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語言是一種神奇的力量。
領袖可以用平凡無奇的話語來鼓動自己的群眾們掀起暴動,牧師們以語言放牧神祗的羔羊,惡魔用語言來蠱惑凡人墮落,信奉萬物有靈的薩滿甚至可以和石頭對話,法師們更是可以用咒語來實現中種種不可思議的奇蹟……掌握惡魔真名可以令最殲詐的惡魔成為你的奴僕,一句貌似漫不經心的話便可以離間曾經親密無間的夥伴,某些上位語言甚至本身就有着可怕的魔力。
在型月世界中,那位稱號為『偽神之書』的男人甚至以語言就可以從阿卡夏的記錄中抽出兩儀式缺失的記憶。
哪怕根本稱不上一個魔術師,但是卻能夠隨時通往無數魔術師苦求一生而不可達到的根源。
以統一語言命令世界,真正的令自己的話達到言出法隨的地步,這樣的境界,哪怕白朔再去學個千八百年都沾不到邊。
白朔對於言靈一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雖然在學習『咒法』的時候也曾經略微的翻看過一些有關於言靈的魔法書,但是在這一方面卻毫無建樹。
他畢竟沒有楚響那樣在言靈一道上的橫溢天資,所以他對陳靜默說的,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話。
如果敵人是李純陽的話,現在的陳靜默絕對沒有贏的可能,甚至堅持到現在都已經可以說奇蹟一般了。
你盡力了。這句話不是李純陽驕傲,而是在陳述事實。
面對白朔都要傷筋動骨的截道之劍,陳靜默能夠堅持到現在,哪怕擁有四百萬生命的鮮血之河也要乾涸了吧?
想要讓她贏的話,就必須將這句話告訴他。
白朔堅信,在陳靜默聽完自己的話後,『戰勝李純陽』便不再是遙不可及的願望,甚至……輕而易舉。
如同他所設想的那樣,在一瞬間,陳靜默便在瘋狂提升的靈魂波長之下突破了自己的極限。
彈指之間,神域武裝——『憤怒之閃擊』徹底解放,就連曾經在神話中毀滅阿修羅王那黃金、白銀、黑鐵三座永恆之城的濕婆之箭也在神符的指引下被具現而出。
剎那間,有虛空中有神明的影像隱現,在漆黑的天穹之上俯瞰着早已不存在的龐大城池。
燃燒的漆黑箭矢離弦而出,速度並非如同往常一般快得令人察覺不到,相反卻緩慢得讓人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的並非是箭矢的速度……而是空氣中浮現出來的毀滅之勢!
就像是真的有毀滅之神狂舞着一箭射出,世界,就要毀滅了!
覆蓋了整個村莊的殘磚斷牆在驟然出現的壓抑氣息之下,無聲的化作飄飛的灰塵,仿佛天空中驟然有無形的鐵錘砸落,整個大地都在神域的威壓之下陷落了數米。
席捲的氣嵐還來不及擴散,瞬間就被毀滅的神力所撕碎。
無法逃避,也無法躲閃,整個世界在瞬間捨棄自己而去,化作黯淡擴散的模糊色彩。
在李純陽的眼中,便只剩下那一箭絕世的鋒芒。
和這一箭相比,哪怕是林飛羽尚未死去,在會再也沒有勇氣向着這一箭拉動自己的弓弦。
以狂暴之勢毀滅仇敵,以碾壓之勢帶來絕望。
曾經帶來阿修羅一族隕落之光的箭,現在為李純陽帶來終結。
在箭筒之中沉睡的箭矢,被神靈的手取出,搭在在弓弦之上,被神明的怒火所點燃,凝結着毀滅的力量,僅僅是一箭就撕毀黑鐵、白銀、黃金鑄就、貫穿天地的三座邪魔之城。
邪魔之業,罪孽之城,盡數毀滅!
就像是白朔說的那樣,小看老子的女人,小心一瞬間被碾壓成渣!
他很少說假話的。
在一箭之前,李純陽的身體在顫抖,眼瞳控制不住的擴散收緊,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充斥了身體。
不是恐懼,也不是沮喪……而是期待?
對,期待,這一箭如果讓飛羽見到,會不會嚇到從墳墓中跳出來?這一箭的力量,是否便足以毀滅自己了呢?
