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審判,開始!」
高舉着烈焰之劍,奧托利亞的面甲之上亮起熾熱的光芒,凌厲而肅殺的眼神如有實質一般,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神域啟動的瞬間,天啟之血驟然在奧托莉雅的血脈中燃燒起來,猛然爆發的氣息令災厄之甲上面亮起層層的咒文和光芒。
神域、騎士、災厄之甲、吞星之獸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洶湧的力量牽引着潛伏在神符中的法則融入劍刃中。
此刻戰馬之上的少女的氣息再次發生變化,宛若從災厄和毀滅中走出的騎士褪去了自己的地獄灰塵,於是純白的光芒羽翼展開,神威覆蓋大地。
代表着熾天使的六道羽翼一閃而逝,瞬間隱去,這是扈從和主君之間的契約之證,也是遠超出常人想像的降神咒法。
神域——神罰之劍,展開!
以異端之血為獻祭,在神域展開的瞬間,從自身天啟騎士的基礎上展開聖靈咒文,在身為終焉騎士的的同時,也令己身化作神御座的看守者,藉以從『神明』的手中獲取到遠超於己身數倍的力量。
就像是借去神明之力的聖武士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奧托莉雅自從進入無限世界之後,再也不曾信仰過任何神明了。
能夠令她甘願化作主君之劍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
所以,在奧法之主親手編寫這一條咒文的時候,代表着『神明』的契約的上位者,也唯有白朔一人!
這可是不需要任何獻祭,也不需要任何的犧牲,但凡有求、必然回應的『神明』!
相隔千萬里,兩枚神符在契約的牽引之下悄然連同,剎那神力源源不斷的從另一端如海潮洶湧而來,沖入奧托莉雅的身體中。
在大地的另一端,白朔在業火中微笑着低吟:「予你時光停滯之權。」
於是,凜冽如神威之岳,磅礴如神恩之海,剎那神威,拓展!
陳奕的最後掙扎被釘死,內息、身體、手足再也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時光凝固,世界凍結,唯有神怒之火永存。
無聲的,大劍斬落,熾熱燃燒的光芒從劍刃之中揮出,切裂了大地和天穹,斬落!
魔狼在火焰中發出飢餓的咆哮,以神之名,討伐異端,這是賜予一切悖逆以終結的終焉之劍!
經過十一次強化的魔劍阿波菲斯,粉碎!
足以正面防禦核彈爆炸的龍鱗大盾,迸飛!
達到隔絕兩界程度的猩紅重甲,擊破!
狂暴的漆黑之劍在彈指間貫穿了陳奕的軀殼和靈魂,將其釘在火焰十字之上,天啟神力,爆發!
最後,陳奕的武道神符,碎裂。
下一刻,僅僅持續了一個彈指的剎那神威瞬間消散,熾熱的火焰十字沖天而起,洞穿夜空,燃燒的漆黑火光倒映在星球彼端的白朔眼瞳之中。
踩踏着弗利薩掙扎的殘骸,白朔拍了一下手掌中的灰塵,無聲冷笑。
戰鬥結束,勝敗分出。
當火焰十字終於消散後,陳奕尚未焚燒殆盡的身體從天空中墜落,砸入焦土之中。
被烈火焚燒成焦炭的猙獰面龐之上,眼瞳中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
神符破碎、靈魂碎裂、身體生機完全斷絕,如果不是奧托利亞刻意留手和他頑強到極點的求生意志的話,恐怕就連這種迴光返照的時間都沒有吧?
