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書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有安定心神之效,這份修為,實在高出業途靈太多。一筆閣 www.yibige.com不過易中書一入天罡仙書房,就顯得謹小慎微戰戰兢兢,反觀業途靈,卻從容了許多。
他鄙夷地看了易中書一眼,一臉堆笑地道:「伯伯,你在寫些什麼?」
業途靈湊到天罡仙跟前,瞅着天罡仙書下的內容,有些吃力的念道:「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月明共潮生……伯伯,原來你在寫張前輩那首《春江花月夜》啊!這詩很好麼?狄仁傑也對它甚是推崇。可我卻看不明白,總覺得通篇都是廢話。」
天罡仙不為業途靈言語所動,寫下『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之句後才淡然道:「老夫欲與都城隍一會,總想從他的詩文裏邊推敲出些東西來。可惜再三品讀,總是不得要領。中書……」
易中書渾身一哆嗦,趕忙道:「弟子在!」
天罡仙不滿地瞥了易中書一眼,道:「將書院擅長詩文的教諭都叫來,讓他們也來參詳參詳。」
待易中書離去之後,業途靈奇怪地道:「伯伯,小侄雖不懂詩文,可卻跟張前輩相處過一段時日。你若有何不解,不妨問我。」
天罡仙點頭道:「我觀此詩,似在寫男女之思?」
「伯伯慧眼!」業途靈不輕不重地奉承了一句,笑道:「這篇詩文的來由,那個話癆征蓬正好對小侄說過。」
說罷,業途靈將張若虛與那位名為『辛夷』的女子之往事,詳詳細細地向天罡仙講述了一番。
天罡仙聽完都城隍的過往,回味良久才道:「你覺得這人如何?」
業途靈笑道:「他白天要應那個兵槽的差事,晚上又要去做他的都城隍,所以每天與小侄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左右。這一個時辰當中,倒有大半用來讀書,也只有用膳的時候小侄能與他交談幾句。那段時日,他的飯食還是小侄為他備下。他家中的錢財任由小侄支取,小侄仔細核算過,他家中資財不豐,與一個兵槽地薪俸基本相符。對了,他的外孫女,還是執令伯伯的親傳弟子呢。」
「哦?」天罡仙略感意外,奇道:「這件事老夫還未聽執令說起過!那丫頭性子如何?」
「刁蠻!」業途靈沉思片刻,才對楚相宜做出了兩字評價。隨即,他又將如何遇見楚相宜的往事與天罡仙一一說了,言語之間倒算是中肯,只是隱瞞了他將楚相宜的珠花時時帶在身上一事。
天罡仙聽完業途靈所述後笑道:「祖廟附近不容賊子生事,更遑論她負有縣尉之職。這丫頭的做法沒什麼不妥,倒是你小子有些衝動了。既有她這層關係,老夫與都城隍見面時,不妨邀上執令師徒作陪。」
「小侄也不曾想到,她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就能夠做任城縣的縣尉,這不是兒戲麼?」業途靈不願多談楚相宜之事,趕忙轉移話題道:「伯伯與張前輩會面又為何事呢?」
天罡仙當然明白業途靈的小心思,失笑道:「溝通兩界的青冥鏡在都城隍手上,義劍與風無極入地府,或許會在那留下些什麼線索。老夫與他會面,主要就是想談談此事。另外,建幽都以及建枉死城之事,都得與都城隍細商。還有那塊三生石,老夫與天機仔細琢磨過,沒看出什麼不凡之處。地府為何對它垂涎,尚需要都城隍解惑。最讓老夫好奇的,莫過於是誰向閻羅王施壓,促成了都城隍還陽一事。」
業途靈還待發問,卻見天罡仙微笑着指了指書房大門。業途靈轉頭望去,便見易中書帶着三名教諭緩緩走了進來。
業途靈初入書院,認不得這三名教諭,只得尷尬地拱手施禮。
