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舟見到燕北倒是沒有過多的詫異,而是輕車熟路的轉身去追劉氏,追到門口,房屋已經落了插,裏面傳出來壓抑的低泣之聲。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水行舟緩聲細語安慰道:「娘子莫要擔心,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們再等等,再等等。」
屋內的劉氏不理會他,仍舊嚶嚶的哭泣着,緊繃了幾日的神經仿佛繃緊的皮筋,眼看着就要斷了。
水行舟無奈的衝着燕北聳了聳肩,表示無可奈何了。
燕北在柳毛的腰眼兒上狠掐了一把,低聲道:「快哭,你哭了嬸子就不哭了。」
柳毛被燕北猛掐了腰眼上的細肉,疼得眼淚直接就落下來了,卻仍忍着痛,低聲說道:「阿黃,娘已經夠難過了,不能再讓她擔心。」
小小的柳毛柔着疼痛的腰眼兒,嗔責的瞪了一眼阿黃,威脅的舉起了拳頭道:「你若敢打擾娘親,我第一個收拾你!!!」
小小的威脅真的讓燕北閉了嘴。
柳毛低下身子,輕巧的往灶里填了火,待火燒起來,不愉的看着水行舟道:「快點動手啊。」
「呃......」水行舟呆愣了半天,不明白柳毛是何用意。
柳毛的眉毛頓時皺得緊緊的,嗔責道:「平時娘沒少照顧你,你今天也得照顧娘親,做飯!!」
「呃.......」水行舟終於明白了柳毛的意思,是讓他給劉氏做飯。
都說君子遠孢廚,這怎麼能行?何況是男人給女人做?
水行舟臉上立即堆了笑,決定對柳毛擺事實講道理:「毛毛,咱晚膳已經用過了,不用再做了。」
柳毛繼續填着柴禾,小大人兒似的淡然答道:「可娘親因為憂心而晚飯沒吃,而且阿黃剛剛回來,也好幾天沒吃到飽飯了。」
水行舟被懟的臉上訕訕的,看着燕北那張油光鋥亮的臉,實在想不出他哪裏餓着了。
水行舟無法反駁,只好使出了殺手鐧道:「毛毛,你叔兒我是當差的,這雙手粘滿了山匪和賊人的血腥,不是砍斷飛賊的手腕,就是抹了匪人的腦袋,做出來的飯也都是血腥味兒,吃了會做惡夢的。」
柳毛年紀尚小,表面的成熟不過是外強中乾,被水行舟一翻血淋淋的形容,嚇得不敢往下說了。
水行舟如此明晃晃的欺騙一個小孩子,連燕北看了都忍不住撫額羞愧。
燕北拿起身側的燒火棍,直接遞給了水行舟,一臉天真笑道:「太好了,你是殺匪的官差?你快拿着兵器上山,去救絮姐姐,嬸子一定會高興的。」
「......」一向笑面虎的水行舟,臉上的笑頓時凝住,再也笑不出來了,看了看灶坑,又看了看已經被燒熱的鍋,認命的拿起燒火棍,接替柳毛填火,讓柳毛去拿鏟子做飯做菜了。
柳毛打小身子就弱,即使在老宅柳家時,也是做些撿撿柴、填填柴、挖挖菜打下手的事情,也是沒有做過飯的,被水行舟趕鴨子上架,只得硬着頭皮拿了麵粉,想學着柳絮的樣子,做一碗疙瘩白麵湯。
可惜,到最後,疙瘩湯沒做成,反而成了麵糊糊。
看着發黑髮綢的麵糊糊,柳毛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想起了如今下落不明的姐姐柳絮,滿心滿身都是委屈,越想越難過,再也忍不住,和劉氏一樣,嚶嚶的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燕北緊張的叫了起來:「柳毛你咋了,燙着手了?還是燒着腳了?你別哭,別哭.......」
聲音好一個尖銳,劉氏想聽不見都難,房門大開,劉氏飛快的跑了出來,緊張的抓着柳毛的手看,見除了粘了黑灰,並沒有燙着和燒着,這才吐了一口氣。
抹了一把哭得紅紅的眼睛,緊緊擁住柳毛道:「都是娘不好,娘只想着姐姐,忘了毛毛,是娘不好。」
劉氏頂着紅紅的眼泡,柳毛將麵湯舉到劉氏面前,乖巧道:「娘,自從姐姐走後,你沒有一天吃好的,你吃毛毛做的白麵湯好不好?」
劉氏哽咽着過柳毛手裏如漿糊的麵湯,心裏百感交集,就在剛剛,還還萌發了若是絮兒和芽兒不在了,她自己也不活了想法,現在卻不得不打消,因為,她還有柳毛,她要堅強。
劉氏努力吞回淚水,勉強綻放一個笑容道:「你姐姐會沒事的,一定會回來的。」
劉氏仔細刷了鍋,剪了一小撮蒜苗,重新做了一碗麵湯,遞給了燕北,滿面愧疚道:「阿黃這幾天餓壞了吧,這湯用的是絮兒給你軋的豆油、種的蒜苗,沒葷腥。」
燕北愧疚的接過麵湯,沉默的低了頭喝了,看得水行舟山好生嫉妒,他來了也有兩日了,劉氏卻不曾捨得剪下一根蒜苗來招待他,原來是為了燕小侯。
指着鍋里剩下的一碗湯,涎着臉問道:「娘子,阿黃吃不了這麼多,剩下的給為夫可好?」
劉氏臉現薄怒,嗔責道:「官爺,別一口一個娘子!我只配合你抓賊人而矣!你別當我是好欺負的!」
水行舟撇撇嘴,不以為然道:「小娘子,李文生對你家沒少照顧吧?」
劉氏登時閉了嘴。
就在前兩天,李文生跑了!
