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時代 第三十九章 盛懷軒

    渣山之行結束，漢陽鐵廠的參觀，也進入到了尾聲了，剩下的一兩個工廠，大部分的東西，都是重複，楊元釗依然小心的檢查了一遍之後，把一些小機器也給掃描了一下，善始善終的完成了整個圖紙錄入工作。

    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把整個漢陽鐵廠轉了一個遍，楊元釗有些走累了，心中卻是亢奮無比，這小半天的時間之中，整個漢陽鐵廠，從運行之中，到封存的設備，他幾乎都已經看了一個遍，收入到一體機之中的圖紙，幾乎達到了6000多份，從煉鐵爐，到煉鋼爐，再到焦炭，冷軋，熱軋，鐵軌生產車間，這些漢陽鐵廠花費了20年的時間，才一步步的興建起來的工業體系，幾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如果他想要的話，他完全可以在包頭那邊，複製出來一個漢陽鐵廠來的。

    這可是集中了整個湖北的力量，還有各方面的配合，這才興建起來的大型重工業企業，雖然在成立的時候，走過了很多的彎路，沒有人會否定他的成績，現在，在小半天的時間之中，這筆財富的一半，已經進入到了楊元釗的腰包之中，剩下的一半，就是那些工人了。

    在楊元釗看來，哪怕是在歐洲，在美國，都沒有注意到工人的重要性，更何況是在中國，20年的時間培養出來的技工，只要他花費力氣去找，肯定可以找到一大部分，這樣，不用花費太多的代價，他完全可以複製出一個漢陽廠，甚至是更強。

    一天的時間，來到武漢所需要做的事情，大半都已經做好了，看着太陽已經日漸向西的，楊元釗正要招呼楊世勛回去，前面一個拐彎處，一個青衣的小廝站在這裏，看到他們，連忙躬身道：「兩位先生，我家老爺有請！」

    還沒等楊元釗說話，楊世勛就越過了他，問道：「你家老爺，你家老爺是什麼人？」

    青衣小廝傲然的說道：「我家老爺是盛杏蓀！」

    「盛杏蓀！」楊世勛皺起了眉頭，楊元釗在旁邊問道：「盛杏蓀是什麼人？」

    「盛懷軒！」楊世勛低聲的說道：「就是剛剛，我們在煉鋼爐前面，看到的那個二品頂戴的！」

    二品頂戴，楊元釗有些記不清了，可是盛懷軒的這個名字，讓他渾身一震，在晚清和民國的歷史上面，盛懷軒這個名字，恐怕是任何跟商業和洋務有關研究，都避不開的人物，屬於晚清的大商家，歷史上面，對於他褒貶不一，他算是一個貪官，損公肥私，鯨吞洋務的成果，才造成了自己的巨富，後期，甚至出賣主權，把漢陽鐵廠，從亞洲最大的鐵廠，一步步的變成了日本鐵廠的原料供應商，一定程度上，是一個毀優參半的人物。

    在這個時代，他還是漢陽鐵廠的總辦，是北洋集團的錢袋子的，即便到了北京，也是王府，總督的座上客，聽說他跟袁世凱的關係非常的好，袁世凱的北洋新軍，其中不少的軍費，都是盛懷軒籌備過來，晚清複雜的環境之下，任何的地方督撫，或多或少的跟商人聯合起來，商人藉助着督撫的勢力，來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和商路，督撫們從商人手中獲取大筆的資金，無論是胡雪岩，還是盛懷軒，大都是如此。

    楊世勛眉頭皺起來了，盛懷軒這個人，走的是官商路線，現在還有二品的頂戴，這樣的人，楊家不願意得罪，他的一句話，往往會讓一個家族，甚至是一個領域，出現大幅度的動盪，可是毫無徵兆的邀請他們，他們楊家也就是逢年過節，給盛家封一份議程，這只是約定俗成，跟陌生人，沒有多大的區別。

    「元釗，你說怎麼辦？」楊世勛決定不了，回頭問楊元釗道。

    「去看看吧！」楊元釗沒有楊世勛想得多，他對於盛家在漢陽這一塊的影響力，還是不如楊世勛深刻，在他看來，盛懷軒不過是繼馮玉祥之後，他見到的第二位歷史名人，而且地位和影響力，遠不如現在還是一個營管帶的馮玉祥。

    「你帶路吧！」楊世勛隨口的說道。

    跟着青衣的小廝，穿過了整個漢陽鐵廠，在鐵廠的大門口，出現了一個有些英倫風格的四輪馬車，一路的前往武漢的中心位置，楊世勛在旁邊介紹到，這一片，靠着東湖，一向都是達官貴人們的別墅，果然，在山水之間，一處風景絕佳的場所，一個巨大的別墅，映在了他的面前，風格方面，是中西合璧的。

