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兒見馬車上的貴人不管閒事,色-眯着眼笑道:「小娘皮,你註定是給我馬六兒暖被窩的命,你就從了吧。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從你個大頭鬼!!!」柳絮眼睛瞪得如同山杏,將手裏的葷油罈子猛得掄圓了,虎虎生風。
馬六兒可是親自領教過柳絮的彪悍的,這若被打中了,比上次傷了子孫根只強不弱,不是頭破血流,就是命喪當場,嚇得急忙往後躲,雙手護住腦袋。
柳絮嫣然一笑,罈子的方向一轉,沒有掄向馬六兒,反而轉了方向,疾風般飛向前面急馳而去的馬車,後車廂車板登時被砸破了一個大窟窿。
馬車劇烈晃了一下,嘎然而停,從窟窿里探出一張冷寂如冰的臉來,嘴巴奇異的一張一兮道:「大膽村姑!你不想活了.......」
話沒說完,就此定格,呆呆怔住 。
只見瘦瘦小小的村姑,邪魅的扯着嘴角,如同最艷的罌粟,開得嬌艷,異常誘人,手裏再次掄起一物,邪魅的一笑,再次撒手,拋向車中中人。
男子在車中利落的後退、彎腰、翻身,本來一氣呵成的動作,奈何車中鋪着雪白色的雪狐皮,毛面上灑滿了白色葷油,任男子有再好的輕功、內力都無濟於事,哧溜一身滑倒,後飛而至的棕色影子一下子鑽進了男子的懷中。
男子伸手一抓,抓起了一隻死老鼠,圓圓的眼睛瞪着男子,男子亦是呆呆的看着死老鼠。
燕衡急忙掀起車簾,看着主子手中吐着黑色舌頭的死老鼠,臉色突變:「少爺,有毒!!定是九王爺的人追到了,此處不亦久留,快快返回劍鷹宮,下次再尋隙來看二少爺!!」
男子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毒,是墨汁。不管千難萬險,我定要祭奠了二弟再走。你知道,我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爹娘,狠心的選擇讓二弟代我而死, 而不是讓我代二弟而亡。我的命,是二弟給的,我又怎能在乎,為二弟而涉險。」
燕衡張嘴想勸主子,張嘴又不知如何勸起。這一月來,主子經歷了人生巨變,一直鬱鬱寡歡,心中永不能釋懷,即使老侯爺和夫人己死,亦不肯打開心結。
現在不是相勸之時,還是離開險地為上。
燕衡還要勸主子離開,望見少爺身後的破洞方向,一棕色的影子快速閃至,急忙將主子扯上車轅,揮鞭捲住那棕色的影子,定眼一看,卻是一條細長的髭狗,努力掙脫着鞭子,嘴裏淌着涎水,直勾勾的看着男子手中的死老鼠。
這髭狗,定是受村姑掄飛的死老鼠逗弄,掙脫了繩子,循着老鼠飛竄而來。
這死老鼠如同一劑藥引子,將男子心中所有的悲憤全部誘發出來,人為刀殂,我為魚肉,自己,與這死老鼠又有何不同?
男子眼睛赤紅得如同落日,誓將這世間一切沉淪。
男子自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嗆哴」一直甩直,冒着嗜血的銀光,一揮而就,髭狗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上一聲,腦袋便搬了家,瞬間被甩出了車廂。
咕嚕嚕的剛好滾到了馬六兒的腳前,嚇得馬六兒臉色慘白,這哪裏是什麼貴人,分明是一個煞星.......
哪裏還管柳絮不柳絮,髭狗不髭狗,一猛子鑽進了樹林子,三竄兩竄不見了人影。
柳絮長舒了一口氣,抬眼見到男子赤紅赤紅的臉色,向着馬六兒相反的方向,隱進了樹叢中。
「大膽賊子!」燕衡怒不可遏,拿起長鞭要追。
男子伸手擋住了燕衡的去路,冷色道:「罷了,他們不是刺客,我們還是快去祭奠二弟,別生出事端,反而招了九王爺的人。」
燕衡狐疑道:「主子,您不是說,寧可錯殺一千,絕不陷自己於險境嗎?他們真的不是九王爺的人?」
男子用手擦了擦臉上殘餘的墨點兒,在耳後重新固定了下人皮面具略起的皮茬兒,淡然道:「九王爺會用一壇油渣子、死老鼠襲擊我這個餘孽嗎?」
男子用眼色瞟了眼柳絮消失的方向,眼色輕眯,這個村姑,倒是有點兒意思,自己不救她,她便想出了這種破釜沉舟的法子,逼自己盛怒出手,嚇退了企圖猥-褻她的痞子,她倒是膽子大,不怕自己如對付髭狗一般,將她一劍給「卡喳」了。
男子瞟了一眼沾滿了葷油的狐狸毛,用劍挑着扔到了路邊的草叢中,讓燕衡簡單收拾下車廂,坐進馬車,繼續向山上馳去。
草叢中的柳絮輕舒了一口氣,她生怕這車中的煞星一言不和就殺人,閃進樹叢後,沒有像馬六兒般沒命的狂奔,返而隱進了一處樹洞中,掩人耳目,見那男人並未計較,這才鬆了口氣,走了出來。
