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擒龍他們正走到不前不後的地方,距離海河碼頭已經不遠卻突然出現了成群的鬼子和警察,把兩邊的街道封鎖起來。
沈擒龍他們大吃一驚,現在他們正好在兩邊的鬼子關卡中間,用眼睛就可以看到兩邊的鬼子。
難道這是鬼子的圈套?
現在他們真是進退兩難的。
隊長囑咐隊員們不要亂動,他和沈擒龍兩個悄悄向前移動,借着到處亂跑的行人的掩護,來到距離鬼子不遠處。
鬼子大搜捕的規矩是,先設置關卡,把街道封鎖上,然後再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查。
這時鬼子只是忙於把街道封鎖起來,所以站在中間的沈擒龍他們還有一點行動時間。
隊長和沈擒龍靠近鬼子和警察,要聽一聽他們在說什麼。
這時鬼子和警察也是一陣忙亂,有人急於去辦事或者回家,要通過關卡,有人和警察說好話,要讓警察行個方便,放他們過去,有人脾氣很急,當場就和警察衝撞起來,所以警察們又叫又罵。
只聽警察們罵道:「跑什麼?跑什麼?戒嚴不知道嗎?」
一個人說:「我又沒幹壞事,就讓過去不行嗎?」
一個警察罵道:「你沒幹壞事?我看你就象暗殺會長的刺客!」
沈擒龍和隊長聽得清楚,原來鬼子和警察不是要抓他們。
他們只是受到了連累,被人家一起抄到了網裏。
沈擒龍明白,這又是他那些從前的朋友們幹的好事。
但是,以他們現在的處境,鬼子見到他們不可能不抓,這一大群拿着幾十支手槍,幾千發子彈的人,鬼子會輕輕放過,因為他們不是目標而不抓嗎?
沈擒龍心裏暗暗叫苦,這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現在怎麼辦,難道要替他們背黑鍋嗎?
沈擒龍和隊長悄悄後退,回到隊員們身邊,幾個人借着行人的掩護,轉移到一個小胡同口,連忙鑽了進去。
隊長對大家說:「鬼子是要抓別人,把咱們也給堵到這兒了。」
大家紛紛問道:「怎麼辦,隊長,打嗎?離碼頭就幾步道了,只要衝過這個卡子,十幾分鐘就能到碼頭。」
隊長問沈擒龍:「你覺得行嗎?」
沈擒龍比較熟悉天津,所以在決定計劃之前,要先問一下他的意見,這才知道行動的可行度。
沈擒龍說:「海河在天津城裏還有很長一段,從這兒過去,就算上了船,還是在天津,要是鬼子在下游堵截,那時可就麻煩了,不知道能不能闖過去。」
隊長皺着眉頭,思考起來。
大家都低下頭,琢磨對策。
隊長又問沈擒龍:「現在到碼頭還沒有多遠?那天咱們走的時候你注意沒有,旁邊還有其他的路能到碼頭嗎?」
本來隊長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這條路線是他和沈擒龍兩個人走過多次,計算過,非常熟悉的。
但是沒想到竟然在半路出了這種事,他們原來準備好的計劃都不能用了。
沈擒龍對這邊也不熟悉,他只知道大街怎麼走,但是他畢竟不是本地人,對於中國城市裏邊象迷宮一樣的小胡同,任何一個外地人都不會真正了解。
但是,看着胡同外面的鬼子已經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眼看就要向這邊走近,他們必須趕緊行動,再也不能在這兒停留了。
最後,隊長決定,他們還是沿着胡同走,只要找到大致的指向碼頭的方向,到了碼頭旁邊再另外想辦法。
於是由沈擒龍帶路,田莊林斷後,幾個人迅速向碼頭方向疾走。
走了一陣,身後已經傳來了砸門的聲音,鬼子的搜查已經到了身後不遠的地方。
沈擒龍心裏焦急,加快了腳步。
大家走了一陣,又過了兩個小胡同,沈擒龍突然停下了腳步,隊長也過來說道:「不對呀,小沈,這個牌子我好象看見過。」
沈擒龍也是看見了這個掛在居民家門口的牌子,他明白了,他們迷路了,又走回來了。
沈擒龍愣在原地,急忙回憶他們是在那個路口弄錯了,又轉悠回來了。
這時從後面一個傳一個地傳過話來,有兩個警察搜查過來了。
情急之下,沈擒龍和隊長帶着大家快步跑過去,出了這個胡同。
這下事情更加緊急,為了避開後面的警察,他們又朝旁邊的胡同走進去。
這個胡同很長,為了不發出聲音,驚動後面的警察,沈擒龍他們沒有敢跑,只是用儘量輕的步伐快走。
等到出了這個胡同,沈擒龍正在朝路口張望,突然,他發現,兩個警察正從一戶人家大門出來,迎面向他們走來!
