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剛擦黑的時候,一陣撲棱撲棱的聲音傳來。
徐處仁忽然神色一震,然後站起身來,來到窗前,剛剛打開窗子,一隻灰色的鴿子便蹦了進來,出一陣「咕咕」的聲音。
將鴿子腿上的信筒當中的信取出來,接着微弱的光線,徐處仁吃力的閱讀着,等到讀完之後,他的臉色忽然變得無比難看了起來,似乎是有些煩躁的樣子,隨手給鴿子餵了一把米,然後便直接讓它飛走了。
徐處仁坐在那裏,就好似是一尊泥塑似得,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眼神裏帶着幾分陰狠的神色,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左右看看,確認四下無人,徐處仁這才將信放到蠟燭之上,看着竄起的火苗,不斷的吞噬着信,那搖曳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一陣陰晴不定。
直到信燃燒成灰燼,徐處仁才拍了拍手,然後便轉身出了房門。
片刻之後,徐處仁卻是忽然闖進來,仔細查看一下四周,見並無異動之後,這才徹底的離開。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一個全身裹在黑衣當中的身影跳下來,看着地上的那灘黑色的灰跡,一臉的若有所思。
一連好幾天過去了,任憑禁衛軍將整個汴梁幾乎都要翻了過來,卻始終都沒有查到刺客的痕跡,新任禁衛軍統領頓時被高全燁罵了個狗血淋頭,但是讓他無奈的是,那個刺客,就好似是人間蒸了一般,根本就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整個官場當中,都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覺,只要是外出,哪怕是參加朝會,他們的身邊也是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侍衛,一副嚴密保護的樣子。
不過在這幾天的時間裏,徐處仁和秦檜倒是消停了不少。沒有人再去揪着澹臺龍舞的事情不放,一時間,原本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此時卻是因為被人生生按下。頗有幾分冷處理的意味在裏面。
只是最着急的,依舊是白清,雖然朝堂之上的輿論消停了,但是澹臺龍舞可是還在大理寺里軟禁着呢,她這一天不出來。白清的心中就覺得很不踏實。
哪怕大理寺的環境並不算差,但是和自己的府上比起來,也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新一天的早朝又開始了,因為這些日子沒有了喋喋不休的爭論,所以早朝的度比起以前來要快了不少。
只是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今天的徐處仁,好像有些不同,似乎自從前幾天受到彈劾開始,身上的那股戰戰兢兢的姿態,已經沒有了。整個人,又恢復了一國之相所應該有的氣度。
雖然不知道徐處仁的身上,生了些什麼,又讓他變得如此的底氣十足的樣子。
一時間,眾人都能夠意識到,似乎今天又要生什麼事情了。
果然,就在眾人稟完國事之後,依舊是徐處仁,最後一個走出了隊列當中,對着高高在上的高全燁一躬身。隨即中氣十足的對着高全燁朗聲說道:「啟稟陛下,老臣有事啟奏」
等得到了高全燁的允許之後,徐處仁則是抬起頭來,看着高全燁:「陛下。老臣要彈劾尚左僕射澹臺飛驄把持朝政,欺上瞞下,結黨營私」
徐處仁的話音一落,不止是澹臺飛驄皺起了眉頭,朝堂之上的其他官員,更是齊齊的出一陣驚嘆之聲。
他們沒有忘記。前些日子澹臺飛驄才剛剛彈劾了徐處仁,而這才過了幾天,徐處仁便已經動了絕地反攻,不顧澹臺飛驄的強勢,反而彈劾起了他。
好一場激烈的彈劾大戰,看到這裏,那些官員們,都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覺。
而就算是徐處仁的那些心腹官員們,此時也是一臉的意外,因為徐處仁的動作,之前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跟他們通過氣,對於徐處仁的彈劾,他們事先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該裝作視而不見,還是該跳出來為徐處仁搖旗吶喊。
這是要硬碰硬的節奏啊,不是之前還是說要從長計議的麼,這和早先說好的內容,不符啊
那些徐處仁的心腹們,一臉的幽怨神色。
端坐在龍椅之上的高全燁,也是從開始時的震驚里醒悟了過來,坐在那裏,一臉陰沉的看向徐處仁,但是徐處仁就那樣躬身站在那裏,微微低着頭,根本就不與自己對視,讓高全燁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好一會兒,高全燁才沉聲說道:「呈上來」
隨着高全燁的話語,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那個內侍,頓時一路小跑下去,來到徐處仁的身邊,將徐處仁的奏摺接過,然後恭敬的轉交到了高全燁的手中。
高全燁打開奏摺,細細的看着,幾乎每個字都沒有放過,好一會兒,才讀完了這份奏摺,高全燁隨手將奏摺丟給了一邊侍候的內侍,然後看着徐處仁:「徐卿所奏之事,可否屬實」
「官家,臣不敢有所欺瞞,臣之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妄言」徐處仁對着高全燁沉聲說道。
雖然高全燁不想承認,但是眼下,他確實是進入到了兩難之境,眼下這徐處仁和澹臺飛驄之間,已經完全打破了那份平衡,一副不死不休的情景。
將目光深深的朝着那邊的澹臺飛驄看去,見此時的澹臺飛驄,依舊站在那裏,臉色保持着不變,在經過了開始時的震驚之後,他似乎已經恢復了過來。
倒是他身後的秦檜和白清,兩個人的眼神當中都閃爍着不解的神色。
不過除了徐處仁之外,這個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出聲音。
「此事事關重大,容朕斟酌一番之後再做處置」高全燁沉聲說道,然後目光不斷的在澹臺飛驄和徐處仁之間打量着:「這一次,朕會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將事情捋清,好了,退朝」說完,高全燁沒有給大臣們再說話的機會,直接站起身來,在內侍的攙扶之下,從後殿離開。
等到高全燁離開之後,原本躬身立在那裏的徐處仁,卻是轉過身來,和澹臺飛驄對視着,好一會兒,他才出一陣意味深長的輕笑聲,徑直大踏步離開,而他的那些心腹們,反倒是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午時之後,一份來自宮內的旨意,卻是震驚了整個朝堂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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