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八字鬍子好似兩簇尖毫的驛卒,在賭桌上春風得意,幾圈下來就把桌子上的碎銀通通收入囊中。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另一肥頭大耳的驛卒輸光了銀子,手掌重重地拍落木桌,悶悶不樂地說道:「爛眼招蒼蠅,倒霉透頂了,真他娘晦氣,我說老八胡,你是踩了狗屎鹹魚翻身了?瞧你平日那倒窩囊霉樣,不把口袋裏頭叮噹作響的銀子全倒貼出來就算鴻運當頭了,今日怎麼大殺四方,把老子半個月糧銀都贏走了。」
那個叫做老八胡的驛卒眉開眼笑答道:「這叫時來運轉,紫氣東來,你王大頭是羨慕不來的了,誒,你怎麼不說說你贏老子錢時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嘴角喊春天天大魚大肉逍遙快活,怎麼,難道只許你王大頭賭運亨通,就不許我老八胡有春筍怒發的時候?再說了富貴險中求,有賭未為輸,真的不再來兩把?」
人如其名的驛卒王大頭沒精打采道:「不賭了不賭了,再賭這個月就得吃西北風了。」
老八胡目光貪婪,視線點了點王大頭的衣兜,使足了勁軟磨硬泡道:「兜里不是還有銀子嘛,再賭兩把說不定就枯木逢春否極泰來呢?」
王大頭心癢難耐,好似有千萬條哆哆嗦嗦的蠕蟲在身上爬行,老八胡那套花花腸子他心知肚明,賭錢這個事兒講究得很,倒霉的時候能輸得一個子都不剩,運氣來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老八胡不過就是想趁着手氣火熱,再來幾把贏個夠本罷了,可賭錢靠的全是他娘的運氣,前些日子老八胡輸得就剩條褲衩兒了成天要死要活的,今日不也一樣讓他連本帶利地滿載而歸,若是再來兩把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王大頭抓耳撓腮躊躇不決,又想起家裏頭的老娘和兔崽子,咬緊牙關搖頭道:「不行不行,老子上有老下有少,全家吃粥吃飯都靠這麼一份微薄的差響,餓了老子沒關係,要是餓了老子的老子那叫大逆不道,可是要遭雷劈的。」
王大頭狠狠地跺了把腳,嘴裏嘮嘮叨叨憎恨自個沒本事,要不然也不用靠着這份收入微薄有家回不得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老八胡無計可施只得收回貪婪的目光,故作不慌不忙地把桌子上的碎銀收好,看得王大頭饞涎欲滴心如刀割,賭桌上贏了錢自然是風光無限,可運氣倒霉輸了錢,甭管你是兒子和老子的關係,再捨不得口袋裏噹啷作響的銀子也得真金白銀奉上,大賬小賬數目分明地算個一清二楚。
乘着老八胡大殺四方歡天喜地的契機,齊於正乘機搭話道:「八胡大哥手氣火旺鴻運當頭啊。」
「哪裏,哪裏。」醉心賭術的老八胡多多少少也相信風水命理,運氣好壞多與五行格局同氣連枝,這行外人才前腳踏進驛站,自個後腳就在賭桌上旗開得勝,一掃前些天栽下的陰霾贏了個盆滿缽滿,自然把這行貴人奉若上賓。
老八胡把一包贏回來的碎銀塞入袖中,又好奇地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
齊於正搖了搖頭答道:「我們要去江南,只是冒雨趕路至此,借驛站稍作歇息順便探一探路。」
老八胡哦了一聲,又說道:「原來是要下江南,那是要走雲夢澤的官道?」
齊於正嘶地吸了一口氣,沉吟了片刻問道:「穿過雲夢澤後到襄陽城需要多久?」
老八胡答道:「穿過雲夢澤再走上三天的路程即可到襄陽地界,可。。。。。。」
齊於正眉頭蹙眉問道:「八胡大哥,但說無妨。」
「你們還是繞過雲夢澤去襄陽罷,撐足了也就二十來天的路程,經雲夢澤到襄陽雖然路程短了一半,可卻是兇險萬分。」老八胡語氣凝重地說道。
「別。。。。。。別去雲夢澤!」說起雲夢澤時,一蜷縮在驛站陰暗角落的驛卒忽地站起身子,失聲說道。
齊於正詫異萬分問道:「為何?」
「雲夢澤裏邊。。。有。。。有大蛇。」這個驛卒的雙目間露出令人髮指的恐懼之色,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張瘋子你就別發瘋了,有個屁大蛇,妖言惑眾,自個膽小就膽小,趕緊滾一邊去。」王大頭不耐煩地呵斥道。
「我沒有瘋,真。。。真的有大蛇!與我娘。。。娘親說的一摸一樣,黑。。。黑白相間的大蛇。」
