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就位。」真剛的聲音很冷漠,但饒是如此,卻也能聽出一份困惑在其中。
在真剛早已成為劍奴的這數之不盡的歲月里,他很少會表露出眼下這種情緒外露的情況。
如果是真的表達出來了,那也只能證明,他的確是有些話,不得不說。
「聽你話語,似有困惑,有什麼不得不言的,儘管說出來,無需隱藏。」荀夫子既已走,那麼趙高的發言也就暫且無所顧忌。
真剛口中的困惑,他或許明白一些,但問題,還是需要對方說出來。
「為何不殺了他,六劍奴一起出手,即使他是聖人,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裏去。」真剛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因為這就是他心中所想,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
聖人並非不可殺。
「你們六個,是沒有領會過聖人的厲害嗎?所以才會口中說出這等狂言,諸子百家紮根在天下良久,學派與學說誕生下的思想里,走出來的強者,那些聖人們的種種威能,不是一般的江湖人能夠想像的。」
趙高嘆息一聲,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些過往的記憶。
六劍奴或許未曾見過諸子百家子字輩的強悍,但他是一定見過的:「即使到了現在,江湖上能夠位列頂點的,也是屬於諸子百家裏走出來的人,無論是鬼谷蓋聶,還是儒家的伏念嗎,都是如此。」
「那易經呢。」真剛再度問道。
「他雖然以前是個殺手,但別忘了,第一次和羅網交鋒的時候,他就和乾殺拼了個你死我活,那個時候他才多少歲?他才11歲,這般天資的他,又豈是一般的江湖人能夠比擬的。」
這一點,趙高也很惋惜,卻也沒有辦法。
因為那時候的羅網還不屬於他,是屬於一個叫做呂不韋的人,秦國的相國大人。
是他手中最鋒利的長劍。
趙高那時,應該還是侍奉在嬴政身邊的小小的太監。
若他那個時候手中掌控羅網,必然會將這等天資聰穎的易經吸納進入到羅網之中,那時候的易經雖然強,卻也不過是強的有限,羅網裏能夠虐殺他的人大有人在。
只可惜那時
等到後來趙高掌控羅網,易經也徹底成長了起來,更是與玄翦一戰驚動天下。
在誰都以為他已經死了的時候,卻又在兩年後再度出現,孤身一人闖入咸陽,造下了江湖上至今為止仍舊為人傳頌的傳說。
時不我待,只能說易經和趙高之間註定就是敵人一般。
趙高掌權,易經成長,兩個人之間的數次碰撞,均是不了了之。
「若他單獨一人,吾等可殺之。」這是六劍奴的底氣,也是真剛的底氣。
這麼多年下來,埋葬在六劍奴手中的好手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在他們的配合下,無論是誰最終都難逃死亡。
六劍奴,是羅網的利刃,卻也是橫亘在江湖上的一柄斷頭刀。
誰也不敢觸碰,誰也不敢去接待。
「只可惜,他不在這裏。」趙高整理了一下心神,無論如何,既然已經是敵人,那麼易經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在東郡,羅網存在於那裏的勢力,也足以讓他好好的吃上一壺,甚至因此而喪命也不是不可能:「有關他的事情,交給掩日和驚鯢就好。」
「喏。」真剛應承下來,退後幾步,算是放下了自己的疑問。
身為劍奴,或者說是被劍駕馭的人,不會有着別的思想,甚至私下裏的想法都不會有。
他們只是一件兵器,一件比什麼都要來的鋒利的兵器。
「趙大人,你這可是太慢了~」李斯站在大門前等待了良久,這才將趙高給等了過來。
毫無疑問,在內部大堂里,應該擺下的宴會早已備齊,只是還在等待着趙高的前來罷了:「你怎麼能夠讓公子久待?這可是大罪!」
「路上遇到了荀夫子,他攔住趙高,向我詢問一些問題,所以我才因此而耽擱離開一些時間。」拍了拍李斯的肩膀,也沒有想要和李斯解釋的意思,繞過了他帶着六劍奴直接步入了大堂中。
而趙高當門跨入,映入眼中的,便是這個大堂上的人齊齊的目光注視了過來,全部都在看着他。
「還請公子恕罪,趙高因為要回答荀夫子的一些問題,所以才會耽擱一些時間,讓公子等待趙高,實在是大逆不道之罪。」雙手做禮彎腰,朝着扶蘇告罪。
趙高的姿態放的極為低下,這麼些天來,他若是還不知道扶蘇身上的變化,只怕他也沒有資格掌控羅網這等大勢力了。
現在的扶蘇,可不是隨意就能矇騙和忤逆他的人。
得順着他的意思來,一切,都得循着他的意見,否則的話
「趙大人既然知道是大逆不道之罪,我想,也可以順勢說出來,荀子找你是因為什麼了吧。」扶蘇拿起爵杯以酒水掩蓋住自己的面容,但實則他的心裏清楚的很。
能夠值得荀夫子特地攔一個人來詢問的,除卻那位枉死在咸陽的荀子的愛徒,還能有誰呢?
「韓非。」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在場的諸位誰都清楚,但清楚歸清楚,心裏和明鏡似的,但在表面上卻也要做出一副不懂得樣子。
甚至在趙高說出了這個人的名字以後,還得配合的做出震驚的模樣。
然後,就該什麼都不說,眼觀鼻鼻觀心,等待着扶蘇的決定就好了。
「如此,卻也怪不得趙大人,畢竟那是荀夫子的愛徒,關於韓非的死,扶蘇也深感遺憾,實在是實在是」這句話里有着幾份真心,這是出於扶蘇還是溫潤君子的本心。
但在這之外,仍舊還有一份凝重在裏面。
韓非的確是死了,死於陰陽家的六魂恐咒之手,並且易經也是如此對外宣傳的。
但思及上一次提及韓非的時候,嬴政陰沉下來的臉色,這個不應該被人提起來的名字。
扶蘇是存着一份弄清楚幕後一切的心思的。
「請入座。」那唯一空下來的位置,自然就是趙高的位置了,位列於李斯之下,南公之上,也就是右手第二的位置上。
這個位置可有些講究了,眾所周知丞相乃是秦朝官員制度中最大的官級,在之後,輪到誰也不應該輪到趙高才對,而是應該屬於蒙恬的位置。
但
「謝公子。」趙高呢?完全當做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一樣,只是木然的坐在了扶蘇指着的位置上,隨後兩耳緊閉,無論是什麼樣的消息和談話,他都不關心,也不插嘴,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
不說話或許會是錯,但說話一定會犯下更加難以承受的錯。
在眼下這等局面里,明哲保身,或者說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比什麼都要重要。
起碼在這一刻,趙高是不想進入扶蘇的眼中的。
天知道這位長公子殿下,還會想出什麼東西來整他?
這場拜訪儒家的盛大場面,是李斯夢寐以求的場景,但卻不是他趙高的。
即使要,卻也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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