隨着他的離開,李文生就是當年悍匪李大虎的消息不徑而走,全村人登時人人自危。
過去與李文生有過節的,日日關門閉戶,枕戈待旦,生怕李大虎回村報復;
過去受過李文生恩惠的,如柳翠紅的娘家,如李里正,也如劉氏,生怕朝廷秋後算賬。
聽了李大虎的名諱,又是一名官差提出來的,本就膽小的劉氏怎能不害怕,頓時沒了動靜。
水行舟很滿意於劉氏的表現,自顧自的拿碗盛了湯,吸溜吸溜的喝得這叫一個痛快,完全沒有欺負婦孺的愧疚,那小人得志的模樣,讓燕北看了都恨得牙痒痒。
稱不注意,燕北將水行舟扯到了外面,嗔責道:「你怎麼住到柳家來了?還稱劉氏為娘子?」
燕北恨不得讓所有危險遠離柳家,這個水行舟可倒好,明晃晃的住進來了,讓柳家三房成了活耙子,讓燕北的佈局形同虛設。
水行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道:「我說是湊巧,你信嗎?」
燕北目光一瞬不瞬,顯然不信水行舟的話。
水行舟很是乖覺的伸手一探,遞給了燕北一張籍票,燕北接過打開,肅然的臉終於放鬆下來,冷俊道:「速度倒是挺快。」
水行舟諂媚的拍了拍胸脯道:「小侯爺交辦的事情,下官定會雷厲風行,不會有任何差遲。下官不僅解了柳姑娘黃家之危,還安頓好了那個叫石頭的,送到了南陲之地,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燕北滿意的嘴角上揚,想及水行舟叫劉氏的稱呼,眉毛一緊道:「水大人真是舉一反三、殫盡竭慮,怕是還做了更多本侯不知道的事情吧,一併都說了吧。」
水行舟小心翼翼的又拿出了一張文書,遞給燕北後,快速退了兩步遠,訕然道:「下官想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小石頭長大後逃回來報仇,所以就掐斷了他的線索,讓整個柳家自此消失,豈不是更好......「
燕北呵呵冷笑道:「水知州為本侯還真是殫盡竭慮,掐斷線索的方法,竟然是想方設法的成為本侯的老丈人......」
燕北將手中的官媒文書抖得「啪啪」做響,眼睛緊盯着水行舟,看得水行舟冷不住打了個寒噤。
水行舟挺了挺腰杆道:「小侯爺,你做不得斬草除根,只能用下官的辦法,從此再無柳河村柳氏,只有水氏,況且,小侯爺也不願意柳絮有一個不堪匹配的身份吧?」
燕北眼睛輕眯,如豹子獵物般看着水行舟,水行舟堅定的回望,後背卻已是滲出了汗水。
良久,燕北才收了煞氣,緩了口氣道:「你給小舅子買官的事情,是吏朗奏的折,證據我可以毀了。以後,什麼抽皇商銀子、圈地賣地的事情別做,本侯不是每次都會給你擦屁股的,況且,還有個虎視本侯的九王爺。」
水行舟身上的汗水更密更熱了,自己是個狐狸,這燕北是狐狸中的狐狸,一句話,一是表明還了自己人情;二是表明手裏還有自己的把柄;三是警告自己同仇敵愾,一起幹掉九王爺是正當。
水行舟長舒了一口氣,忙不迭的點頭道:「小侯爺,你我同入敵腹,利益一體,又有了翁婿情,自然同仇敵愾。」
水行舟轉身回了屋中,燕衡不滿的躍身出現,看着水行舟映在窗欞上的影子,十二分懊惱道:「主子,此人在皇帝面前己是落日西山,又是膽小怕死、蠅蠅苟苟之輩,還敢對您耍心眼,屬下要不要做出他被九王爺的人弄死的假象?」
燕北傲嬌的背着手,長身而立,嘴角微微上揚道:「此人雖愛耍小聰明,但從不破大格局,雖隆寵不再,卻也不會大落。」
燕衡不解道:「可是他利用了小侯爺,竟然要當小侯爺的岳丈!豈有此理!!!」
燕北不以為然道:「燕衡,你認為本侯是輕易被人利用的人嗎?」
燕北眉間俱是笑意,仿佛連眉毛都是閃亮的,燕衡突然顛覆了自己剛剛的認知,或許,在這件事情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利用了誰,還真就說不一定了,否則,不過是小小的戶籍問題,燕小侯又何必去麻煩水行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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