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清三生訣》
和風細雨,微風醉人。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雨水順着小草滴落在泥土上,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只屬於自然的清香。
花叢里相互嬉鬧的蝴蝶,在此時此刻,與天際飄零的雨水相遇。
它們恍然間察覺到天氣的變化,便立即扇動起雙翅,飛向遠處。
細雨落下,濺起滴嗒聲。
墨色的雲朵遮天,冰冷的寒風蓋地。
整個天地間瀰漫着一股凝重的氣氛,這沉悶的感覺令自然萬物心悸。
冷風悄悄拂過,仿佛不忍擾亂自然的靜謐。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致使落花凋謝。
紅楓見百花凋零,也隨之相伴,翩翩墜下。
一幅風雨,滿地落紅,濕了枯楓。
望着飄零世間、生不由己的自然萬物,林軒突然有些迷茫,心底也生出了幾分惆悵。
美景醉人,但還醉不了他,他只是被它們的命運所觸動。
林軒為惆悵愁,亦為愁而惆悵。
剪不斷,理還亂,別有一番滋味。
「於天地中苦苦掙扎不能自已,一場風雨便足以教你們身隕,你們可曾怪過這天?你們可曾怨過命運的不公?」
「憑什麼由上天敲定你們的身份?憑什麼你們僅僅可以做一朵花、一根草、一隻蝶?憑什麼你們只能擁有短暫的性命?」
「憑什麼世間強大生靈可以隨意主宰各位的生死?憑什麼你們生來低人一等?憑什麼你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都說我命由我不由天,你們做的到嗎?」
「這世間誰人能真正做到?」
自然界許多卑微的生靈,葬身在這場小小的風雨里。
可對那些強大的生靈來說,這風雨不值一提。
林軒的這些問題不是在問那些難以開口的生靈,而是在問自己。
他,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嗎?
一隻只螻蟻在不同的意外下折去,對於自然來說是命中注定。
生死各安天命,有些生物天生弱小,極易殞命,這就是命數。
林軒搖頭輕嘆,細雨從他的臉頰劃下,將他的髮絲都粘在了面頰上,看起來有些狼狽。
「花開堪折直須折,一念繁華一念灰,道是無情卻有情。」
「大道無情,這就是冥冥之中的秩序,在它面前,人與天地自然都一樣!」
「有情與無情全在一念之間,這便是道衍生的太上忘情麼?」
他邁開步子,在泥濘的土地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他走路的時候雖然心不在焉,但踩落到泥地上的腳印,卻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那些印記仿佛暗含周天星斗的軌跡,變化無窮。
那是他在道玄宗學的一式遁術,由天地星辰的演變而衍生出的秘術。
全力施展開來能甩開同修為九成修士,在同等修為除開某些特殊的人,便再沒有能在速度上超越他的人。
「三千繁華,彈指剎那,百年過後,不過一捧黃沙。」
「可我並不想如此!」
林軒喃喃,他此刻突然憶起一句話。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笑一塵埃。」
他來自末法之地,這身體記憶都是從末法之地帶來。
他帶來那個地方的道法秘訣,百家典籍以及求道長生之心。
他在那個世界就是求道成仙的修士,在這也如此,至始至終從未改變。
「來時糊塗去時迷,空在人間走一回。」
「生我之前誰是我,生我之後我是誰。」
「不如不來亦不去,也無歡喜也無悲。」
林軒話說的慢,路走的也慢。
他在說出第一個字時邁出步子,第一句結束剛好步子落下。
他念出第二句,腳步卻變得更慢。
可慢歸慢,第二句最後一個字停聲,他的腳步依然同時落地。
但是在最後一句上卻一字一頓,他並不想這般,可卻不得不如此做。
林軒體內儲藏在筋脈裏面的法力運轉速度猛的加快,就像脫韁的野馬,完全不受控制。
一股熱氣從自己丹田位置向全身蔓延,脈絡里的靈氣也逐漸,像乾柴與烈火相遇那般猛烈。
在念出這些話時,他身上的氣機就在漸漸加強。
從念出第一個字起,他經脈里的靈氣便開始。
體內的那些靈氣由一股不起眼的淺淺細流,在瞬息就變成了一條洶湧澎湃的海浪。
他頭髮全部猛然豎起,面色漲紅,雙目裏面也佈滿了血絲,看起來暴虐無比,像是一隻充滿戾氣的猛獸。
林軒只感覺身子像是被丟在烘爐中,連體內的經絡都變得炙熱難忍,而原本白皙的膚色也在不知不覺中變紅。
「要突破了?」
林軒聲音顫抖,脖子上清晰的露出了暴漲的青筋。
破境怎麼來的如此突然?
