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台高燭,燈光熹微,生日歌曲在寬敞的一樓大廳里縈繞着。筆神閣 bishenge.com服務小姐手握明叉和銀匙,把三份切得精製的蛋糕,一一端放在我們面前。
我望了一眼妻子,手緩緩地從我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綠色刺繡的首飾盒,輕輕把它推在了兒子面前。
兒子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燭光下閃爍着。他用一雙很是感恩的目光望着我,低聲問了一句:「送給我的嗎?」話音未落,眼睛已經把小小的手飾盒包圍了起來。
他的目光停留在盒面,靜靜地,一動不動,好像在等待一種聲音。我知道,兒子的目光,雖然穿不透這盒子裏盛着的秘密,但他的眼睛告訴我,他很想一窺這盒子裏面,珍藏着的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稀奇寶貝。
我用一隻手,輕輕將盒蓋打開,一條有七八公分長的紗布條在盒子裏蜷曲着。紗布條因日月的侵蝕,已微微泛黃,就像一條蚯蚓,在寒冷的冬季里,正做着冬眠的夢。
我決定喚醒它——這隻冬眠的蚯蚓,我用手指輕輕碰觸它的身子。我抬頭發現,兒子此刻的目光,突然睜大,定格,盒子裏的禮物。被驚愕和詫異迅速覆蓋。
十八年了,一個漫長而又彈指一揮的時間概念,在我的記憶長河裏泛着青光。十八年前的那個黎明,就像今天的夜晚,也是這麼冷,這麼昏黃。妻子躺在醫院的一張產床上,握着我的手,等待着一個新生命的降臨。
待一聲嗷嗷的啼哭之後,兒子來到了這個世上,組成了這個故事的第三位角色。醫生把兒子一條小小的臍帶剪下,用紗布包着,交到我的手上說:「看一看,給它找個地方吧。」我知道醫生所指的那個地方,不是我後來要選擇的這個地方,那個地方和土和大地有關,是生長萬物的一張溫床。
我要給臍帶找的這個地方,是一種珍藏,一種當時的靈機一動所致。我想,兒子在母親體內,靠臍帶吸取營養,孕育生命。兒子降臨之後,雖然臍帶和母體分離了,但要想茁壯成長,哪能離得開母親這條長長的「臍帶」輸送營養啊!
我找了一個綠色的刺着針繡的首飾盒,把兒子蚯蚓一樣嬌嫩的臍帶收藏了。我相信嬌嫩的兒子,經過風雨的錘鍊,最終會從父母的手掌里飛出,像蒼鷹一樣搏擊藍天。
飾盒在我的枕頭下,一放就是十八年。十八年裏,我和妻子看着兒子一厘米一厘米地長高長大。他學業進步的時候,我會暫時忘卻放在枕頭下的飾盒,因為我覺得此刻的兒子,即使沒有「臍帶」的聯結,也會一路走好。
有時候,他因為調皮,貪玩,在某個階段學習一路下滑。這時的我,就會把放在枕頭下的飾盒拿出來,和妻子一道把飾盒打開,看着躺在盒子裏蜷曲着身體的臍帶,長時間凝望。
我知道,我得把「臍帶」跟兒子緊緊地聯結在一起了,稍稍放鬆一點兒聯結,她就可能因為營養供給不良,攆不上快節奏的生活步伐。
臍帶成了我和妻子生活中的一個不宣的秘密,臍帶聯結的松和緊,成了衡量我兒子成長道路上的一個尺度和砝碼。
我對已經上大學的兒子說:「十八年來,這條小小的臍帶,一直就放在我的枕下。歷經十八年的日月塵化,它已變成一抹風塵,附着在這條泛黃的紗布內。臍帶不存在了,你也長大了,以後的路怎麼走,就靠你自己了。從今天起,你已經長大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法人。」
銀台上的高燭,有大顆大顆的淚滴下來。兒子的一雙眼睛,凝望着手中蚯蚓一樣已經塵化的臍帶,許久也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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