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空中並未有人回答沈崇一句話。
林知書扭頭過去,敏銳的在沈崇眼角看到縷瑩瑩淚光。
她倒沒覺得太奇怪。
因事生情,實乃人之常情。
但等沈崇一招手,林達禮一路小跑上來,送上個保溫盒。
沈崇將這保溫盒打開,遞給林知書,「情況特殊,就一切從簡了。按照我老家的習俗,我把你接回家之後,本來該我媽燒水給你煮湯圓,你得吃一碗湯圓。但現在你看,我爸媽不在身邊,這地兒也不方便燒水,所以其實這碗湯圓是我出門前自己做的,現在怕是有點糊了,你將就着吃,好不?」
林知書接過盒子,低頭往裏看去,還真沒說錯,是糊了。
不過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沈崇終於拿出點他老家的習俗。
這就是沈崇的個人失誤了。
他之前並未去刻意的了解過,其實結婚吃湯圓的習俗在這世界的蜀川並不怎麼流行,這在林知書看來很新鮮。
她吹了吹,然後舀出一勺,再吹吹氣,輕輕呡進嘴裏。
說真的,糊了的湯圓味道不怎麼好。
可怎麼就這麼甜呢?
「在你老家,湯圓有什麼含義?」
「寓意團團圓圓。」
「挺好。」
欣欣看媽媽吃得香,在下面拉着拽着喊着,「我也要吃!我要吃!」
林知書把保溫盒藏到身後,問沈崇,「這能給她吃嗎?你老家習俗里,肯定沒考慮到我們這種情況吧?有講究沒?」
沈崇給她這句問倒了。
這還真是罕見的孤例!
普通的結婚當然不可能還帶個娃。
如果是二婚,那往往互相也都不是親生的。
這種情況基本不會辦酒。
正常辦酒按照習俗應該也不會讓別人分吃湯圓。
可欣欣的確是兩人的娃,不是別人,是絕對的自己人,分着吃好像也沒什麼不合理的。
沈崇將信將疑着,「可……可以……」
欣欣得了允許,一蹦三尺高。
「哇,真好吃!爸爸做的芝麻糊最好吃了!」
沈崇翻白眼,才發現其實這湯圓糊得不是一點,是全糊。
他有點尷尬的看孩子媽。
他突然意識到,以前一直覺得是自己在將就孩子媽,孩子媽從未委屈過她什麼。
現在看來他錯了。
生活里的點點滴滴真分不出誰讓誰,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不是朋友交際,相處的時間太多,會發生的事太多。
老喜歡去在乎誰佔了便宜誰吃了虧,那日子過不下去。
「爸爸你也吃呀!」
欣欣完全不知道這碗湯圓的含義,幾口下去吃掉不少,才想起給沈崇分享一點。
沈崇尋思反正已經亂了規矩,索性自己也吃吧。
不遠處的秦芸看着默默點頭,倒認為沈崇老家這是好習俗,結婚吃湯圓,挺應景的。
下山時林知書問沈崇,「對了,我爸現在還沒來,你沒生氣吧?」
沈崇哪敢和已經知道了身份的老丈人生氣,連連擺手,「沒有的事,我可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林知書點頭,「多謝理解啊。我從小就不知道我爸到底在忙些什麼,總神神秘秘的,時常一消失就是好些天,也沒見他管過升林集團的事,我媽竟從不說他。」
沈崇心知肚明,那怕是岳父大人正在外面宰人吧!
沈大校掐指一算,就自己這點閱歷,提升到玄三品的過程中手頭都沒少沾染性命。
別看老丈人那不聲不響的樣子,絕非省油的燈!
