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秩序 【第十八章 德魯希麗雅公主】
【第十八章 德魯希麗雅公主的恐怖故事會】
雖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埃德克斯一定是面色鐵青地在孩子們親切的「老師再見」聲中走出了教室。他覺得自從自己甦醒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覺得生不如死，對付一群熊孩子太過於棘手了，本來是一堂「文學課」，最終卻變成了一堂刨根問底的拷問課。相比之下，埃德克斯更願意去徒手殺掉一隻暴龍。
從諸如「老師你有沒有女朋友。」「德魯希麗雅公主適不適合做老婆。」到「喪屍適不適合做媳婦」「地精適不適合做老公」，這些問題少年少女的問題讓埃德克斯覺得自己此時的腦子像是遭受了一隻來自沙漠邊緣的雙頭食人魔猛烈的**。
埃德克斯怒氣沖沖地衝進了凱爾德拉齊的辦公室，他用拐杖直接撥開了門，徑直走到了凱爾德拉齊的辦公桌前。他高大的身影看着面前這個穿着鮮艷西服，留着銀白色時髦背頭的小老頭兒，頓時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額？」凱爾德拉齊摘下了老花鏡，優雅地看了一眼怒氣沖沖的埃德克斯。
此時，凱爾德拉齊先生的桌子上正擺放着兩瓶看起來一模一樣的紅色藥劑，像是鮮血一般。而他正糾結着這兩瓶剛剛被自己調試出的藥劑該用哪瓶去做實驗好。他纖細白皙的不似老人的那雙完美的手上掛着五個銀光閃閃的戒指，左三右二。
為了這個問題，凱爾德拉齊已經靜靜地糾結了一上午，隨着太陽升起，艷陽高照，他辦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浮現出點點金光，外面則可以看見整個城市的面貌。
這是【童話鎮】的最高點，甚至高於翼人皇帝的寢宮，老魔法師凱爾德拉齊為自己的辦公室取了一個名字：星空。
這確實是一間宛若星空的屋子，高大的屋頂綴着如同真實的星星，藍色的牆壁上則是動態的空域，地板之上也同樣是星域，上面的星光閃爍着，一座座流星划過空寂的夜空，到達了遠處的彼岸。
只是唯一不那麼和諧的是，凱爾德拉齊的座位後面的一扇玻璃櫃裏，赫然裝了一個身高兩米的奇形怪狀的，生長着碩大肉翼的人形生物標本，它面色猙獰，張牙舞爪，雖然死去了多時，卻依舊睜開了眼睛，讓人覺得噁心至極，這是凱爾德拉齊收藏的一具【高階血鬼】的屍體標本。
埃德克斯記得自己第一次走進這裏的時候，對此目瞪口呆。但是與凱爾德拉齊在隨後的交往過程中他漸漸發現，他還不止是這樣，這個世界上可能再也沒有這麼變態的人了。埃德克斯有幸地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受邀觀看了老頭子的藏品閣的人——那是一間隱藏在聖山院地底的地牢，當他看到各種被凱爾德拉齊製造與雜交出的生物甚至類人生命的時候，他不由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抽搐，平生第一次有嘔吐的感覺——如果他有胃的話。凱爾德拉齊還由衷地滿懷希冀的表示，希望能「借」埃德克斯的身體一用，用於這項偉大的研究。被埃德克斯強烈拒絕。
凱爾德拉齊輕輕抹了抹自己油膩的背頭，一副很驚訝的表情從他臉上自然而然的表現了出來，他淡褐色的眼睛此刻看起來像是真情流露。開口道：「【異瞳者】埃德克斯先生，你這麼着急是怎麼了，誰惹你了？老夫為你做主去。」
「啪啪」。埃德克斯一拐杖打翻了桌子上的兩瓶紅色液體。血紅的液體瞬間流淌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而後順着桌邊滾落了下去，劃出了一道道細小的氣泡。