兩個警察一抬頭,也看見了,這不是剛才那伙人嗎?
這一伙人雖然打扮各不相同,但是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這些人手裏都拿着一個體積和樣式完全相同的小箱子!
兩個警察都是老天津衛了,這可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大碼頭,什麼黑線、白線、提籃榮橫、大盜小偷都見得多了,一看到對方這種詭異的樣子,立刻明白對方不是什麼善良之輩,馬上警覺起來。
他們沒有動,這邊的沈擒龍已經一躍而至,手裏的雙槍直指兩個警察的腦門。
沈擒龍一聲斷喝:「把手舉起來!」
沈擒龍的身後齊刷刷舉起十幾支藍瓦瓦的駁殼槍,清一色是德國大鏡面,兩個警察那見過這種場面,差一點沒尿了褲子。
沈擒龍一步跳到一邊,把兩個警察的正面讓出來,讓後面自己的同伴能夠瞄準他們,然後把自己的槍插進腰間,把警察的槍從他們的槍盒子裏邊掏出來,輕輕一動,兩個警察的子彈就從槍裏邊跳出來。
沈擒龍用腳在地上輕輕一撥,把子彈掃進了陰溝。
然後,沈擒龍笑嘻嘻地對兩個警察說:「別怕,自己人。」
警察心想,這是自己人?要是對頭,還不得把腦袋揪下來?
沈擒龍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20響也插進腰間,掏出自己的特務證件給兩個警察看,然後說:「真是自己人,我們在辦公事,不方便讓別人看見。兩位老兄,能不能幫忙,帶我們出去?」
兩個警察不約而同地笑逐顏開地說:「沒問題!」
這些警察都是在這種亂世混油了的,過去最經常說的評論警察的話就是兵匪一家,這些警察都和三教九流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乾脆自己就充當黑社會,根本沒有什麼為民執法的概念,要他們為法律殉職,那是對牛彈琴。
他們能夠逃命才是真的,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在考慮之內。
沈擒龍又拉又打,白撿了兩個嚮導,用槍口推着他們在前面帶路,在小胡同裏邊穿行,居然真的到了距離碼頭不遠的地方。
最後,兩個警察說:「幾位特務老兄,前面實在走不通了,我們只能把你們帶到這兒了。」
沈擒龍一拱手:「行,那麼就多謝兩位老兄幫忙。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兩位警察也熱情地拱手:「後會有期!」
其實他們心裏想的是,老天爺,可就見這一次吧,還後會有期,這一次就嚇得人的魂都飛了!
現在沈擒龍他們來到了碼頭旁邊,只能是眼看着前面的碼頭,不能走過去。
本來沈擒龍和隊長的計劃是大家分散開,假裝不認識,這些人從不同的角度登上客船。可是現在遇到了意外,他們只能集中到一起行動。
這樣,這些打扮五花八門的大漢全都拎着一模一樣的郎中箱子,就顯得十分詭異了,這連剛才那兩個警察都看出來了,那些專門來搜查的鬼子會看不出來嗎?
鬼子本來就疑心病特別重,現在看到這麼多的人都帶着這樣的箱子,馬上就得把他們抓起來。
更何況,除了沈擒龍和隊長,這些人都沒有正經的證件,檢查是避免不了的,那時箱子裏邊的槍支彈藥全都得露餡。
隊長想,要不然,由他自己和沈擒龍出面,帶着箱子走過去,通過關卡,用螞蟻搬家的方式把東西全都搬到船上?