「喂,女人……怎麼不殺我?」他低聲的怪笑着:「沒道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連斬草除根都沒學會吧。」
「你的神域是復仇,我知道的。」奧托莉雅緩緩摘下了頭盔,低頭看着地上灰燼中的殘缺軀殼,「雖然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復仇神域,但是吾主卻並不願意讓我陷入險境。」
「切,就連這都被看穿了啊。」陳奕劇烈的咳嗽着,猩紅而粘稠的血漿從五官中滲透出來。
「原來如此啊。」他的眼瞳艱難的看着奧托利亞,嘴角牽起瞭然的笑容:「這種方法……沒用的。就算是你不立刻殺了我,放任我傷重死掉,也沒用。」
想要用這種方法來逃避復仇神域的鎖定,是沒用的。
復仇神域的目標是由陳奕在臨死之前親自選定,哪怕遠在天涯海角,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一旦陳奕死去,復仇之魂的陰影將永遠籠罩在目標的頭頂,不死不休。
「或許如此。」奧托利亞嚴肅的點頭,緊接着,認真的說道:「那就來吧。」
將深陷入泥土中的魔劍芬里爾拔出,奧托莉雅牽起了『傑諾瓦』的韁繩,調轉方向,拋下了最後的話。
「我等着。」
在馬蹄清脆的聲響中,漆黑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在殘磚斷瓦之間奄奄一息的陳奕。
自己快要死了,陳奕無比的確信着這一點,他能夠感覺到死亡的緩緩接近,不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拖延。
在神罰之劍下,『死亡』的結局早已經被註定了。
如果對於別人來說,還有復活的機會吧?可惜,對於自己這種將所有『因果』、『靈魂』乃至存在都轉化成復仇陰魂的神域來說,所謂的重生,也不過是遙遠而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竭力的喘息着,陳奕能夠感覺到胸腔五臟的碎片緩緩剝落的聲音,好在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抓住最後一點時光,他認真的看着漆黑夜空中閃耀的群星,就像是很久之前在克雷斯特漢姆城裏的那個少年一般,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無聲的,有水跡從他的眼角滑落。
對不起,老師……明明只差一步,克雷斯特漢姆騎士團,就可以被拯救了,明明是短暫的一步,卻如同天涯和海角之間橫貫的深淵一般,無法逾越。
大家,能夠在死後的世界再見麼?
意識緩緩的轉為昏沉,名為陳奕的意志即將消散,恍惚之中,有一雙腳掌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伊諾君,這樣的裝備,沒問題麼?」
誰?
陳奕已經連聲音都發佈出來了,瞳孔顫動着,即將擴散。
「你叫我路過的梁醫生就好了。」
穿着白大褂,有頭髮蓬亂的男人如是說道。
蹲在他的面前,來者嘴裏啃着蘋果,飛濺的蘋果沫子落在陳奕的臉上。
他認真的說道:「我覺得你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來着。」
「喂,少年,和我簽訂契約吧!我是來實現你的願望的呀!」
隨着他彎腰的姿勢,懸掛在他脖子上的身份牌落入陳奕的視線中,在照片欄上,一隻似兔非兔、像貓非貓的白色生物正在詭異地眨巴着血紅的眼睛,笑容詭異。
在血泊中,陳奕的嘴唇顫動着,發出聲音:我的……願望?
「是呀,我從不開玩笑的。」就像是能夠看穿他的想法,嚴肅的聲音響起,縈繞在他的耳邊。
「現在,回答我,想要知道生命的意義麼?想要真正的……活着麼?咳咳……我念錯稿子了。」
路過的梁醫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果核,胡亂的在衣服上抹了兩下後按在他的腦門上:
「唔,我看看,復活那個什麼騎士團對不對?這個可以商量呀……不過肯定立馬實現不了,你得等。」
「考慮的怎麼樣?你時間不多了。」穿着髒兮兮白大褂的人站起來,俯瞰着他:「這麼死掉的話,你的死亡,無價值。」
在夜空之下,他露出一絲冷笑,擴散的黑暗氣息令星辰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站立在擴散的陰影中間,梁公正歪着頭,低聲的問:「還是說……你一直期待的夢想,其實是想讓別人去幫你實現的?」
同時,不屑的低語在陳奕的靈魂中呢喃:要不要這麼天真啊少年,你都死球了,誰會去理睬你啊?
那一瞬間,有莫名的憤怒和不甘從陳奕死灰一般的心中升起,破碎的胸腔中湧現出沾染着血的破碎氣息,嘶啞的悽厲的低吼着。
你這個該死的……別小看我啊!