埃德克斯的兩個眸子仿佛都要冒出火來。他從旁邊搬來一個椅子，直接坐在了凱爾德拉齊的對面。
「你這個老東西。」埃德克斯忍不住爆粗口，說道，「下次能不讓我做這麼狗屁的事情嗎？先是讓我陪德魯希麗雅公主前往喪屍國度『探險』，她一個小孩兒探什麼險？後是讓我教一幫性格和你有一拼的熊孩子『文學』。我寧願你殺了我。」
凱爾德拉齊面部肌肉很詭異的抖動了一下，他笑道：「我怎麼捨得殺你呢。埃德克斯先生，不如您跟我去實驗室一趟，感受下……」
「免談，想都別想。」對面的埃德克斯斬釘截鐵的打消了凱爾德拉齊的念頭。
凱爾德拉齊的臉上瞬間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小聲地說道，「我真的很想研究一下……」
「閉嘴。」
「好吧好吧。」凱爾德拉齊擺擺手，他坐着的輪滑椅輕輕地被他晃動着，他背後黑灰色的雙翼緩緩地被他抖動着羽毛，看的出來這是他休閒時的愛好之一。——在這個早已無法飛翔的年代，羽翼早已成為了一種身份的象徵。
他抖了抖羽毛，說道：「好吧，還有什麼事情嗎？」
埃德克斯平復了一下心情，開口說道：「應該是你有什麼事情。說吧，找我來做什麼。所謂的『特聘教師』根本不過是你無聊的遊戲罷了，對於你這個老傢伙，我太了解你了。」
凱爾德拉齊瞬間有種陰謀被識破的感覺，他尷尬的一笑，臉都皺成了囧字形，「不過你把講台都弄壞了，按理說應該賠錢。」
「賠你媽了個比，老子要離開這裏。」
「就憑你現在的力量與實力？」凱爾德拉齊說道，「還是醒醒吧。」
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對於埃德克斯的實力凱爾德拉齊倒是已經基本摸清，老傢伙對他不屑一顧，並詢問過是否願意跟隨他學習魔法。但可惜的是，埃德克斯似乎沒有這方法的天賦，他的身體無法承擔一絲一毫的魔法元素與冥想力。
這個世界有魔法天賦的生命並不多，能夠直接感悟精靈咒法的更是稀少。即使是在上層的永恆大陸，一個正常的人類國家，能夠擁有五到六位真正的魔法師就已經到極限了。
「在沒有將醫療費用付清之前，我是不會讓你離開的。」凱爾德拉齊優雅的一笑。
凱爾德拉齊面色突然凝重起來，說道：「我找你來真有要事，我需要一個幫手。」
埃德克斯費勁地將雙腿架到辦公桌上，擺了一個放鬆的姿勢，說道：「說吧。」埃德克斯心裏突然覺得，隨着甦醒的時間越來越久，他貼近人類情感里的情緒越來越多，至少他覺得自己已經具有了一副人格。比如他現在這樣，已經開始懂得最初級的放鬆。
「一項研究，不過你放心，不需要把你送上研究台。」凱爾德拉齊解釋道，「這項研究事關重大，最近我在【童話鎮】外周圍發現了一些很微妙的生物……你一定很喜歡。」
凱爾德拉齊說「你一定很喜歡」這句話的時候擠眉弄眼，顯然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句話。
……
童話鎮的街道很窄，這是獨有的小城氣息。然而在滿是塵埃與廢墟的血腥大陸，這樣獨樹一幟的乾淨城市簡直已經宛若天堂。至少因為這裏，翼人們才有了生活，而不是生存。慵懶的人們乾脆在街頭直接躺下曬着太陽。
而這條街今天格外的熱鬧。十五六個翼人小孩們聚集在這裏，坐在小板凳上，他們最大不過十一二歲，稚嫩的臉蛋掛着幸福真誠的微笑。
只見他們圍坐在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周圍，托着腮幫，認真地凝聽着這個小女孩說話。
這個小女孩是德魯希麗雅公主。她穿着淡黃色的連衣裙，一頭茂密的紫藤蘿般的長髮飄到了背後。此刻她像個小老師一樣，戴着一副大大圓圓的空眼鏡框，端坐在中間的板凳上面。而她的旁邊，則是一個戴着巨大墨鏡的中年男子，高大的身軀往那一佇，幾乎就能擋住所有的陽光。他恭敬的站在德魯希麗雅旁邊，為她撐了一把卡通的遮陽傘。