在天地破滅的大勢中,他的嘴角牽起一絲狂熱而期待的笑容,在劍刃的輕鳴中舉起手掌。
「截!」
無聲的,煌煌威嚴之光從劍刃中如大曰般釋放而出,精純到再無他物的『截』道在光芒中展露無遺。
純淨到,就連劍本身都已經無法抵抗。
轉瞬之間,劍刃碎裂,鐵砂飄飛,無形的神域之劍解脫了最後的桎梏,第一次顯露在天地之間。
斬破時光之河,斬破空間的流動,斬破因和果之間的樞紐……斬破一切的破境之劍,光芒萬丈!
袖管撕裂,在凝固的空氣中片片飄落如蝶,血肉綻裂,猩紅噴涌而出,悽厲的白骨握着熾熱的劍柄,向着前方揮落!
向着敵人,向着毀滅之劍,也向着自己,向着李純陽。
斬破仇敵,以血還血,斬破境界之隔,在那一瞬間將期待的視線投向道路的盡頭……李純陽無比的期待着,自己道路的盡頭,究竟有着什麼呢?
頓時,萬丈光芒如無盡之海,隨着劍刃的揮動,和鋪天蓋地的毀滅大勢衝擊崩裂的世界之中。
大地無聲斷裂,漆黑的裂隙向着四面八方拓展,混亂的色彩淹沒了兩個人的身影。
在恍若創世一般的動盪和毀滅衝擊之中,李純陽努力的睜大眼睛,展開靈魂,憑藉着破境之劍的領悟,向着劍道的盡頭前進!
白朔,雖然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令這個女人忽然擁有了這種力量,但是已經無所謂了。
他只希望這一箭能夠再強一些,能夠更強一些!至少要強到,讓自己看到道路的盡頭。
哪怕徹底的毀滅自己也隨便好了,他只想要知道自己一直在索求的那個答案,是否存在。
此刻的李純陽如同孩子一般,帶着最純真的好奇和渴望,在結果降臨之前,想要窺探到最終的答案。
不論是什麼樣,都會很精彩吧?都足以令自己的一生不虛此行吧?
軀殼如灰一般擴散,鮮血蒸發乾涸,身體在飛速的分崩離析。
李純陽不去理會,他的靈魂在黑暗中狂奔,帶着狂喜,用盡所有的力量,借着自己最後之劍,向着道路的盡頭進發。
第一次握住劍柄,恍若找到自己缺失一般的滿足感,第一次斬人,仿佛獲得整個世界的榮耀感……從過去走出,於現在狂奔,前進!前進!
付出所有的代價,再加上生命和靈魂,足夠了麼?
他要在結束降臨之前,看到終點!
……當村莊出現在白朔視線盡頭的時候,他看到黑和光的浪潮沖天而起。
在毀滅的浪潮之中,有一道貫穿世界的光芒飛出,向着天空行進,閃耀在群星之中,不曾熄滅。
漆黑的洪流瞬息間吞沒了李純陽的身體,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一路之上切裂大地和山脈,直至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當一切終於平靜的時候,場中只剩下無數比塵埃還要細碎的灰燼飄飛。
遍體鱗傷的陳靜默執拗的瞪大眼睛,看着李純陽方向,以血河具現出的身體已經虛幻到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消散。
而李純陽的半身,已經開始如同灰塵一般的崩塌。
最終,陳靜默還是靠着自己的無比深厚的生命力,獲得了這一場戰鬥的勝利。
僥倖之極,也危險之極。
隨着半身灰飛消散,李純陽的已經瞎掉的眼睛緩緩睜開,出神的思考着,如同在思索着整個世界的謎題。
直到左半身徹底消散在風中,他才發出嘶啞的笑聲:「原來……就是這樣啊。」
「原來,如此麼?」
他解脫一般的笑着,喃喃自語:「這就是……我的盡頭啊……」
無聲的,他的身體仰天倒下,陷入黃沙之中,倒映着夜空璀璨星辰的眼瞳失去最後的神采。
他死了,直到最後一刻,他的右手都沒有從劍柄之上鬆脫。
吾之一生,唯劍而已!
