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哥放走後,童宇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要去處理未能交付給白伊的巨額現款,那個臨時聯繫的電話也是不敢再用了的,被當成廢品扔在了無人知道的地方。一筆閣 www.yibige.com他很佩服淨悟的能力,聽淨悟說是趁着他在台下借取賬號時放到他口袋裏的,而這些他竟一絲也未能察覺,手法很是高明。
童宇沒有將一大筆的錢直接存進電子賬戶,一旦信息入網,他想組織的人肯定會懷疑這筆巨款的來歷,到時候與淨悟接觸過的事情也不好再去隱瞞。
當天從白伊處回校時,童宇將提包始終挎在自己身上,包括被訊問後去參加慶賀晚會,他也沒能離開這個提包。這筆錢並不算是小數目,不過在童宇眼裏,有過職業選手經歷的他,曾經的收入水準使他並不太看重眼前的現款,反而更有一種不知如何處理的累贅感,讓他覺得不安。
晚會上免不得要喝上一點,周伯通也在,還給童宇安排了一個驚喜。暑假期間,童宇是有要求過周伯通的,希望他能請來那位人力系的同學和他見上一面,而今天,這句承諾總算是兌現了。
人力系的同學叫做齊恆,是個外觀看起來靦腆,但其實非常健談和外向的人,他一見到童宇,倒顯得是他更殷切這次的會面。
齊恆說:「你今天賽場表現很驚艷。」
「怎麼,你也玩這個遊戲麼。」童宇笑着回道:「我還以為學習好的人是不愛這種東西的。」
「學習好的人也需要適時的娛樂。」齊恆也笑着講道:「這個遊戲我也會偶爾玩玩。」
「可遊戲玩的好的人多數是不會去學習的。」童宇說:「連適時的學習也都覺得是對時間的耽誤。」
「所以成長為社會精英的只有少數。」齊恆突然嚴肅起來:「就是因為多數人意識不到要去學習的重要性。」
「那麼你是精英的了。」童宇沒有嘲諷,講得很誠懇。
「不,學習只是成為精英的重要一環而已,還有很多影響因素。」齊恆謙虛起來:「不過不學習的人肯定是要被淘汰的,這可是小學生都明白的道理。」
再後來,兩人聊到了關於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方面,齊恆說,人文科學其實不是一件太值得去研究的事情,社會和網絡遊戲之間是有着共同之處,都是由無數規則組成,而規則的制定和作用又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人為因素的影響。齊恆還講到自己的推斷,人文科學探討的最終本質,可能會回到單個個體,結果繞了一圈才發現所做的功課全是為了研究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服務,這是沒有意義的。而自然科學則要寬闊太多,人文科學是在人類世界的內部打轉,自然科學則把人類世界放成了一個小點。
齊恆突然停頓了一下,說:「我也不知到該如何去解釋這種想法,人類社會千百年來一直在犯一個自我的錯誤,其實放眼在整個宇宙里,我們不過是可有可無的物種,塵埃尚且永恆,自認為高等智慧的生命卻也不過幾十年的光陰。」
童宇在這類問題上是插不上話的,說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也許。」齊恆說着:「但這終歸是我不了解的問題,所以這樣你該是能理解為什麼有人要學習了,大多數人只是想知道得更多,整個人類社會的發展其實也就是一個知道得越來越多的過程。」
「那學習於你而言,便是一件對的事情。」童宇說。
「當然,而且這是一件任誰去做了,都不會錯的事情。」齊恆很自信地說着,又講道:「你談功名利祿,吃喝玩樂,愛恨情仇,它總有兩面不同的聲音,對錯的論據總是摻半。但人類發展至今,還沒有誰會站出來對你嘶吼,你不要再學習了。」
這次對話讓童宇感觸到一些未曾有過體會,齊恆所講的是有他的道理的。但他還並不能立時下定要去學習的決心,就像有人在呼籲多鍛煉身體,你能理解這是一件對的事情,但不到疾病發生或者年邁時,你完全無法意識到它的重要性,缺乏付諸行為的動力。