無形勁氣自周身釋放,石子、塵埃、碎草等等零散的物體,宛若遇到不可抵擋的洪流瞬間被氣流沖刷開。
他周圍直接形成丈許的真空地帶,除了黝黑的地面,便沒有他物。
不過現在可不是高興的時候。
這裏飛禽走獸成群結隊,也不乏來往貿易的行人商隊,根本不是一個適合破境的地方。
修法練氣,尤其是突破之時,稍有不甚便會傷到體內經脈。
一旦遭受打擾,後果不堪設想。
林軒修行的是前世得到的功法《上清三生訣》,雖說道玄宗高手眾多,但現今為止還沒有人發現林軒修行了這門功法。
他們都是忙於修行的大人物,怎麼會一直關注於他這樣的小人物?
但是萬一自己破境時發出的動靜,吸引了宗門長老的注意,那些仙人會如何做?
宗門自家弟子不修行本派仙法,當如何處理?
這方世界極其重視傳承,宗門長老對門下跟腳不明的弟子,下手都極為狠辣。
輕則被廢修為,一生一世不可下山。重則神魂俱滅,死無葬身之地!
這,也算他下山的一個原因。
一旦在宗門出了岔子,東窗事發,自己該如何解釋功法問題?
即便給他一百張嘴,只怕也說不過去。
更何況宗門裏的人絕不會給他辯解的機會,出手搜魂方便的多、可信的多。
他修煉的這套功法難度極大,需修氣三次、散氣三次,並且三次修氣都要修行到練氣十三層。
而築基之後也是要進行三次散功,結丹亦是如此,直到修成真仙為止。
奈何練氣十三層極難達到,更何況每次經歷散功後重修的難度幾乎是上一次修行的數十倍,這套功法的修煉難度可想而知。
前世林軒三次修行、散功都修煉成功,稱為天縱之姿也不為過。
可惜……
如今林軒已經達到第二次散功的臨界點,體內法力澎湃,再不散功,或許面臨筋脈被法力震傷的危險。
一滴滴汗水劃下,沾濕了衣襟,此刻身子裏的情況十分危急。
現在他的身體宛若盛滿水的封閉水桶,而增長的靈氣則是水,一直在憑空慢慢增多。
水越增越多,超越木桶本有的容積,如果不設法處理,那麼木桶遲早會被撐破。
「咳!」
一聲忍不住的咳嗽猛的爆發,林軒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縷鮮血從指縫間滲了出來。
如今體內的法力開始暴躁起來,四處衝撞,衝擊着周身脈絡穴竅。
他眼中露出果敢,立即盤膝坐下。
「如今必須得立即散功,不得再拖,否則便是害了自己!」
林軒前世花了五百年時間三次練氣、三次散功,如今帶着只是變年輕的身體再修行一遍《上清三生訣》。
本以為過程會艱難無比,沒想到只用十年的時間就能修至眼下境界。
「一定要成功。」
林軒語氣凝重,雙瞳好似夜空朗星,深邃而又璀璨。
清風拂面,吹動了林軒的衣袍,也使得他一頭墨發在空中飛揚起來,好不瀟灑。
「凝!」
一聲輕喝。
他凝神調動起所有法力,靜下心神引導它們返回經絡,一遍遍沖刷自己的穴竅脈搏。
全身震動,體內法力聚集起來形成一條大河。
法力遊走一路,最終沿着經脈匯聚,走入丹田。
「散!」
林軒睜眼,雙手快速掐訣,在半空中留下讓人眼花繚亂的殘影。
「噗!」
他張嘴噴出一大口血霧,面色漸漸黯淡下來。
靈力極速在他脈絡里竄動,消逝在不知名的地方。
原本充滿靈韻的身子慢慢缺失了一種超凡脫俗的仙意,變得普通。
體內。
奔騰的法力全部停留在丹田處,經由此地向林軒體外擴散。
法力原本是奔騰長河,但慢慢變成涓涓細流,隨着時間推移最終不見。
靈力雖然被自己從體內驅散,但它並不僅僅是從丹田散去。
那些靈力在消失前幫林軒開拓了身子裏的經脈寬度,使其更加堅韌,能夠容納更多的力量。
經脈越寬闊,容納的靈力越多。這和增大水壩面積,容納更多積水的道理一般無二。
同時這些消散的靈力還悄無聲息的鍛煉林軒肉身強度,現在的他,單憑血肉之軀都可與凡間神兵利器抗衡。
血管里的氣血奔騰似海,仿佛每一滴都充斥着霸道的力量。
但此刻林軒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瘦弱,似乎毫無氣力。仿佛隨時都會跌倒在地,像極了體弱多病的藥罐子。
原本存在四個紫色漩渦的丹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旋轉……
大約旋轉九九八十一次後,在紫色漩渦的一旁,再次有了變化。
丹田內的漩渦,由四個變成了五個。
它每旋轉一次都會帶動林軒全身氣血流動,增強其肉身強度。
這種增幅雖不明顯,但是積少成多,遲早會將他的軀體打造成極為恐怖的存在。
……
一騎絕塵。
駿馬上面坐着不少手持砍刀的漢子,他們滿臉疲倦,但雙眼裏的神采並沒有由此減少。
這些人像是狼群一般,警惕中帶着濃濃殺意。
身後,另有八人將一頂鑲金轎子圍在中間,小心守護。
「當心!前面有問題!」為首的大漢高舉左手喝道。
「什麼……難道有人想對我們出手?」有人不由疑惑起來。
「陳統領你太小心了。」有人輕輕一笑,顯然對自己很有信心。
「只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為首的大漢沉吟。
遠處,林軒沐浴在金燦燦的陽光下。
雪白的皮膚迎着陽光,隱隱可見細微的青筋。
另一邊。
這人是誰?為何停留在此?