為劍而生,抱劍而死。
這就是李純陽。
……當李純陽身體倒下的時候,陳靜默的身體顫動着,神域武裝和潘多拉鐵盒瞬間消失。
無力的癱倒在熟悉的懷中,陳靜默如釋重負的喃喃自語:「贏了?」
「嗯,贏了。」白朔無奈的抱着陳靜默,低聲說道:「你做到了。」
「那就好。」陳靜默低聲的笑了起來,眼神移動到白朔的臉上,不發一語。
在那一雙虛弱視線的掃視下,白朔心緒錯亂得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怔怔的看着白朔出神,她固執的不肯陷入沉睡,低聲的問:「想好怎麼對我解釋了麼?」
白朔愣了一下,苦笑着搖頭:「還沒有。」
「那就在我醒之前想好。」陳靜默低聲的呢喃:「否則我會很生氣的……非常非常生氣的……」
就這樣,她在低聲的呢喃中,緩緩睡去,陷入最深沉的睡眠。
在將瀕臨乾涸的生命之河重新恢復之前,不會再睜開眼睛。
白朔苦笑着從空間中掏出一顆仙豆,塞進她的口中,靜靜的等待着磅礴的生命力從陳靜默的身體中擴散開來,讓她混亂的呼吸和脈搏漸漸的平定下來,再苦笑着從地上站起來。
陷入呆滯的猴子湊了過來,不可思議的感嘆:「我去,你究竟跟你家女人說了什麼?俺被嚇了一跳呀。」
就連奧托莉雅都悄悄的豎起耳朵,不着痕跡的湊了過來。
「沒什麼。」白朔一把推開了幾乎湊到自己面前的猴子,苦笑着低語:「這算是,不能說的……秘密?」
在危機已經過去後,白朔擦着額頭的冷汗,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是在自尋死路。
可是如果自己不說的話,被殺死的就是陳靜默了。
他明白驅動陳靜默的神域武裝的能量,究竟是什麼……那是狂氣的根源,人心中的八大念想……通俗一點的來說,八種致命的狂熱情緒。
憤怒、悲嘆、怠惰、虛榮、妒忌……在潘多拉之盒的增幅之下,神域武裝所能夠達到的破壞力,幾乎是無窮的。
那麼,舉個例子吧。
不久之前,一時無聊的因帝科斯來希望隊串門,發現陳靜默已經擁有神符。
一時好奇的因帝科斯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窮盡預言法術的力量來推演陳靜默所造成的破壞力究竟有多大。
假定有無盡的能量可以用,在無數中可能出現的狀況中尋找突破極限的可能。
最極端的設定中,希望隊全員戰死,白朔為了保護陳靜默被人分屍……當時已經徹底陷入絕望的陳靜默在無盡的負面衝動之下激發出所有的狂氣,傾儘自己的生命,九種武裝同時具現,尤在『魂之驅動』模式之上的『神明驅動』展開。
敵人的模板是自告奮勇的白朔,全盛時期的實力,沒有星空王權和『剎那神威』,結果……一敗塗地。
不論白朔使出什麼招數,無數次推演中,結果都顯示:白朔會在一瞬間被轟殺至渣!
神域武裝理論破壞力的最大值:無量大數!
……一陣微風吹來,白朔忽然覺得滿身冷汗,自己剛才那麼做,真的沒問題麼?
在半分鐘之前,白朔其實想要說的,是『不聽話老子甩了你』之類的話,可是他明白,就算是自己這麼說了,陳靜默也只能更加的鑽牛角尖。
所以說平時最隨和的女人倔強起來最可怕了,九個白朔開龍象大力都拉不回來。
既然拉不回來,就幫你一把。
所以,白朔只說了一句話。
「那你還記得那個天演戰團的女人麼……嗯,就是叫風素昔的那個小姑娘。」
白朔停頓了一下,拋出重磅炸彈:「她是我女兒,親生的。」
……這就是答案,很簡單,也讓陳靜默很憤怒。
當一個立志當家庭主婦,洗手作羹湯的姑娘為了自家男人和別人拼命的時候,自己家男人忽然打電話回來,告訴她:「不好意思,我在外面不止有小三……還有一個女兒來着。
十八歲了,很可愛,而且你也見過,就是那個誰誰誰……」
所以,世界毀滅了……以黑化程度作為力量的神域武裝的力量瞬間爆表,使用者越憤怒、破壞力就越大的【憤怒之閃擊】和『妒忌』組成的武裝核心【戀慕的全域】同時具現而出。
在『魂之驅動』下,武裝威力瞬間達到了【破界級】,濕婆之箭發揮出了足以媲美『截』道之劍的威力!