到了晚會最後,齊恆走上了聚會的中心,他此行是帶着目的過來的。齊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資料,發放到各位手中傳閱。輪到童宇時,他才發現齊恆原來是愛心社的人,這次前來,是要為一名意外事故的同學籌集手術款項。
童宇詳細翻看了那份資料,他見到了病者詳情,被一張手臂折斷的照片完全驚駭住了,那位受傷的患者正是上次他要脅於晉教訓的人,只是在受傷緣故上描述為車禍事故。儘管此前遭遇到了這群不良少年不公對待,但此刻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還是喚起了童宇的良知。
情緒真是人類的缺陷,豐富的情感也往往成為了自我矛盾的根源。有時候對錯真是不好去分辨的,當時因憤怒的發泄造成的傷害,最終卻又陰差陽錯地成了搖動悲情船隻的木漿。當時的自我篤定,最後也成了自我批判。
童宇現在想到的是去彌補,而身上作為累贅的現款仿佛成了他有力的救贖。他私下找到齊恆,說着自己要捐出一個巨額的款項,要走什麼樣的流程。齊恆先是對他的行為給出了讚許,然後告訴他,興許他可以去醫院走一趟,直接交給院方。
這倒出乎童宇的意料,他是絕不想去醫院的,儘管折斷手臂的人是於晉,但難保傷者及其親屬會將憤怒發泄在童宇身上。
童宇說:「這錢你替我給他們吧,不要提我的名字。」伸手把提包遞給了齊恆。
齊恆很是訝異,想到該是周伯通提前告知了他籌款的事項,不然誰會在身上準備這多的現金。齊恆尊重了童宇的選擇,他的目的是救人,至於捐款者的額外要求,他都是能儘量滿足的。
當晚回去的時候,周伯通被齊恆邀去幫忙,童宇只好隻身離開。今晚給他的震撼是很大的,無論是齊恆的話,還是最後給人的捐款,這都成了他值得沉思的養料。在對的事情上,他的迷茫性似乎少了一點,以前絲毫沒有方向的他,現在則有了一點希望的光亮。
他又想到了自己此前的復仇,尤其是對於姍姍的傷害,這恐怕已經成為了無法彌補的了。但彌補真的對過往的傷害有作用麼,正如他捐齊了手術的全部款項,那人的手臂就能恢復原樣麼,這完全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就算能恢復原樣,傷害是過去的,彌補是將來的,那在這之間因傷害帶來的一段艱難時光又能拿什麼去填平?世間不存在後悔藥,世間也絕不存在着與傷害完全對等的彌補,做錯了事情,你這僅有的一生都會是一個罪人。
「即是這樣,與其想着彌補再無可能的過去,倒不如想着今後如何去做對的事情。」童宇口中喃喃。他認為自己再如何也無法成為像老秦或者阿潘那樣的人,用他們的方式來回以報復,他想將來的某一天一定也會發生無法認同自己的困惑,因為他是童宇,儘管曾經也是渾噩,但本質里還是有着善良的根因。
一直以來,有那麼多的人威脅到童宇的生命,但他都堅挺地生存了下來。如果生命的延續是為了讓他報復,他反而更不應該報復了,因為「仇人」的目的沒有是得逞的,又如何去談報復仇人。
童宇想到白濤壽,那是個為了救他而被天啟殺害的人。這種傷害是已經造成了的,仇人的目的也是得逞了的,這也不該去報復麼?轉念,他想到這些日子對白伊的幫助,經濟的給予、生活的陪伴、職業的引導,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帶領白伊從父親去世的陰影回到了光明。如果說對白濤壽死亡的報復是對過去的彌補,那對白伊的幫助就是選擇在今後去做對的事。二者誰的意義更大,童宇心中有了自己的恆定。
彌補有什麼作用呢?報復也並不能阻止不願的事情發生。即使有一天童宇還是要去推翻組織,那麼也一定是因為這是一件對的事情,而與報復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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