這裏,在外人,所有人想來,不就是畏罪潛逃,害怕他們島主議會?
要是不怕,哪裏用的跑?
那飛島主說的對,他說的跑,對自己的輕視,吃定自己,好似真的理所當然。
難道對一個只會跑的罪犯,還要用上敬意?
「看來飛島主是誤會了。」江蒼看到人家平白落自己面子,是難得解釋了一下,「這不管是島主議會,還是飛島主,或是別的總總。在我江蒼看來,也都是人,終究一把刀子穿心,皆會死..」
江蒼反問,「那我懼什麼?逃什麼?只是有些事情要做,沒時間和議會中的諸位島主探討武學心得而已。」
「船長說的對!」武弘在一旁接話,又向着飛島主大笑道:「要不是我們有事,你讓我們逃?還不夠資格!」
「看來你是有些本事..」飛島主聽到武弘這句話,倒是從座椅上起身,但臉色卻沉下道:「死到臨頭還敢出言放肆!希望你的江船長說的不是如賊子一樣的大話,讓本島主在你們死之前還看低了你們!」
話落,飛島主身後的眾船員上前,想要下來船隻登岸。
武弘和影子分站兩側,但這次沒有冒險殺進去。
他們說歸說,心裏還是知道這位飛島主是成名已久的宗師,要小心戒備。
既然龍頭選擇拼殺,他們最少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為龍頭帶來麻煩。
而江蒼看到飛島主等人這麼大的陣仗,倒是笑了。
抽出了長刀。
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在下一息船上所有船員反應過來,只感覺一陣微風吹過,就失去了意識。
他們身前的唯一景象,就是看到了他們視若神明的飛島主,被江蒼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從頭到尾僅僅只有一刀!
「你說我江蒼講的都是大話,這是一刀,你敗了,陪葬三十四人。」
『啪嗒』伴隨着江蒼話語,飛島主旁邊的幾位船員,大副,身首異處,屍體倒在了船上。
江蒼望着有些愣神的飛島主,話語依舊如往,「在你想來,或許是一刀殺死我江蒼,或是暢快淋漓的廝殺一番。一日前,這倒是可以,如你所願。但如今正如你所見,你之前所聽,你飛島主不配,如今可能那位還未到來的傳奇船長可行。」
「你..你已經踏入了宗師?!」飛島主感受着脖頸處的長刀冷鋒,又覺察到江蒼的氣息鎖定到了他,他哪怕是身為宗師強者,可也真如江蒼所言,肉身凡體,一刀都會死,不敢妄動。
不免他話語中有些苦澀,不可置信,又有點恐懼,是沒有想到先驅者號船長的實力竟然這麼恐怖!
還是江蒼一開始就隱藏了實力?
不應該!
飛島主已經調查過了先驅者等人的身份,知道他們只是一個個普通人,一同出航遇難,幾年的時間過去,在果島海域出現。
那成先天,有果島海域的奇果,就不說了,流蕩果島幾年,很多人都能練到。
但江蒼在這一月內踏入了宗師以後,按說正在調整氣息,穩固境界,怎麼能打過自己?
「不可置信?」江蒼望着飛島主愣住的樣子是笑了。
「江船長!」飛島主回過來神來,聽到江蒼話語中有殺他的語氣,是之前什麼霸氣樣子都撤了,反而是顫顫巍巍道:「我身為飛島島主..議會重要議員..可以和議會長商量..對!對,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可能真的有誤會,是豐島主那邊的人謊報了情況,才造成了這樣的場面..我總覺得江船長是和島主議會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江蒼點頭,又道:「我江蒼行事一生光明磊落,從來沒有誤會。他殺我,我就是要殺他,僅此而已。」
「江船長已經拿出了實力..」飛島主不敢二話,先求饒,把江蒼騙到了議會中,什麼就好說了。
大海上是他們議會說的算,相信江蒼也不敢得罪。
能和談,在他想來,江蒼可能會服軟,放鬆話語,不可能與整個世界為敵!
「議會也是需要江船長這樣的高手,怎麼會有罪?」飛島主看到江蒼像是沉思,是緊接着道:「等江船長來了,議會長高興還來不及..」
「高興是好事,談也是好事。」江蒼看着求饒飛島主,想了想,反問道:「只是這談,是談的怎麼給我定罪,還是怎麼殺我?」
「江船長..」飛島主看着江蒼,當覺察到江蒼好似只想問自己關於議會的事,又渾然不上當,不會放過自己,是明白了,也笑了,不再提求饒一事,
「你要知道,你若是殺了我,是真正得罪了議會..可是沒有退路了..」飛島主笑容漸漸變冷,哪怕是被長刀架在脖頸,也恢復了以往的樣子,氣勢卓然,
「到時,你們先驅者將會與整個世界為敵..得罪了議會長!無疑是得罪了大海的帝王!」
「我只論恩怨。」江蒼神色平靜,「輕王侯,慢公卿,天子在前,江蒼亦平等視之。」
江蒼說到這裏,忽然一嘆,「送飛島主一句話,你說的沒錯。但錯在世界太小,你是坐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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