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身子有些無力地依在大樹上,頭頂斑駁的樹影灑落在他頭頂。一筆閣 www.yibige.com
陽光映照他悽惶的神情,黃黃的臉色,此刻如死灰一般。
眼前不到半里內,地上全是他手下精銳士卒的屍首,斷骨殘骸,血流成河。
在他身旁,一個個剩餘之人,面色晦暗,滿臉沮喪。
而對面,半里之外,虎狼般的鐵拳軍正昂首屹立在那裏,手裏舉着一排鳥銃,正虎視眈眈的朝這裏看着。他們只要動手,自己絕無生路。
曾經有幾十萬大軍的梟雄,今天終於再也無路可走。
李亭之鐵拳軍,實在非常人所可想見,自己敗於他,實在不是自己不能打仗。
他心底一聲長嘆。
「李亭他要幹什麼?為什麼此時還要喊大王過去?」
藺養成又驚又怒,看到對面李亭帶着鐵拳軍,殺張獻忠手下精銳如殺小雞仔般易如反掌。
此刻,又在大聲喊着張獻忠,讓他選個死法。
這等蔑視之行為,實在是令人惱火萬分。
「該來的跑不掉。」
張獻忠臉色平靜,站直身子,眼光中陡然一亮朝對面看去。
「那個高個子年輕人,大概就是李亭吧?」
此刻他正緊緊盯着剛才喊話之人。
那個年輕人也正朝這裏打量,可是他一臉輕鬆,看着他們,正如貓兒看到被撲捉住的老鼠一般。
「他原來就是李亭?」
「原來如此年輕?」
說到李亭,大樹之下,一陣騷動。所有人都踮起腳朝着對面那個年輕人探頭凝望。
他除了個子高一點,甚是年輕之外,並無特別之處。
可是就是他,將英霍大山賊寇幾乎盡數滅之。如今剩下之人,也完全籠罩在他鳥銃的射程之下。
想起李亭種種事,他們立刻感覺有些恐怖的氣息瀰漫在空中,不少人禁不住有些顫抖起來。
「你可是李亭嗎?」
張獻忠不愧是一代梟雄,此刻向前兩步,昂首而立,點指對面,高聲喊道。
「正是在下。」李亭淡淡的說道。
「李亭!我之人得罪於你,無非是劉文秀曾經劫掠你之糧船,傷你之水手。可你不依不饒,先殺劉文秀,再搶襄陽城,然後一路追打我軍。
從襄陽、荊門、荊州,我被你一路追打,然後到武昌,最後在這幾百里大山之間,你還不放過於我?
我就想問一下,劉文秀早就被你所殺,你該報的仇早已報,為何如此仇視於我?
而且不光是我,還有革左五營所有首領,他們又跟你有何仇怨,你為何也要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面對着李亭的鳥銃威脅,張獻忠依舊面無懼色,高聲質問。
旁邊的劉希堯、藺養成此刻見張獻忠依舊替他們說話,不禁感動,而且佩服。
藺養成更是緊隨着張獻忠高聲衝着李亭吼道:「說啊,我們無仇無怨,你為何非置我們死地不可?」
「無仇無怨?你們說的倒是輕鬆?我且問你們,在你們手下死的人,何止成千上萬,那些人又與你有什麼仇怨?
張獻忠,就說你,崇禎八年,就在離此地不遠的鳳陽府一帶,你剖孕婦,殺戮嬰兒,多達萬人以上。就這一點,你死萬次都不為過。而這只是你無數殺戮中的一次而已。你的所有手下,你的所有將領,個個死萬遍都不足惜!
還有那些革左五營首領們,那個手裏不是沾有上萬人的性命,難道還不該殺嗎?
如果你們這群人渣還要活着,這……這天下,還有天理嗎?」
平時一向說話淡然的李亭,高聲叫喊,眼中閃出凌厲的寒光。
李亭就是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們,李亭為何要殺他們!
是他們犯下了人類所不允許之大罪,是他們突破了人類所有道德的底線,李亭如果還允許他們活着,就是對人類所有道德,所有文明的侮辱。
張獻忠有些詫異的看着李亭道:
「百姓手無寸鐵,你想殺就可以殺,反正他們又奈何不了你?
再說,哪有軍隊不殺人的?」
這時之軍隊也好,賊寇也好,虐殺百姓,幾如常事。
在張獻忠看來,李亭所提問題簡直幼稚,甚至是故意找茬一般,哪有軍隊不殺百姓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李亭竟然要跟他算這筆賬。
「在你看來,百姓手無寸鐵,你想殺就可以殺。可是在我們鐵拳軍面前,你們這些人,又跟手無寸鐵百姓有什麼區別?反正我想殺,你們也根本逃脫不了。」
李亭神色肅穆,長嘆一聲,看着張獻忠冷冷的說道。
張獻忠這時才知道,李亭竟然是說真的,李亭就是為此要殺他。
「我告訴你們,凡是無辜殺害百姓者,都是我的仇人,都是我鐵拳軍之敵人。我鐵拳軍擁有強大的力量,就是要為所有無辜死去的百姓報仇!
要為所有的冤魂伸張正義,告訴他們,這天下,總有人為他們報仇的!」
李亭慷慨激昂的講道,聲如洪鐘,一時間,一周山谷,陣陣迴蕩着他激昂的聲音。
那種要為所有冤魂伸張正義,要為所有無辜者報仇之豪邁氣勢,竟鎮住所有的賊寇。
張獻忠臉色一黯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再說也是枉言。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若是有人沒有殺害百姓,你該如何?」
「哦?」李亭也好奇道,「你之隊伍中有嗎?」
「有。我之義子李定國,崇禎八年之際,尚只有十四歲,沒有參與對百姓之殺戮。而且他多次領兵,多周旋在戰場上,屠民之事,從未參與。」
「哦。那好,我願意饒恕李定國一命。」李亭斬釘截鐵的說道。
李定國就站在張獻忠身後,眼光惡狠狠的正看着李亭,此時聽李亭如此說,他愕然一愣,隨即沖張獻忠躬身施禮道:「義父,我願意再帶兄弟衝殺,為我們闖出一條活路。」
張獻忠臉色黯然道:「不必了,李亭隊伍之強悍,我們前所未見。此時,他只是沒動手而已,他若動手,這大樹之下所有人等,早已沒命了。」
「那……」李定國臉色發急道,「那我該怎麼辦?」
正這時,張獻忠扭頭過來,對着李定國狠狠地踹一腳道:「還不快跑?難道要讓李亭將你也殺了?」
李定國被張獻忠踹出隊伍中,愣愣的站立旁邊,正有些發傻。
對面,李亭的槍聲再次嘭嘭嘭響起,張獻忠等人其餘話都來不及說,大多已經倒在血泊之中。
轉眼間,又是一輪槍聲,這次過後,他隊伍之中,其餘之人也倒下去,除了他,再無一人活着。
而此時,李定國孤零零站立在眾多屍首旁邊,猶如一隻孤鳥,欲飛無群,欲留無意。
天大雖大,卻不知往何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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