待眾人各自禮畢之後,天罡仙才笑道:「應麒、希夷、正則,老夫近日偶得一首好詩,特邀你三人前來品鑑一番。」
這三人都穿着書院教諭袍子,外形上實在沒太多差別,業途靈着實分不清誰是誰。
只聽得鬍子最長地那位教諭笑道:「什麼樣的好詩能夠勞山長這般重視?」
說罷三人圍到天罡仙的書案前,細細觀摩了起來。
「山長的字,越發大氣了!」臉上肉最多的那位教諭先是來了一句奉承,然後才道:「一洗六朝柔靡之風,清麗細膩、澄澈空明,文中更露人生無常之悟,確實是不可多得之佳作。」
那面容清癯地教諭也點頭道:「此詩文雖是用樂府舊題,但大異其濃脂艷粉地惡俗,寫情則真摯動人,寫景則讓人如臨其境。情景交融之處,真若雲開山出,謂之境界一新也不為過矣。」
長鬍子教諭贊道:「更難得地是其用律宛揚,四句一韻,結構嚴謹,字雕句琢……當今有此詩才者,非陳伯玉莫屬。但文風與伯玉相差太大,怪哉!」
「若老夫說它是文不加點一蹴而就,你等以為如何?」天罡仙瞅着三人淡然發問。
長鬍子等三位教諭整肅衣衫,朝着天罡仙賀道:「如此,文風之盛世已降!卻不知是何人開啟了這盛世篇章?」
天罡仙捻須微笑道:「且不管是何人所做了這篇《春江花月夜》,我且問你,你們覺得寫下這篇詩文之人的性情如何?」
長鬍子教諭道:「其文可見江天一線、皎月一輪、白雲一片,又有婆娑之花枝、綽約之人影、遺世之明樓。可斷言,非有大胸懷之人不可為之。」
多肉教諭道:「正則兄所言甚是,做此文者,必為皎潔如明月之君子。」
清癯教諭點頭道:「希夷也做此觀。」
「甚好!」天罡仙頷首道:「明日便將此詩文作為書院弟子必修之課程,且去準備吧。」
待三名教諭離開,天罡仙又道:「如此看來,這都城隍應是可信之人。這樣一來,老夫對與他之會不免又多了幾分期待。中書,你傳訊於執令仙,邀他與老夫明日同會都城隍。」
待易中書領命離去之後,業途靈趕忙道:「天罡伯伯,事關家師下落,不如把小侄帶上吧。張前輩那裏小侄很是熟悉,定然不會礙了兩位伯伯的大事。」
「哦?」天罡仙似笑非笑地看了業途靈一眼,道:「那梅樹精你便不管了麼?雖說她之狀況還有一兩年時間可供耽誤,但將她留在書樓,你不怕出什麼岔子?」
業途靈訕訕一笑,道:「原來伯伯都已知曉了。」
「老夫既為山長,這書院中有些什麼事情當然能夠知曉得一清二楚。」天罡仙悠然道:「莫說你帶了個妖精入書院,就是你何時出的書院老夫也一清二楚。你既要救助她,就趁早將事情處理妥當,越是遷延,變故也就越多。江左梅氏因其祖偽造尚書之故,與儒門生了些宿怨,故而老夫也無法助你,不過你道門的背景卻可利用一二。老夫這就傳訊太初宮青陽子,有他為你說項,此行定然順利。」
見業途靈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天罡仙又道:「你之修為已然太高,高到你這年歲不該有的程度,是以老夫才將你安排在了黃字班。你看不上黃字班的課業是必然的,所以即便是不進學老夫亦不氣惱。但想想義劍,他是否也不熱衷於教你修行?總不成我們兩個老傢伙還會害你吧?若你能夠花個三五年功夫潛心學完儒門所有課業,補全了基礎不牢的短板,將來成就定在老夫之上。」
業途靈長揖到底,沉聲道:「此事之後,靈兒定當勠力進學,必不辜負天罡伯伯一番苦心。」
「如此便去吧。一個女妖而已,不值得你耽誤太多時日。」天罡仙淡然地下了逐客令,見業途靈即將出了書房大門,他忍不住又道:「義劍與我等多年相交,但凡他一息尚存,我等也不容他殞命。這不是老夫的保證,而是眾聖護共同的保證。今後你也莫在此事上廢太多心神,天塌下來也有天罡伯伯為你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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