    別墅佈局非常的合理，奢華甚至比百年的楊家，更加的奢華，中國官員威力，在這裏盡顯無疑，在移步之下的，他們被迎入客房，這是一個充滿了的英倫風格的客房，甚至在書架上面的，還擺放着一堆的英文書，很是文雅。

    楊世勛感覺到有些彆扭，反倒是楊元釗，卻平靜下來，他看着房間裏面的佈局，心中想的，卻是這個盛懷軒，到底找他們來幹什麼，仔細的回憶歷史，結合之前楊世勛所說的話，他突然的眼前一亮，穩定了心神。

    外面傳來一陣的腳步聲，一個五十多歲，胖胖的，看起來像是富家翁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房間，看到了楊世勛和楊元釗，滿臉的堆起了笑容，說道：「老朽有些冒昧的請兩位前來，還請見諒！」

    盛懷軒口中說着見諒，可是氣勢居高臨下的，讓人很不舒服。

    楊元釗看着他，他突然的想到，這個人剛剛他見過，正是跟羅布特一起，在那個煉鋼爐前面指指點點的官員，此時的他，已經換下了一身的官府，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席儒衫，看起來多了一絲文氣，楊元釗還是楊世勛，都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久經歷練，殺伐決斷的人物。能做到統領北洋的商業的，是晚清的中國首富，在他死後，因為家產問題，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最終創造了女子繼承財產奇聞。

    「見過杏蓀先生！」

    「兩位請坐，這是我從福建帶來的茶葉，你們嘗一嘗！」

    茶葉很香，以楊元釗的眼光，還看不出來，這個茶葉是什麼，倒是楊世勛嘗了一口，讚許道：「可是正山小種！」

    「楊掌柜果然家學淵博，請用！」

    楊元釗發現，盛懷軒沒有過多的他們的來歷，也沒有說出此行的目的，只是喝茶，看樣子，在盛桓宣的眼裏，楊元釗只是楊家的一個少爺而已，他的目的更多的還是在楊世勛的身上。

    之前在煉鋼爐前的偶遇，特別是楊元釗跟羅布特交談盡歡，讓盛懷軒動了念頭，掌管着整個漢陽鐵廠，還可以動用北洋的力量，調查這麼兩個人，簡直是手到擒來的。

    果然很快，調查結果就送到了盛懷軒的面前，楊家商會，他的背後，是的山西楊家，在晉商之中，也算是比較厲害的，晉商八大家的後起之秀，家財萬貫。

    這段日子以來，盛懷軒一直都在考慮的，就是漢陽鐵廠的私有制，他本身也準備這段時間，就向外招股，整個漢陽鐵廠作價2000萬，他自己會認籌一部分，可是剩下的缺口巨大，他基本上，都在殫盡竭慮的想要把股份賣出去的，可惜效果不佳，歷史上面，他花費了3年多，一直到了宣統3年，也就是清朝滅亡的時候，也不過是招股了800萬兩。

    之前，在盛懷軒的想法之中，一直都沒有把目光投向山西，只是放在了江浙和徽商，那裏一方面是他的根據地，北洋起源湖南，後來在安徽和江蘇都很有影響力，那些地方，因為是中國傳統的富庶之地，巨富遍地的，盛懷軒想來，隨便也能夠招股完成的，可實際上面，效果不好，股東大會，沒有開啟，私下聯絡，一直都沒有少，一定程度之上的，眾人對於入股這個項目的興趣不高，畢竟，漢陽鐵廠靡費數千萬，20年來，起起伏伏之下，沒有創造出多少利潤。

    盛懷軒很清楚，之所以漢陽鐵廠經營不善，更多的是管理方面，蛀蟲太多了，作為官商督辦的企業，能夠插手和伸手的人太多了，他有信心，把他轉為私營之後，創造盈利，中國太大了，需要鋼鐵的地方太多了，不說是鐵路的鐵軌，就說是各種農具，刀具和機器，需要的鋼鐵就足以讓漢陽鐵廠吃飽，鋼軌或許因為質量的關係，無法大批量的銷售，可是普通的農具，刀具和機器，這是一個絕對的大頭。

    可惜，無論他怎麼說，浙商和徽商們，除了少數人抹不開情面，拿出了少部分的資金，投入到了漢陽鐵廠的項目之中，更多人只是故作而言他，並不吐口，讓他招股工作，進展的緩慢。

    楊世勛和楊元釗，此時出現在了漢陽鐵廠，只是知道楊元釗是跟着楊世堂的兒子楊悅一起來，其他的所知不多，可都姓楊，應該也是楊家的子弟，他們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來到漢陽鐵廠，在這個節骨眼上，楊家的出現，在他看來，是一個試探，難道晉商想要插手到漢陽鐵廠。

    就這麼雲裏霧裏的饒了一大圈之後，盛懷軒提到了很多東西，最終，開門見山的說道：「楊掌柜，不知道你對漢陽鐵廠的招股，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