也不行,就算他們有特務的身份,這兩個人沒完沒了地回來折騰,鬼子也要疑心,只要他們一提出檢查,事情就全都砸鍋了。
看到隊長那麼着急,田莊林說:「乾脆咱們衝過去得了,就這麼兩個鬼子,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其他幾個隊員也隨聲附和。
沈擒龍說:「咱們都躲躲藏藏走了這麼遠了,就是怕讓鬼子知道,早要是用槍,還用費這麼大勁嗎?」
隊長也不斷搖頭,隨後,他抬頭向遠處看去,希望能夠看到一點什麼東西,能引出一點靈感,對矇混過關有點啟發。
大家都看街上看去,忽然,沈擒龍一拉隊長的衣袖說:「看那兩個人!」
田莊林也看到了,說道:「這兩個傢伙真橫啊!這是那兒的漢奸?」
只見那邊來了兩個偽軍軍官,他們從洋車上下來,大概是嫌拉車的拉得不穩,顛着他們的屁股了,不但不給錢,還要打車夫。
沈擒龍小聲說:「隊長,這兩個傢伙在鬼子面前還這麼橫,大概來頭不小。」
隊長也冷笑起來:「不管,不管他們是什麼來頭,先拿下再說。」
幾個隊員全都笑起來,拉開了架勢。
沈擒龍和隊長從胡同裏邊出來,大模大樣地走了過去。
隊長一拍那個當官的肩膀:「老兄,借一步說話。」
那個當官的一看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但是來人的派頭不一般,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心裏不高興,但是不敢太得罪,只好停下要打車夫的手,問道:「老兄,面生得很,是在那裏發財?」
隊長掏出證件,在他面前一晃說:「老兄,有一件案子牽連到老兄,請老兄跟我們到前面走一趟,說個清楚。」
偽軍軍官大怒,但是北平黃城事務所的名聲太大了,對於鬼子可能還不算什麼,但是對於這些在鬼子面前是人下人的漢奸來說,這又是一個太上皇一樣的衙門,是絕對不敢得罪的。
所以偽軍軍官儘管生氣,但是仍然跟着隊長走了過來。
他邊走邊說:「老兄,這明顯是誤會,兄弟是保定警備司令部的,出來公幹,怎麼會牽連到北平的案子裏邊呢!」
他跟着走,他的副官當然也只好跟着走過來。
沈擒龍和隊長一前一後,把兩個偽軍軍官雜在中間,挾持着他們往胡同裏邊走。
到了胡同口,田莊林他們從裏邊湧出來,前後一圍,把附近行人的視線全都擋住了。
兩個偽軍軍官一看大勢不好,急忙說道:「哎呀,兩位老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什麼時候得罪了江湖上的朋友,我改天請客賠罪!」
這時他們再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沈擒龍一掌砍到漢奸的脖子上,隊長在另外一個偽軍軍官胸口重重一拳,兩個偽軍軍官應聲倒下。
幾個隊員用胳膊輕輕一夾,把兩個偽軍軍官弄進了胡同。
大家三下五除二,把偽軍軍官的軍服扒下來,另外有兩個隊員穿上。
田莊林問:「這兩個傢伙怎麼辦?」
隊長一擺頭:「弄到後邊去。」
沈擒龍朝田莊林一擠眼:「咱們走,把事情辦乾淨點。」
兩個人拖着兩個偽軍軍官到了後面胡同拐彎的地方,沈擒龍拔出匕首,在兩個偽軍軍官脖子上輕輕一抹,這兩個偽軍軍官老老實實地躺下了。
田莊林興沖沖地跟着沈擒龍回來,隊長檢查了一下,覺得大家都沒有什麼破綻,於是出了胡同,直奔鬼子的檢查點。
到了鬼子的檢查點,因為這是海河碼頭,是當時天津極其重要的一個交通樞紐,鬼子非常重視,在這兒檢查的鬼子警察特別多。
沈擒龍他們看着那些鬼子警察無故打罵普通百姓,心裏遠比憤怒,但是此時他們已經是自身難保,只好強忍着火氣,等等鬼子檢查。
沒一會,他們已經到了鬼子面前,鬼子看到這麼一伙人,也不敢過於放肆。
這一伙人有兩個華北方面軍的特務機關的特務,有兩個是穿着軍服的正規軍,其他人雖然跟在他們後面,但是看着應當是幾個軍官的跟班。
沈擒龍和隊長遞上自己的派司,鬼子看了一下,這種特務機關,對於一般的鬼子兵也是相當高級的,鬼子兵看過之後,覺得沒有問題。
負責檢查的是一個日軍少尉,於是問道:「你們地,什麼地幹活?」
隊長是保定軍校出身的標準軍人,保定軍校是中國最早的正規軍校之一,教官有很多是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所以隊長也跟着一個教官學會了一點日語。
儘管當時不是特別有用,所以沒有學到那麼多,但是畢竟能夠進行日常的會話。