即將消散的魂靈和理智發出無聲的咆哮:「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都無所謂,做得到的話,就把我的一切統統拿走啊!」
「那麼,契約達成。」
梁公正點頭,腳掌抬起,猛然落下。
卡擦!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音響起,輪迴士陳奕死亡。
在他手腕之上的腕錶瞬間亮起,又重新黯淡下去,驟然斷裂,從他的手腕間脫落,消失在空氣中。
瞬息之間,陳奕的慘軀中噴湧出暴戾而充滿絕望的氣息,梁公正的欺騙成功的令他在最後時刻將心中的恨意加倍的增長……而現在,殘軀化作血水,着將破碎的盔甲侵蝕成灰白色的鏽蝕鐵粉。
狂暴的神力在白骨和血水之中攢動着,令它們緩緩的扭曲,最後化作一個悽厲咆哮的模糊人形物體。
猩紅的復仇之魂——血腥復仇者,誕生!
猛然間,梁公正的腳掌再次抬起,猛然踩在了復仇之魂的胸膛上,最後契約中的條約發動,無形之質、純粹由怨毒和黑暗形成的復仇之魂就那樣的被踩在了腳下。
低頭看着掙扎不休的陰魂,梁公正一直籠罩在陰影中的臉上牽起冷笑:「劉護士,給他打針!」
虛空中有一隻白皙的手臂伸出,抓着一隻粗大的針管,毫不留情的捅進了陰魂的頭顱中,針筒的活塞被一推到底。
針筒中無數惡意匯聚的漆黑淤泥在瞬間便無比粗暴的灌入了陰魂的腦殼中。
「忘了跟你說了,這個契約要死一次才能產生效果的來着。」
梁公正怪笑着,手伸進懷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彎下腰對準了陰魂的胸膛:「現在……搶救開始!」
嘭!
『血漿』從陰魂的軀殼中噴濺而出,染紅了髒兮兮的白大褂。
……若是從天空中俯瞰的話,在作為戰場早已經被超越常人極限的戰鬥變成廢墟的村莊之外,有一團慘白的濃霧在狂風和洪流的席捲下,始終不曾消散。
如同幽魂的咒怨一般,始終都盤踞在化作泥沼的大地之上,吞吐着不祥的氣息。
而就在濃霧的最深處,陰森而黑暗的龐大建築中,不斷的有巨響和轟鳴發出。
在又一次的劇烈震動中,懸掛在陰森建築之上的陳舊牌子終於晃晃悠悠的墜落下來。
覆蓋在上面的厚厚灰塵在劇烈的震動中飄散,顯露出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字跡——青山醫院。
這邊是梁公正度過四年的地方,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房間,乃至每一塊石頭所在的位置,都銘刻在梁公正的記憶中,揮之不去。
而現在,往昔的噩夢現在終於在神域——浮生之夢中被具現而出,作為歡迎安途聲的遊樂場,向他敞開大門。
作為現實中收押和容納非正常者的場所,最大的用處,卻是梁公正用來囚禁自己的牢籠。
將自己的靈魂都絲毫不當做一回事、將其肆意修改玩弄的梁公正在無間斷的分裂之中,不斷的將自己的失敗品扔進這一棟灰黑色的建築之中,並期待着能夠從其中誕生出什麼好玩的東西出來。
經年累月,這裏已經在無數扭曲魂靈的侵蝕之下徹底的化作鬼蜮。
它們每一個都是曾經的梁公正之一,但是卻又不是名為梁公正的存在。
在無盡黑暗和惡意的侵蝕之下向着更加扭曲和黑暗的形態變化,哪怕是消散也會被怪獸一般的神域所吞噬,融入這一棟建築的一磚一瓦之中。
對於梁公正來說,這裏就像是一片農田一樣,有勤勞的農民伯伯以扭曲的魂靈為種,澆灌惡意,收穫醜惡……簡直是完美的創意!
難道天底下還有比這裏更美好的地方麼?