恰擋住我們前行的路,莫非真是是巧合?
一連串的問題停留在腦邊,為首的侍衛心底漸漸出現了很多疑惑。
「年輕人你是誰?為何站在那裏?」
「你攔着我們的去路了!」
林軒轉身,一臉平和的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他的餘光落向遠處,神情忽然變得有些迷離。
夕陽西下……
晚霞絢爛多彩,很美!
「沉迷修行的我,有多久沒有在意過這番景致了?」
橘色的夕陽駐留在天空中,又宛若輕柔的金色緞帶,飄揚在淡藍色的海水裏。
飛鳥劃空,雲跡縹緲,在雲海下留下道道潔白的軌跡
大紅色的黃昏惹人注目,人世間的風情的確多姿多彩。
不惹風塵的修行之人,哪裏能體悟出塵埃里的韻味。
「和你說話,你聽到了麼?
「莫非你是一個聾子?」
稍稍抬頭,目光朝聲音來源望去。
「在下......」看着這些彪型大漢,林軒淡淡一笑。
「笑什麼!」看見林軒的笑意有人立即摸向腰間大刀,語氣頗為戒備。
林軒搖頭了頭,裝出一副羞愧的模樣。
「一介書生,本想去白玉京謀條生路。沒想到竟迷了路,實在汗顏。」
有人鄙夷的笑了起來,笑聲肆無忌憚,完全不忌諱林軒。
「我當是誰,原來不過是一個窮酸書生。」
習武之人本來就和讀書人不對付,而現在又恰好趕上林軒攔了他們的路,他們對林軒自然談不上有多少好感。
況且他一臉萎靡,看起來體弱多病的模樣,這些習武之人着實有些瞧不上眼。
林軒來凡間有許多計劃,恰好有一個是需要走進大周最繁華的都城白玉京才能實現。
他在道玄宗學了多年劍術,無數劍招藏在心底,多年過去,他腦中隱隱草創了幾式劍招。
白玉京,便是他磨劍最好的地方。
「咦?」
「你真是一位讀書人。?
坐在轎子中的人輕咦了一聲問道,聲音清冷如風鈴般,一聽就是女子。
「不像!不像!」
林軒輕笑,他搖頭說道:「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天涯。」
聞言。
轎子裏的人一愣。
好一會兒。
從轎子中忽然傳出另一個女子的聲音:「你願意隨我們一起走嗎?」
許多大漢一聽,面露難色。
「小姐,這隻怕不合規矩。這個人來路不明,我們應該小心提防才對。」
「您可曾想過,為何偏偏是他攔了我們的路?」有人對着轎子低語。
「無事!」
「諸位都不是常人,僅有他一人,又能翻起多大風浪?」
「離皇城這麼近,應當沒幾人敢對我們下手,大可安心!」悠然空靈的聲音從轎子裏傳出。
「諾。」
旁邊。
一人下馬,趁機狠狠瞪一眼林軒,然後與另一位大漢同騎。
這時林軒也不推辭,直接抬腳踏上馬鞍,他目光微凝,看向了給他讓馬的人。
嘖嘖!
兩個彪形大漢同騎一匹馬!
這場面……有點感人!
「涼雪姬……你認為這小子真是個讀書人?」
「還是說,你認為他是刺客,故意引他同行,等他露出破綻?」
轎子中響起難以辨別的竊竊私語。
「人不可貌相,誰知道呢?」
「是啊……」
一聲遲疑,還有意外。
突然。
「你看外面……」
微風吹起轎子的帘布,一對秀目微微一眨。
「好美。」
天空突兀飄浮來一朵白雲,夕陽下的彩霞襯着那白雲。
如同飛舞在空中的大紅綢,洋洋灑灑千里有餘。
與次同時。
林軒轉身。
四目相對。
面帶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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