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一樣轟在蘇妲頭頂。那種屬於高階陰差的氣息她太過於熟悉,以至於熟悉到根本不需要辨認。
這不對!
她心裏在瘋狂尖叫着,地府新立,哪有那麼多高階陰差。就算有,為什麼這麼久了不管不問?自己這一封信過去,甚至有求和的意味,對方直接就過來了?
地府真的不顧忌閻羅印?
真的不怕他們殊死一搏?
兩敗俱傷有什麼好?活着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抓本宮去精靈球?
這劇本有問題吧?
然而,說出口的卻是:「知罪。」
一片死寂。
現場上千修士,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幾乎是一樣的表情——微張着嘴,瞪圓了眼睛,神經質地輕輕搖着頭。
不敢相信……難以置信!
「這就是地府?」一位年輕的修煉者聲音都在發飄:「我們防禦了那麼久的化生級厲鬼,在地府面前,簡直如同一個麵團,捏扁搓圓隨心。而對方竟然沒有任何辯駁的想法?」
他的聲音很輕,沒什麼人聽見。但是更多的人,卻在這一刻身體都微顫起來。
看似平靜的幾句話,波瀾不興,然而,卻向陽間傳達了一個意思。
珠州,解放在即!
地府親自出手,罪魁禍首蘇妲認罪。而地府……僅僅來了一位府君,一千陰兵而已。
「佛祖在上……」禪明大師長嘆一聲,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最終,化為一聲感嘆。
在這場漫長的戰鬥中死去的同志,你們看到了嗎?
全國三大靈異地點之一,珠州……已經點亮了希望的火炬!
秦夜輕輕捲起了帘子,抱着一隻京巴優雅地飄了下來。
刷刷刷……一道道目光頓時集中在了他身上,可惜現在秦夜是陰差形態,誰也看不出他的真容。
然而,那如山似海,煌煌正道的陰氣,卻壓得全場都是一窒。
眾目睽睽之下,他緩緩走到蘇妲的面前,微微弓下腰:「蘇妲。」
「臣在!」蘇妲的聲音完全走樣了,顫抖着回答。
秦夜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讓周圍的修煉者都聽到:「你以為,地府會忌諱閻羅印?」
「你以為,董卓手裏捏着八塊閻羅印就敢叫板地府?」
「你以為,你們可以逃出華國?正神結界不開,除了外國拘魂級別的陰差,厲鬼根本不出去。還是你以為,你們有本事毀壞地府第一神器的碎片?」
蘇妲滿頭冷汗。
她錯了……現在她真的知道錯了。
她不該試探對方的……她完全沒想到,地府統一全國的決心如此強大!
「我……」
「閉嘴。」秦夜直起身子,逼格十足地輕輕梳理了一下諦聽的毛髮:「府君沒問,也有你說話的資格?」
現場所有修煉者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如果別人對一位府君厲鬼這麼說話……後果他們根本不敢想!
然而,蘇妲就真的閉嘴了。
以額觸地,戰戰兢兢。
「別用閻羅印來威脅地府。」秦夜緩緩道:「別以為是地府在求你們。華國地府數年內必須統一,這是本官給你們的機會。否則……本官一個,夠殺你們一百次。」
「你們有軍陣?」
「你們有陰靈石?」
「你們有十二天羅的助力?」
「最重要的……」秦夜笑了笑:「你們能進的來陰間?」
「恐怕最多達到幽冥界吧?」
蘇妲已經從滿頭冷汗到了背心濕潤。每一句話,都將她頑抗的心態剝奪一層。拉開一條裂縫,刺進去一把劍。不過短短几句,她就被刺得千瘡百孔。
這是事實,無可辯駁的事實。
「還請大人寬恕。」無數人震撼的目光中,這位名震珠州的化生厲鬼,不知道多少次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
秦夜目光微微冷了冷。
「姿態夠低,可惜……閉口不談投誠。」諦聽嗤笑了一聲:「這種廢物留着幹嘛?殺了吧。」
它的聲音不小,蘇妲匍匐地面的身子猛然弓了起來。
還不等她動作,秦夜一腳就踩在了她背上,轟一聲將她硬生生踩了下去:「怎麼?你想和諦聽大人過過招?」
「滋……」周圍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傳來。那是上千修煉者掩飾不住的震撼。
諦聽!
蘇妲眼前一黑,剛才那個聲音……是諦聽?!
真的是諦聽?
親自來了?就……在自己面前?