每一個扭曲的自己都是梁公正珍貴的收藏,在鐵欄背後供他欣賞,而現在,足以媲美巴比倫寶藏的收藏終於向安途聲開放。
陰森而黑暗的樓道中,不斷的有巨響發出,在接連不斷的轟鳴中,安途聲茫然的向前行走着,無意識的將一切觸目所及的東西統統毀滅。
在劇烈的震動着,牆壁破碎,貼在上面的標語也脫落,變成碎裂的紙片。
踩踏着一團模糊的血肉,安途聲看到了貼在牆角的標語:『天下神經病是一家。』
在揮手捏碎了陰影中蠕動的什麼東西之後,又是一張紙片飄落在它的腳下。
『病房才是溫暖的歸宿,只有青山才是永遠的家——家的溫暖,青山歡迎你。』
瞬間,紙片在安途聲的掃視之下化作一堆飄飛的灰燼。
黑暗中再次有蠢蠢欲動的蠕動陰影襲來,悽厲的哭聲和癲狂的耳語再次響起。
在無數癲狂視線的正中心,安途聲依舊一片漠然,手掌抬起。
三指彈天——破夢!
沒有巨響和狂暴的聲勢,無聲之間有鋒銳之極的意志匯聚在那一根手指上,無聲刺出!
頓時,無形的波瀾掀起,一切虛妄的惡意視線都在一指之下化作粉碎!
狂想終止、幻夢破碎,血肉破碎的聲響不斷發出,短短半秒鐘之後,數百名扭曲的怪物全部骨肉成泥,將整個走廊都塗抹成悽厲的血紅。
在喜慶的紅色中,一行標語再次顯現:「全體病人歡慶第九屆青山棋牌圓滿結束。」
安途聲的腳步停頓了,茫然的看向四周。
接下來,去哪裏呢?
叮~走廊盡頭的指示燈忽然亮起,在一片死寂中,電梯的門緩緩打開,電梯之內的燈光照亮了血紅的走廊。
無比溫暖和明亮的詭異燈光簡直就像是在向着安途聲招手:來嘛,快坐上來嘛,裏面有好東西呀,有神秘驚喜呀……墮入魔道的安途聲雖然失去了感情和思維,但是卻本能的感覺到通向神域盡頭的大門向着自己敞開了。
敵人就在那裏……敵人的話就殺掉……未曾有絲毫猶豫的,纏繞着漆黑魔意的安途聲進入了電梯之中,在清脆的聲響中,電梯的門緩緩合攏。
當電梯的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有洶湧的血水從其中流出,無聲的流淌。
在閃爍的暗淡光芒下,渾身被碎肉和鮮血沾滿的安途聲緩緩走出,毫髮無傷。
緊接着,電梯的儀錶盤上閃爍出一連串的電火花,燈光熄滅,扭曲的巨響中,電梯墜落,徹底的扭曲成一片殘骸。
又一次的壞掉了。
踏着血泊,安途聲在寂靜而黑暗的走道中前進,沿路一切惡靈統統消散。
直到最後,道路的盡頭終於顯現,一扇封閉的門扉猛然在拐角之後出現。
在門框之上,一盞紅色的燈光亮着,『手術中』三個大字正在閃爍。
在一片寂靜里,門扉發出怪響,緩緩的敞開。
在門後的房間裏,有人背對着他,套着醫師的裝束,俯首在手術台上揮動刀鋒,開膛破腹。
在不斷閃爍的無影燈之下,不斷的有腥臭的鮮血濺射而出,沿着地板的縫隙緩緩流淌,最後被角落裏的黑色老鼠貪婪的舔舐乾淨。
終於察覺到旁觀者的來臨,梁公正解開沾滿血的口罩,露出蒼白的面容:「不好意思,我忙着搶救一個剛剛送過來的病人,一直抽不出空來陪你玩。」
就在手術台的層層束縛中,復仇的陰魂發出充滿純粹恨意的咆哮。
在悽厲的怪異尖叫中,梁公正扶了一下眼眶上的眼睛,微笑着低下頭,看着手術台上那一具不斷掙扎的殘骸,低聲說道:「現在,你有新朋友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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