鬼子看到有中國人能說這麼流利的日語,覺得非常難得,這時是鬼子剛剛進中國,奴才訓練得還不多,所以聽到一個會說日本話的人,真有一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隊長告訴鬼子,他們是保定警察司令部的,是來買武器的,順便給家裏採辦一點日用品。
鬼子少尉看看這些人手裏的奇怪盒子,一個是要檢查,一個是沒見過,就打開一個來看,沈擒龍遞上自己手裏的盒子,鬼子看了看,裏邊都是駁殼槍和子彈。
後面的田莊林也打開自己的盒子,裏邊是剛才從真正的偽軍軍官手裏繳獲的香粉什麼的。
鬼子看了哈哈大笑,他說:「你們地,軍人地不是!女人的東西地!」
連旁邊的警察都樂了。
沈擒龍把一卷鈔票遞給隊長,隊長大大方方地把錢交到鬼子手上:「太君,在寒風裏邊工作實在辛苦,大家拿去吃點象樣的午餐。」
這一卷鈔票相當厚,鬼子少尉一看也覺得這一伙人實在夠檔次,出手很大方,象是上流社會的人。
鬼子少尉連連點頭,也囑咐說:「作戰辛苦,保重地!」
隊長立正敬禮,他的標準軍人姿態引得鬼子不由動容,鬼子也站起來,立正敬禮,沈擒龍他們借着他們折騰的功夫,急忙下了碼頭。
有了特務和偽軍的老虎皮,隊長決定不再坐普通的客船,他們自己找了一條船。
這條船體積中等,但是不是通常的貨船那樣笨重,已經有了帆,跑起來速度相當可觀。
他們一上船,就催促船老大開船。
這麼一伙人,如果是在平時,有特務和偽軍光臨,那絕對是傾家蕩產的大禍到了,船老大正要作揖彎腰,請求饒命,沈擒龍已經把一張大票子塞進了他的手心。
船老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向老祖宗禱告,感激老祖宗保佑,沈擒龍已經推着他到後面去開船了。
手槍隊的隊員們也過去幫忙,大家七手八腳解開纜繩,船頭碼頭,眼看就要頓開金鎖走蛟龍,不料從岸上傳來一聲大喊:「停船,接受檢查!」
所有人都愣了,不是已經檢查過了,怎麼又要檢查?
隊長和沈擒龍跑到船頭上一看,碼頭上一陣大亂,從碼頭上衝過來一群鬼子兵,前面走的是一個憲兵少佐,氣勢洶洶,大步朝這邊走來。
這時船老大也到了船頭上,他一看這個鬼子軍官立刻就臉色慘白。
沈擒龍看出他神情異常,馬上問道:「你認識這個鬼子?」
船老大聲音顫抖地說:「他是雨宮少佐,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每天都要殺一個中國人。」
船老大一時緊張,忘記了身邊站着的人全都穿着漢奸軍服,說出了實話。
隊長和沈擒龍一邊監視着那邊的鬼子,一邊向船老大了解這個鬼子的事情。
據船老大說,這個雨宮少佐是北支那派遣憲兵隊憲兵司令部的,雨宮少佐擅長空手道,和其他鬼子不同,他不喜歡用戰刀殺人,他喜歡徒手殺人。
每天都要有人被他活活打死。
至於那些被他打成重傷,在回家之後才慢慢死去的人,更不知道會有多少。
隊長知道,這樣殘忍的惡魔依仗他的特殊身份,是不會象其他鬼子那麼好糊弄的,本來已經檢查完了,他又跑來要檢查一遍,顯然是一個專門要在雞蛋里找骨頭的傢伙。
隊長小聲告訴沈擒龍,通知其他隊員,準備戰鬥。
沈擒龍悄悄進了船艙,把發生的事情通知了其他隊員。
隊長在前面又告訴船老大,讓他帶着人把船控制住,不要再繫到碼頭上,隨時準備開船。
一切都準備好了,沈擒龍又回到船頭,站在隊長身邊。
又等了半天,雨宮少佐才帶着憲兵走了過來。
其他的憲兵還在搜查其他的船隻,帶着兩個憲兵上了他們的船。
沈擒龍暗暗笑了,你小子這是來找死的吧?
但是雨宮少佐可能是藝高人膽大,他仗着手上有功夫,大日本皇軍武器先進,所以自己就上來打人殺人了,這麼長時間,他還沒見過一個敢反抗的,他對於中國人也有一種深深的蔑視。
雨宮少佐上了船,迎面站着的就是隊長和沈擒龍。
雨宮少佐沒有說話,隊長遞上來自己的證件。
雨宮少佐仔細看了看證件,把證件舉到隊長臉旁邊,對照着看看照片上面的人和隊長是不是一個人。
隊長又用日語和雨宮少佐套了一頓交情,但是雨宮少佐少尉顯然不吃這一套,他象沒聽見一樣,根本沒理隊長,又向前走去。
隊長和沈擒龍知道,這果然是那種油鹽不進的頑固的日本軍國主義分子。
雨宮少佐突然伸手拉下了沈擒龍的圍脖,他看到了沈擒龍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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