毫無疑問,就算是白朔的六道境界擋在前面也要被乖乖的撕碎,順帶在白朔的腦袋上開一個透明的窟窿。
事實上,在眾多次預言推演中,白朔好幾十次都是這麼死,至於其他不同的死法——被一箭射死,還有的時候會被一錘砸死,被一炮轟成渣、被刀劍分屍……回想起往曰因帝科斯推演出來的對戰影像,白朔淚流滿面。
究竟要怎麼解釋才好呢?白朔,你這是自尋死路啊!
叮~一聲清脆的鈴音從他的手腕上發出,來自梁公正的短訊到來。
「一大波黑皮基佬即將來襲,做好防禦準備。」
……時間倒退回三分鐘之前,實力暫時跌落谷底的梁公正坐在幾塊碎磚上喘息着。
吐掉胸腔中湧上的血沫,梁公正低聲呢喃:「劉護士,給我打針。」
瞬間,一條纖細修長的手臂從空氣中彈出,抓着一支裝滿某種漆黑液體的注射器,猛然用要多不標準就有多不標準的姿勢將針管捅進梁公正的脖子裏。
漆黑的液體以讓人頭皮發麻的速度被活塞擠進了梁公正的身體裏,令他發出了低聲的痛苦呻吟。
梁公正的身體開始微微的痛苦抽搐起來,軀殼上裂口急速的彌合起來。
扭動着自己的脖頸,他痛苦而沙啞的低語:「尼瑪,真帶勁兒!」
現在的他,恐怕已經虛弱到是個敵人就能夠將自己擊倒了吧?
孱弱到近乎無力……如果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傢伙跳出來摘果子,那麼是不是會很有趣呢?
就像是惡趣味的神明聽到了他的心聲,於冥冥中打了個響指:如你所願。
頓時,轟鳴聲從天空的盡頭響起,忽然有一個身影從天空中飛過,墜落在他的面前。
「龍珠!」
名為基紐的傀儡怪異的低聲尖叫着,指着梁公正:「你,給我龍珠!」
詫異的看着面前的敵人,梁公正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如此啊。」
面前的這個傢伙……是叫做基紐吧?
在這個傢伙恐怕還不知道,在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變成某個傢伙的祭品了吧?
想要龍珠麼?
梁公正好奇的看着基紐扭曲的表情,在黑夜中有模糊的身影驟然從基紐的背後隱現。
獰笑的武道猛虎無聲而來,兩隻手無聲的向着基紐的脖子合攏。
「龍珠!龍珠!」已經徹底陷入瘋狂的基紐逼近了梁公正:「給我龍珠!我要龍珠!」
漠然的看着來者,梁公正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於是長孫武的身影緩緩消失。
「好啊,給你。」他怪笑着,舉起手掌。
在清脆的碰撞聲中,兩顆龍珠從梁公正的空間中滑出,落在地上,最後滾落在基紐的腳邊。
三星球,六星球——兩顆『貨真價實』的龍珠。
像是看着將死者一樣,梁公正體貼的說道:「你要的龍珠。」
歡呼着,狂喜的基紐撲在地上,如同瘋狗一樣的抱住了兩顆龍珠,發狂一樣的笑了起來。
他已經徹底的瘋了。
或者說,他還不知道自己的理智已經作為飯後的甜點被那位匐行的陰影暢快吞食了。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的變成了傀儡。
任由對方沖天而起,向着遠處飛走,梁公正撇嘴,低聲呢喃:「傻逼。」
痛苦的抽着冷氣,他伸出手掌。「大猩猩,拉我一把,我今天差點死球了。」
在長孫武的攙扶下,梁公正有些睏倦的打了個哈欠,掏出山寨通訊器,訊息發出:
「有一大波黑皮基佬來襲,做好防禦準備。」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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