不知不覺一上午過去,正午十二點,所有人都聚集到海島酒店中央大樓後方的大草坪上。
沒什麼繁文縟節,更沒有西式婚禮里的神父,就林幼月派了個國內超一線的頂尖女主持上去,照本宣科的念叨一通台詞,然後話筒便交到了沈崇手上。
他這新郎官該說點什麼。
公開演講實在非他所長,幸好如今他也是有團隊協作的人。
早在昨晚時梁仔就把演講稿給了沈崇。
他看過一眼,然後牢牢記住,這會兒只需要站上台,然後照着念,完事。
「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各位同事,歡迎大家蒞臨本人的婚禮。感謝大家!當然,我最要感謝的是另一個人……」
「恰逢夏未央,秋意淺,在這遙遙大海之上,億萬星河之中,你我二人經歷過無數的偶然,終成為人,終能相遇,這是宇宙的奇蹟,是生命的恩賜!我感謝你……」
不愧專業代練狗,梁仔顯然下過番苦工,這篇演講稿聲情並茂辭藻華麗,堪稱感人肺腑,用情至深。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專業代筆訓練,如今的梁仔也算得上文采飛揚妙筆生花的硬筆頭。
讓它寫小說可能有點難度,但換位思考到沈崇的角度,替沈哥寫婚禮演講卻沒絲毫問題。
「這小子,看着挺內斂一人,對知書感情倒是挺真誠的。這些話,當初我們結婚時,我要有勇氣對你說就好了。」
人群一角,秦芸的身邊響起個沉穩的聲音,不知道林九天是何時出現,何時站到了她的身邊。
秦芸早已習慣男人的神出鬼沒,笑道:「你就得了吧,讓你想這些甜言蜜語出來,你倒寧願去殺一百個邪道。」
「知我者,秦芸也。」
秦芸又問,「這女婿你可還滿意?」
林九天道,「滿意能怎樣,不滿意又能怎樣?只要她喜歡就好,開心就好。」
言必,他旋即又迅速釋然,「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秦芸點頭,「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等沈崇在台上終於說完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目測也是最後一次婚禮演講後,伴隨着莊嚴肅穆的音樂聲,林九天與秦芸分別攙扶着林知書的左右手,走過長長的紅毯,站到沈崇的面前。
林達禮在旁邊猛的起鬨,「親一個!」
林知書轉身回頭右腳一抖,高跟鞋打着旋兒起飛,鞋跟準確從下往上敲在林達禮下巴上。
作妖的小舅子外加不合格伴郎林達禮捂嘴敗退,下面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林九天先環視一圈,場上又莫名的迅速安靜。
哪怕不知道他身份的,也會對他有種發自靈魂深處的畏懼。
老丈人一左一右分別拉起小兩口的手,將女兒的手放進沈崇寬大的手掌內。
他再將沈崇五指按緊,拍拍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沈崇,我女兒就交給你了。」
林九天輕聲說道。
「好!」
翁婿倆心照不宣,林知書雲裏霧裏。
不知不覺夜漸深,二人略顯尷尬的同向坐着。
兩人中間是個圓形茶几,茶几上擺着兩杯早已涼卻的茶水。
不知不覺,這房間裏竟已沉默了一個多小時。
如果有人問他們尷尬不?
沈崇和林知書肯定得異口同聲的回答,咱這不叫尷尬,是想死!
二人真是各懷鬼胎各有心思。
孩子媽腦子裏一直在回憶着昨晚母親的「教導」,有點期待,但更多的卻是手足無措與惶恐。
她心想,總不能我主動吧?
這不合理吧!
沈崇你這混蛋就不能幹脆點給我個准信?
如果你不要,就老實睡覺。
如果你要,你……
沈崇卻一直在苦惱,自己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名正言順的讓她乖乖獻出她背上的痣。
叮噹。
牆上掛鍾發出聲提示,已到夜裏十點。
沈崇深吸口氣。
林知書心肝狂跳,他要說話了!
「欣欣應該已經在阿姨,呃,媽那邊睡着了吧?」
林知書覺得頭好疼,都這時候了,你都在說些什麼跟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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