「好了，大家坐好，今天的故事會開始啦。」小公主甜甜地說道，「今天本公主要給大家講一個恐怖故事。」
「又是恐怖故事？」有一個小男孩膽怯地說道。
「好可怕，德魯希麗雅公主，我想聽愛情故事。」另一個小女孩說道，她肉嘟嘟的臉蛋上充滿了希冀，旁邊的小男孩捏了捏她的臉蛋。
德魯希麗雅公主似乎壓根沒有聽到周圍的人說什麼，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說道：
「從前有個叫做凱爾德拉齊的禿頭博士。」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伸長了脖子，歪着小腦袋，眼睛鬼鬼祟祟的看着周圍，生怕這句話被某個倒霉的大魔法師聽到。（此時凱爾德拉齊先生突然縮了縮脖子，感覺到有一絲寒冷。）
停頓了一兩秒，德魯希麗雅公主發現沒有事情發生，於是才放心地繼續開口道：「他雖然禿頭、長得又丑，還很矮，品位又差。不過心眼很好。但是他很變態，有一間很恐怖的屋子，在地牢的深處……被他帶進去的人，當晚都會做噩夢。因為裏面有……」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孩子們都微微扶着身子，想要聽到後面的話。
德魯希麗雅公主紅潤的嘴唇露出了孩子特有的微笑，如同風鈴一般，從她口中輕輕傳來了兩個字：
「有鬼。」
屋子裏的燈光很暗，穿過滿是特殊生物的地牢長廊。
這是凱爾德拉齊地牢的深處，一間秘密的手術室。
埃德克斯面色凝重地看着中央手術台上捆綁着的的這個低吼掙扎着的無比噁心的黃色生物。凱爾德拉齊搬過來一個巨大的麻醉劑針筒，直接注射到它的體內。怪物發出一聲悽厲的叫喊聲，如同嬰兒的啼哭一般。它瞬間變得安靜起來，只有四顆碩大無比的黑色眼球在微微轉動着。
凱爾德拉齊抽出針管，隨意地扔在了地面。地面上，相同的針管至少隨意擺放了二十多個。
這是一個說不出來是什麼的巨大的東西……從外表上來看，它似乎是一個螳螂，但是大到兩米多的蟲子似乎很少在人們的印象中出現，它的面部十分猙獰，四顆綠色的瞳孔，巨大的刃狀嘴裏是一層錚錚的牙齒，上面寒光閃閃，它有着四片巨大的肉翼，粘稠的綠色液體從縫隙里流出。包裹着裏面清晰可見的透明血管、腸子與數個心臟，上面的肌肉異常發達。它寬大的六條肢干與兩個長達一米的鉗子上則覆蓋了一層密不透風的油脂。
「有六顆心臟。」凱爾德拉齊優雅地為自己套上了一雙手套，而後又將另一雙扔給了埃德克斯。
「這是什麼怪物。」埃德克斯問道，他盯着怪物臉部四顆巨大的眼球。忍不住伸手上去撓了一下。
突然地，那巨大的眼球一下子緊閉起來，發出了一股較為強勁的風，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鬼知道。」凱爾德拉齊聳了聳肩膀，「否則也不會讓你過來幫忙了。」他緩緩地套上一層紫色的護膜，從手術台上方拿出一副齊全的刀具。
真是相當齊全，埃德克斯很無語地看着這些能用作殺器的幾十柄閃爍着銀光的精緻刀具，上面一塵不染的刀面似乎證明着還沒有被用過多少次。
「兩天以前，我在童話鎮外的【死森林】外圍里抓到了它。這個傢伙襲擊了我。」凱爾德拉齊淡淡地說道，「用它的鉗子。」他一邊說着，一邊從工具箱裏抽出一把鋸齒刀，一下子翻在那巨大的鉗子上。只見這鉗子上面，是粘稠的液體，泛着綠色的光，鋸齒刀與鉗子碰觸出金屬相撞的聲音，火光乍現。
「硬度很強，含有劇毒。」凱爾德拉齊說道，他輕輕擺動着鋸齒刀，吹了吹落在上面的塵灰。
「我的【兒子】死掉了一個，被一招致命。」
凱爾德拉齊所說的【兒子】毫無疑問是他造就出的某種雜交生物，但在埃德克斯的印象里，這樣的生物不是跛腿，就是壓根天生智力缺陷。自然法則是無法被輕易違背的，當今所有自然誕生的生命都是完美的，而凱爾德拉齊通過雜交技術造就出的生物們大多在剛誕生就已經凋亡。這說起來很違背人倫，但是凱爾德拉齊對此無比熱衷。但是除了半人馬，估計他再也沒有更好的作品了。