撿起被男人丟棄的雪白的狐狸毛,簡直是愛不釋手,捲成了卷,飛快的跑向了趙二剛家。
今天的趙家很是熱鬧,離老遠就能聽見院中的歡聲笑語,四個中年漢子寒冬臘月穿着短褂,圍在一口大鍋旁,騰騰冒着熱氣,好不熱鬧。
一口黑色的野豬被用繩子捆着,固定在一口寬大的桌面上,「嗷嗷」的悲鳴着,似預示着它的生命的即將終結。
中等身材但肌肉很健碩的趙銀生居於正中,拿着一把尺長的殺豬刀,爽朗大笑道:「這野雞、野兔都分完了,現在輪到這口野豬了。朱老哥這次誘捕的功勞最大,老規矩,護心肉和肋條肉歸朱老哥下酒,剩下的再分成四份,前膀蹄(豬腿)小,多帶塊肉,後膀蹄大,少帶塊肉,分得差不多,你們三個先挑,我後挑。「
三個漢子逗趣似的拍了拍朱老哥的肩膀,算是犒賞他的功勞。
朱姓漢子不好意思的摸着頭皮道:「銀生,趕快殺唄,分了肉俺得回家看看。」
銀生哈哈大笑:「老哥,不過進山四天,這就想婆娘了?」
最年輕的獵戶李元撲哧一聲樂了,瞟着趙銀生道:「趙叔兒,你不想嬸子,那咋不在俺家殺豬?俺村比柳河村可是近着不少呢!」
趙氏拿着水瓢從屋中走了出來,用水瓢拍打了李元後背一下,佯怒道:「沒大沒小!連你叔兒和嬸子都打趣兒!!還想不想讓嬸子幫你介紹媳婦了?趕緊走,把這豬也扛走!弄得一院子味兒招人煩!」
趙氏嘴上厲害,臉色卻是粉紅粉紅的,煞是好看。
幾個漢子再次哄堂大笑。
柳絮羨慕的看着院中其樂融融的景像,自己也頗受感染,甚至有一種錯覺,仿佛回到了現代的小學時候,自己放暑假回農村,看着村人一家殺豬全村去吃的熱鬧景像,好不溫馨。
「柳絮來了?」趙氏看見了柳絮,熱情的走了過來。
趙銀生不好意思的將殺豬刀掩在背後道:「柳絮,你快進屋吧,一會兒殺豬,別嚇着你。」
柳絮隨着趙氏回了屋,卻沒有緊閉房門,而是倚着門框看着院中。
趙二剛從屋中拿出一把松針,準備一會兒燎豬毛,見柳絮來了,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打了聲招呼,見柳絮懷中抱着的反卷的毛皮,驚疑道:「柳絮,你手裏拿的這是啥皮?硝得真好啊。」
柳絮將皮子打開,趙二剛這才看清了皮毛的整個面目,輕輕摸着,嘖嘖嘆道:「柳絮,這是上等的白狐狸皮,縣裏的貴夫人喜歡用它做毛坎子或毛褙子,可值錢了,不過,這上面咋弄上油和土了呢?」
柳絮輕嘆了一聲道:「今天村中路過一輛馬車,從車上撇下來的,我尋思着可能是貴人嫌髒扔出來的,就撿回來了。二剛哥,你看看這油能不能蹭乾淨了?若是蹭乾淨了,就找個買主賣個好價錢;若是蹭不乾淨,就留着給柳毛做件夾襖。」
趙二剛這才恍然,縣裏的貴人用這白狐狸皮做皮氅穿在身上,州郡的貴人用這白狐狸皮做馬車墊子踩在腳下的,這路過的人,非富即貴,不知來柳河村這窮鄉僻壤來做什麼。
趙二剛用手綹下一處油漬,仔細看了看,信心十足道:「這是剛粘上去的,應該不難收拾,你先放這兒吧,等晚上得空了我就收拾。朱伯伯、陳叔兒和李元哥着急回村,還得趕挺遠的山路,我得先幫我爹殺豬。」
柳絮點了點頭,抬眼瞟見趙氏正拿着雞食盆子放在豬腦袋下邊,趙銀生用殺豬刀比劃着豬脖子就要放血。
柳絮急忙阻攔道:「叔兒,先別殺!」
趙二剛嚇了一跳,以為柳絮害怕,用身子擋在了柳絮的前面,柔聲道:「絮兒,我擋在你前面,你再捂着點耳朵,豬叫喚一會兒就死了。」
柳絮沒有閉眼睛,也沒有捂耳朵,反而繞過了趙二剛,徑直出了屋子,走到趙氏面前道:「嬸子,這豬血可是好東西,你咋用雞食盆子接呢?」
趙氏瞅了瞅手中的雞食盆子,不明所以道:「接完了好倒到外面去啊,總不能留在院子裏,紅鮮鮮的怪嚇人的,還招螞蟻。」
柳絮實在不願趙氏暴殄天物,更何況自己多次求助於趙家,總得投桃報李。
柳絮自來熟般的進了屋,拿出一隻做飯的陶盆,換下了雞食盆,對趙氏道:「嬸子,聽我的,這豬身上無一處不是寶,豬尾巴、豬蹄子、豬大腸、豬骨頭、豬舌頭、豬腦子、豬下水、豬血、豬心.......各有各的做法,各有各的味道,這豬血也一樣,可以和豬腸一起做成血腸,血腸又分很多種,有純血腸、糯米腸、面腸、肉燜腸......」
柳絮小嘴如倒豆子一般,如數家珍,說得院中的五個男人和趙氏一愣一愣的,嘴巴張開就沒閉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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