老八胡輕拍那個提起雲夢澤就失魂丟魄的驛卒,安穩下他的情緒後對眾人說道, 「雲夢澤自古以來就是川澤密林,不知供養了多少兇猛的畜生,每到春秋之際,整片大澤就會被霧氣瘴氣所繚繞,人在其中伸手不見五指,也就舊朝大宋才開始貫通官道。」
老八胡繼續說道:「唯獨夏冬兩季,雲夢澤褪去大霧瘴氣,才有些膽大的商客和遊人結隊經過,其他時候壓根沒人敢單獨進入雲夢澤,雖說走雲夢澤的官道去襄陽,可以省去一大半的路程,可咱平日裏辦差事要去襄陽,也都選擇繞開雲夢澤,即便是要走雲夢澤中的官道,也是在夏冬兩季三五成群才敢穿越這片了無人煙的惡土,前些天朝廷有一份加急差郵傳了下來,張瘋子貪圖方想單槍匹馬穿過雲夢澤的官道,這不就衣衫襤褸連滾帶爬地回到驛站,說是在雲夢澤中見到百丈長的黑白大蛇,回來後嚇成了失心瘋,人不似人鬼不似鬼,直到這幾天才清醒了些許。」
一旁的王大頭沒好氣地說道:「哪裏有什麼百丈大蛇,若是有他還能活着回來?定是在雲夢澤中聽見熊咆狼嚎嚇成失心瘋罷了,說白了就是膽子小還死都不肯承認。」
說罷王大頭的視線又落在髻霞眾人的身上,語氣頗為不屑道:「你們別以為身上背着幾柄價值不菲的好劍,就以為自個是那上天入地的神仙,老子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繞開雲夢澤,別為了少走那幾日路程,像張瘋子那樣嚇成了失心瘋。 」
齊於正笑了笑不作回答。
綿綿細雨終於停歇,眾人離開了烏煙瘴氣的驛站,沿着官道繞過擋道的小山,一片無邊開闊的密林大澤呈現在眼前。
「師兄,咱真的要走雲夢澤的官道?」張子山的心頭橫生寒意。
齊於正點了點頭說道:「在龍首山耽誤了不少功夫,走雲夢澤的官道能省去一半的路程。」
張子山如遭雷擊,連忙說道:「可這雲夢澤中有百丈大蛇啊。」
齊於正會心一笑:「這趟下山的目的就是為了歷練,你真的信那個患了失心瘋的驛卒所言?」
林學書也接話說道:「張瘋子口中的那條長逾百丈黑白相間的大蛇,應該是傳說中守護南疆洱海的陰冥大蛇,不過從未有人親眼目睹過這條通天巨蛇的真容,張瘋子聽他娘說過有關陰冥大蛇的傳說,而雲夢澤中樹海滔天雲霧繚繞看不見陽光,約莫是因此被陰冥大蛇的傳說嚇成了失心瘋。」
「若真的有百丈大蛇,那麼夏冬兩季來往雲夢澤官道上的途人不都得被通通被吃掉了?」齊於正笑道。
張子山細細琢磨一番後,覺得齊於正和林學書說得頗有道理,便咬了咬牙隨眾人踏上雲夢澤的官道。
雲夢澤不似髻霞山那般翠巒疊秀,千年老樹通天而生遮天蔽日,樹海濃密恍如黑紗影影綽綽,日光透過層層樹蓋才照入林中,顯得光線昏暗,陰森莫測,即便如此,雲夢大澤中並不缺奇花異草,鳥語花香,約莫是下過雨的緣故,雲夢澤中的官道也變得濕滑泥濘,眾人走過留下一行行泥印,怪不得來往南北的商賈,都選在夏冬之際才走雲夢澤這條近道,雲夢澤終日不見陽光濕氣濃重,在春秋時分,仿如牛毛的綿綿細雨下個不停,讓官道寸步難行,若是單人匹馬穿行還好,可要拉上一大車輜重貨物就得頭疼了,不僅舉步維艱還得提防着林中猛獸。
沿着官道直行,大澤遍地繁花,秋意竟然沒讓這座上古林澤變得頹然朽敗,反倒有幾分生機勃勃的氣象。
初進雲夢澤時,並無霧靄籠罩,可待走進大澤腹地,百花綺麗的景象蕩然一空,霧氣從四面八方而來漸漸纏繞着眾人,四周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堪。
「大家跟緊了,大霧將至千萬別偏離官道走丟了。」林學書環視四周愈發濃郁的霧氣,謹小慎微地說道。
霧靄漸重,張子山則是一副提心弔膽的模樣,白雲卻靈機一動,如此難得的良機當然要抓弄一番這位沒心沒肺的人兒,當即沉下面孔說道:「子山,你看,那是什麼?」
如驚弓之鳥的張子山嚇了一激靈,急忙緊握住山河扇往白雲所指的方向望去,卻發現什麼都沒有,長舒了口氣後,又怒氣沖沖地道:「好你個白雲,竟然調戲我,等下你要是被大蛇一口刁走了我可不管你。」
白雲臉上露出笑意,但手中亦是緊握着裹布神荼,警惕地環視四周,在這越來越濃密的大霧中可不能有絲毫鬆懈。
白茫茫的大霧鋪天蓋地襲來,一條黑白相間長逾百丈的大蛇在無邊大澤中蜿蜒遊走,劚玉如泥的鱗片在通天巨樹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深痕,大蛇所過之處一片死寂,鳥聲戛然而止,一股猶如腐爛臭肉的腥臭之味在林中席捲而開。
眾人身後,出現了一雙毛骨悚然的猩紅血眸,在大霧中格外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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