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因何這樣說?」菊羞只覺得自己的信念已經搖搖欲墜。
「質問處責親長的確需要真憑實據,可和柔只是一介僕婢而已,大爺若真要重處於她,有的是辦法逼她吐露實情,但在大爺看來,二夫人的錯責才是不容姑息,和柔尚且情有可原,所以大爺今日行權,目的乃是警告打壓二夫人,大爺對和柔的確沒有男女之情,不過這份主僕之義……」春歸默然,因為蘭庭對和柔的一再留情讓她心裏極不舒服。
菊羞興奮的勁頭熄了一大半,這時也顯得有幾分灰心喪氣:「大奶奶說得也對,大爺明知無法證定二夫人的錯實,乾脆把和柔重懲也就是了,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二夫人哪裏至於這樣去保個婢女?」
彭夫人畢竟是蘭庭的叔母,是正兒八經的親長,就算蘭庭能夠從和柔口中逼問出實情,彭夫人一句不認仍然是無憑無據,又就算蘭庭當真證實了彭夫人乃是和柔的同謀,僅憑這點過錯,也不可能以家主之名逼令二叔父休妻,至多有了藉口剝奪彭夫人執掌中饋的權力。
但這當然也不能讓彭夫人接受了。
所以彭夫人才會在堂審時力保和柔,讓她至少還有在太師府立足的餘地,這樣一來和柔以為還有一線可為姨娘的希望,於是緘口彭夫人是她同謀的事實。
蘭庭正是預料到了這一點,今日才會大張旗鼓勞師動眾,沒有選擇私下重處和柔把彭夫人的錯處一鍋蓋悶住不提的辦法。
春歸承認從整個太師府乃至軒翥堂的利益出發,蘭庭這樣做無可厚非,因為一介婢女的去留遠遠沒有家規門風的肅正更加重要,和柔再是如何興風作浪,也不可能比彭夫人胡作非為起來更加後患無窮,蘭庭放小警大的決策可謂英明。
可她偏偏計較蘭庭對和柔的留情,因為她實在想不通和柔能夠屢回讓蘭庭婦人之仁的理由。
她知道很可能在原本的軌跡中,陶芳林嫁給蘭庭後,逼於無奈納了和柔為妾,後來和柔是被毒殺,陶芳林成為蘭
庭斷定的嫌犯從此夫妻反目,雖然春歸堅信蘭庭不至於錯怪無辜,但不庸置疑的是陶芳林的確感覺到了和柔的存在對她的威脅。
和柔絕對不是個可以置之不問的人物。
她的存在,讓春歸十分不安,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就像一顆絆腳石,與其日日警醒着躲避免得大意了被絆上一跤,最妥當的法子難道不是徹底移除?
所以相比起打壓警告彭夫人,春歸更加樂意先與和柔這顆絆腳石說聲永別不送。
不像如今,和柔看似和斥園再無瓜葛,但隨時可能再度被人擺上棋盤。
主僕兩個好一陣都沒說話,屋子裏靜悄悄的越發顯得氣氛沉悶了,倒是菊羞仍然在掙扎,不肯接受自己新封的男神形象轟然倒塌,默了一陣繼續強行安慰:「大爺對和柔留情,多少看在故去的大夫人情面上罷了,大奶奶得多想想大爺的好處,今日大爺看出了二姑娘的居心,竟然當眾揭穿,就這件事上,對大奶奶的看重可勝過二姑娘這一母同胞的親妹子了。」
「所以呢?無非是讓二姑娘更加嫉恨我罷了。」春歸長嘆一聲:「二姑娘早就習慣了被人捧在掌心上,性情已然是被縱成這樣,大爺情知應當扭轉,到底還是下不定狠心,二姑娘最在意的無非是他這兄長,他且還在婦人之仁呢,光教我去唱黑臉有什麼用?」
「依大奶奶看來,二姑娘應當如何管教?」
「要麼就乾脆罰二姑娘去莊子裏,親歷一番艱難苦處,要麼乾脆給二姑娘找個婆家,成了別人家的媳婦,自然就能體會何為親疏了。」這是置氣的話。
沒想到菊羞卻信以為真了,徹底垂頭喪氣道:「看來大爺雖說待大奶奶看似不薄,到底還是更加看重自己的家人,虧得我今日還對大爺心悅誠服呢,經大奶奶這麼一說,我才醒悟和老爺比起來,大爺可真是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春歸聽菊羞這樣說,心裏又不贊同起來,怎知還沒及反駁,又聽菊羞接了一句:「這下可好,讓我怎麼能夠放心嫁
人,連大奶奶都沒能真得個依靠呢。」
嫁人……?!
大奶奶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騰」地坐起雙眼發亮:「嫁人?你嫁給誰?你都要嫁人了我怎麼不知道?!」
菊羞把心裏話脫口而出,自己也羞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按着春歸就是一頓猛捶:「誰說立時就要嫁人了,大奶奶盡會捉人家的話柄兒,但奴婢總是遲早都要嫁人的吧,大奶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大奶奶沒想讓奴婢外嫁?!」
菊羞被自己的臆想驚住了,連忙扳着春歸的臉義正言辭說道:「奴婢承認,今日看大爺如此維護大奶奶,老懷安慰又羨慕不已,但奴婢可不答應給大爺做妾的!奴婢可不願意和旁人共侍一夫,連大奶奶都不行!奴婢可早想好了,今後嫁的相公,務必只能鍾情奴婢一個,他要是敢胡來,奴婢就閹了他讓他進宮當太監去!」
春歸的眼珠子這回可真要瞪出來了……親愛的菊羞,你有這些想法你阿娘知道麼?蒼天啊如此彪悍的丫鬟是哪家主母養成的?不是我,萬萬不能是賢良淑德如我一般的「上樑」養成,這下樑給歪得,房子都要塌了吧!
且看菊羞仍然氣憤不已,張着鼻孔直噴粗氣:「更何況現在看來,大爺也是靠不住的!」
春歸腦海中莫名出現了菊羞操着把殺豬刀追得蘭庭滿院子跑的荒誕情境,哀嘆一聲捂住腦袋,她覺得她很有必要替趙大爺平反,糾正菊羞丫頭對男子這種目下無塵的嚴苛要求了。
「阿菊啊,趙大爺已經夠盡責了,不是背信棄義朝三暮四的人,千萬刀下留情,切莫衝動行事,來來來,讓我跟你細細剖析,我剛才那些話說到底都是人心不足,您可不要信以為真,咱們就不矯情了,先進行一場認真嚴肅的談話,你再重新塑造一下你的婚姻觀。」
菊羞:……
「什麼刀下留人?」
「還能什麼刀,閹刀啊!」春歸鄭重其事。
終於把菊羞惹得捂着肚皮笑倒炕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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