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是自由自在,隨心所欲長大的,從來就沒有遇見過不順心的事......雖然年紀小,咳脾氣大啊,歪頭看着在旁邊也跟着哭鼻子擦眼淚的良玉,很驚訝,哭鼻子也要學啊?完全不能理解的情況下,小九也沒興趣去理解。可到底還是耐着性子任雲琴抱着她哭。
花如景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出小九的不耐煩了。心裏無奈,小九就是小九啊。有時他真的不知道,小九到底是心軟善良還是心硬冷漠的。不過,這樣的小九,很好。
「別哭了,難看死了。」花如景伸手把小九解放出來,看着雲琴,「你又不是今天就死了,先生一直都在想辦法救你啊.....」其實雲琴病重,命不久矣這件事,除了對心志遠大的雲琴是個很大的打擊之外,不明原因的幾個小的,誰都沒放在心上。就連雲琴都沒有命不久矣的真實感,他有恐懼,卻並不絕望。
古靈震驚過後,覺得雲琴不愧是九尾狐一族的小王子,有點事就要驚天動地似的。妖怪要真有這麼容易就死了,那仙界和人界早就偷着樂去了。她鄙視王二代......也鄙視九尾狐一族的小題大做。
花如景對妖怪的了解也算是不少了,同樣覺得妖怪很頑強,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可一閉眼,睡上幾百年,就又會生龍活虎的。這是很常見的事。他覺得,雲琴身份高,又有先生出手,還有秦奶奶照顧,雲琴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呢......四年的時間,在妖怪來說是極短極短的一個時間,對人類來說,可是很長了啊,這麼長的時間,還救不了雲琴啊......
三戒是對雲琴的死活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事.......
小九對死都沒概念,更別說別的了.......
越人歌這些大人們對這幾個孩子的反應,除了哭笑不得之外,也是慶幸的......不知者大福啊。
雲琴慌忙的擦擦臉,他覺得有點丟人,卻也找不到話回給花如景。扭頭看看小九,已經爬上柜子翻藥匣子去了。雲琴身體早就不疼了,要不是昨晚真的太痛苦,他真的覺得他身體沒事呢。
站起來,跺跺腳,就把小九抱下來,「走,出去玩!」
就這樣,因為越人歌的緘默,良玉的躲避,以及長街居民一貫的心大。原本真相特別慘烈的一件事,就暫時的,被冷凍了起來。
死亡這種事,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不到臨頭的時候,都覺得距離自己很遙遠。
時間進入到炎夏,傍晚時候,暑氣消退,長街擺攤的不多,除了小吃攤子,就都是一些紀念品工藝品之類的,賣給來逛街的遠道來的遊客。和所有景區買的紀念品差不多,都說是純手工製作什麼的,可一看就是流水線出來的,大家都心照不宣,賣得就是一個你情我願。相比於這些攤子,自然是賣吃喝的攤子生意更好。
小九超級喜歡美食。因為剛才午睡被雲琴和古靈打架吵了起來,哭了好半天,直到越人歌哄着她,讓花如景帶着紅票子背着小九出門逛街,她才不哭了。至於那倆罪魁禍首,被琉璃一手一個提溜着,掛到了樹枝上,明天早晨在下來吧......
花如景背着小九,只看吃喝的攤子。一路慢走一路吃,正好吃到一個蒸米糕的攤子,攤主是位慈祥的老奶奶,也認識小九,沒等花如景開口,就給小九和他切了兩塊九層糕。鮮甜的九層糕,晶瑩彈爽,吃起來有嚼勁卻又帶着一分軟糯。小九很喜歡。嬌憨的謝過就抱過來啃。老奶奶笑呵呵的摸摸她的頭,「小九乖啦,真乖.....」
這時,小九身邊冒出來一個大頭娃娃,長了四隻眼,沒耳朵,是妖怪。四隻眼睛不同頻率的眨巴眨巴,看着老奶奶攤子上擺着的九層糕,咬着手指,一副特別想吃的樣子。小九看看四眼娃娃,覺得他有點可憐,可她多護食啊,捨不得給自己的,就對老奶奶說,「奶奶.....能給他呲嗎?」
老奶奶看看小九身邊,笑着說,「奶奶給你哥哥了啊,你看看~~~」小九扭頭看看四眼娃娃,沒給啊......「他米有......」
老奶奶有點發愣,指指花如景,「他有啊,你看,比你那塊還大呢.....」怎麼會沒有呢?
小九搖頭,「不四......四他......」指指四眼娃娃,「他想呲,糕糕......」
老奶奶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僵硬了......
小九此時已經轉過身,既然老奶奶不給,那就只能她自己忍痛分給他啦,掰下一塊,遞給四眼娃娃,「呲吧.....」
四眼娃娃驚喜的叫了一聲,雙手搶過就塞進了嘴裏。腮幫子鼓鼓的,捂着嘴巴使勁嚼。還不停的彎腰和小九道謝。小九笑出來,「不謝不謝......」
花如景一直沉默的看着,這時,才把自己沒吃的九層糕,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小九另一半給了四眼娃娃,雖然沒說話,但明顯是想要四眼娃娃趕緊走開。
四眼娃娃接過糕點,對着小九和花如景深鞠一躬之後,從頭上揪下來一撮頭髮放在地上,然後就消失了。而那撮頭髮一落地,就變成了一塊漆黑光潔的墨玉,花如景撿起來,知道這是妖怪接受糕點的回報。拿給小九看,小九不感興趣,卻指指老奶奶。
花如景明白,這是要把這墨玉送給老奶奶。他沒意見,都聽小九的,剛轉過身要把墨玉遞給老奶奶的時候,就看見這老奶奶僵硬的笑容已經不見了,臉上滿是驚恐的看着小九和自己,捂在心口的手都在發抖。花如景想靠近一步,老奶奶仿佛被電到一般急顫一下,失聲大叫,「別過來!!」
老奶奶害怕的不得了。早就有傳說,長街這裏的孩子,開了天眼,看得見......小孩子都是心淨眼明的,都看得見......看得見那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那些可怕的吃人的壞東西......她原本是不信的,小孩子嘛,都是這樣的,但她剛才眼看着小九對着空無一人的地方說話,遞出去的糕點也在她手上消失了........她,不得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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