凱爾德拉齊示意讓埃德克斯從工具箱裏拿出一把開刃的手術刀給他。他三下五除二就劃開了蟲子的肚皮，一股惡臭瞬間瀰漫了出來，裏面的腸子如同液體一般「嘩啦嘩啦」傾倒流淌了出來，手術台瞬間被綠色的血液污染。埃德克斯注意到這綠色的血液具有強烈的腐蝕性，很快手術台上鋪着的絨皮上出現了黑色的斑點，而後徹底地被腐蝕。
「唔，血液還有腐蝕性。」凱爾德拉齊戴上老花鏡，從旁邊拿出厚重的筆記本快速地記着，「埃德克斯，你把它的心臟挖出來看看。」
埃德克斯伸出右臂，上面瞬間展開了密集的骨刺，朝着蟲子腹腔里一挑，他本以為可以很輕鬆地將心臟取出來，然而伸進去的同時，他臂上的骨刺就開始被腐蝕掉小一部分，如同石沉大海，他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最外面的一顆跳動着的心臟從血管密集處取了出來。
即使被取出來，這顆心臟仍然在劇烈的跳動着，凱爾德拉齊將這顆類似於人類心臟的物件放進了一個充滿了特殊液體的瓶子裏，密封。
「在營養液中，它還能跳動，生命力頑強。」凱爾德拉齊望着液體裏不安跳動着的心臟，桌子都在輕輕地搖晃，說道，「有類似巨魔的基因。」
隨後，他們又切下了它碩大的頭顱，上面的瞳孔被凱爾德拉齊挖了出來，拿在手中用放大鏡細細觀察。這是一個漆黑的瞳孔，完全看不到裏面的東西。突然這顆眼球劇烈的一動，而後在凱爾德拉齊手中化為了一灘粘稠的液體。
然後是它的後肢。凱爾德拉齊判斷，這雙後肢能讓它輕易地跳10米高，這種變態的腿部肌肉聞所未聞。
「後肢粗壯，會直立行走。」
它中間的兩肢仔細看去則類似人類的手，看起來似乎可以握住武器。
「我的天，他們會使用武器？」埃德克斯倒吸一口涼氣，「智慧生物？」
「恐怕不光是會使用。我見到它的時候，它手中拿着兩柄做工不算特別粗糙的斧頭。」凱爾德拉齊說道，「我們可以把它正式地當做是一支智慧種族了。」
「蟲族智慧生物？真是奇妙。」埃德克斯說道。
「從生物角度來說，這都是可能的進化模式。」凱爾德拉齊繼續說道，「任何種族都會有高等的進化模式。」
「好吧好吧。」埃德克斯擺擺手說道，「那麼你研究它做什麼。」
凱爾德拉齊淡褐色的眼睛裏一絲光芒一閃而過。
「第一，我準備拿它繼續做我的【造物】實驗。第二，」他停頓了一下，「我懷疑，它們的文明已經盯上【童話鎮】了。」
埃德克斯抬頭看了看明亮的掛在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燈。沒有說話。
「下面開始研究它的繁殖原理。」凱爾德拉齊說道，「我沒有發現它的性器官，也就是說它壓根沒有性別，可以說是中性……。」
就在這時，埃德克斯的瞳孔驟然放大，同一時間放在桌子上的那隻裝載着蟲子心臟的營養液瓶搖晃着突然炸裂。透明的液體瞬間綻放在空中與桌上，一滴滴液體跳躍着。
瓶子裏面的那顆心臟跳動不安，周圍包圍着細細的尖刺，在桌上滾動着，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嘴，在吮吸着桌上的水滴。它發出一聲悽厲尖銳的叫喊聲，綠色的粘稠液體從它內部流淌而出。凱爾德拉齊與埃德克斯同時錯愕的看着它。
這顆巨大的心臟的外表出現了數個細小的凹槽，深深的凹陷，一絲絲液體從里傾倒出去。整整兩分鐘後，一個小型的肉體從心臟內部鑽了出來。
這是一隻袖珍蟲子，它沒有睜開眼睛，但是能看出它有四顆瞳孔，四片小型的肉翼包裹着它的全身。它發出細細的吼叫，周邊傳來了細小的能量波動。
埃德克斯與凱爾德拉齊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第十八章 德魯希麗雅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