她想說什麼,想求饒,想尖叫,然而,此刻卻瑟瑟發抖,難以名狀的恐懼湧上心頭,堵死了她的嘴。
「好好考慮吧。」秦夜化作陰風,再次回到了車廂中,車簾落下:「明年清明節之前。是你最後的期限。」
「是……」蘇妲看着車輛緩緩離開,死死咬着嘴唇,周圍陰氣再次合攏,形成陰雲,將珠州南部包圍起來。
「大人!您何必對他低聲下氣?您只要開口……」剛關上,一位陰將就咬牙抬頭道。
啪!話音未落,一個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他的臉上。蘇妲頭顱一百八十度轉過來,面容猙獰:「本宮再說一次,給我閉嘴!!」
「我要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說完,她化作陰風,轟然離去。
狂風在耳旁呼嘯,她如同行走在雨夜的旅人,過度的恐懼引起靈魂上的冰冷,此刻,她才來得及雙臂環抱自己,牙關都在打顫。
笑話。
她以為的依仗,她認為的資本,在地府眼中不過笑話。
什麼閻羅印……地府根本不在乎!有本事你毀了它啊?地藏都做不到,就憑你們幾個府君?
想用它換取遠逃國外的條件?
想都別想!
開不開放正神結界,主動權在地府,地府不讓,你們死也得死在華國!地府威嚴不容挑釁!
瓮中之鱉。
帶着恐懼與絕望,她飛快飛回了自己的老巢——珠三角最好的五星級酒店,暮雲酒店。一頭衝進了沙發中,胸口急劇起伏,雙手發瘋一樣沒入黑髮,眼睛血紅,一種短促的氣音,從她喉嚨里不斷發出。
怎麼辦?
接下來怎麼辦?
這個問題在她腦海中翻湧不已,她目光赤紅地看向桌子上的地圖,咬牙道:「怎麼會這麼快……」
「百年沒有陰差出行……說明地府陰差真的隨着那次大破滅消失了。新地府出現,不過一年多的時間……這一年多……竟然就出現了府君級別的陰差?」
去年地府新立如在眼前,今年就府君駕臨。地府竟然兵不刃血拿到閻羅印的機會都不要,只要他們的表態!
瘋了嗎?!
身為一國的決策,怎能如此膚淺!
你現在打得起仗嗎?就不怕我們一怒之下血祭三省?讓你在地府歷史上遺臭萬年?
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咬牙在空中一划,一片陰氣光幕凌空展開。
光幕的另一邊,是翻滾如龍的陰氣,其中有兩點慘碧色的鬼火。一尊龐大的身軀,似在其中翻湧挪動。
蘇妲深吸了一口氣:「本宮……剛見過了地府陰差。」
「哦?」光幕那邊似乎吃了一驚:「怎麼樣?」
蘇妲霍然站起,手沒入黑髮,狠狠抓着,七竅中陰氣四溢,絕美的臉龐比厲鬼更恐怖,磨着牙說道:「府君……是的,真正的府君!你別帶着什麼僥倖!你告訴本宮……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陰氣動了動:「用閻羅印碎片換取我們出國的機會,他不接受?」
「不!!」蘇妲一把捏碎了椅子扶手,咬牙切齒道:「別和本宮提閻羅印,秦府君說的很清楚,生是華國人,死是華國魂。地府不可能打開正神結界!」
「地府不開,我們就是瓮中之鱉!你明白嗎?只要府君降臨,你我死路一條!哪怕換個巢穴,從此不吃血食,也只能苟且度日!」
光幕那邊久久沒有開口,仿佛同樣沒預料到,這一任閻王如此有魄力,不花任何代價,只需要放走他們這些讓地府礙眼的「舊臣」即可,這都不答應?
不惜代價,不臣者,就要它灰飛煙滅!
怎麼……比前兩任閻王還要強勢?
「怎麼一代代的閻王都是這個德行?!」數秒後,光幕另一邊,陰氣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哪怕地府新立,它又有多少陰兵?非要和我們百萬陰靈對壘?他就不考慮一下代價嗎!」
「是七十萬。」蘇妲梳理了一下頭髮,長長出了口氣,冷笑道:「秦檜已經投靠了地府。到時候咬我們咬得最厲害的,必定有他。」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怎麼做?」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光幕:「投降?一位府君坐鎮,還有諦聽存在,我們沒有贏的希望。」
「你瘋了?!地府的話可信?你莫非還想去六道?!」
蘇妲深深看着光幕,許久才寒聲道:「如果不去六道……讓本宮改吃素,也未嘗不可。」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年半的府君,哪怕是速成,也是府君。
如此恐怖的晉升速度,將他們的所有計劃全部打亂。秦檜的背叛更給了他們沉重一擊。但是,沒看到的時候,始終還有些僥倖,當真正駕臨,那種被往日恐怖吞噬的感覺……她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同樣,她更不想,絕不想再次回到六道之下,這是她的底線。
許久,光幕那邊才有聲音傳來:「他的時限?」
「清明節!!」蘇妲一聲尖叫,整個房間豪華的裝飾,轟然化為齏粉。
再次沉默。
許久,光幕中才傳出一聲冷笑:「蘇妲……我且問你,咱們榮華富貴了一百年,這個美夢,你想不想做下去?」
「想當然想。但是要看值不值!」蘇妲仰頭看向頭頂天花板——那裏鑲嵌着滿滿的人骨拼圖:「如果用命去換,我說,不!」
光幕中的聲音帶着無比的誘惑:「本太師也不想。」
「我出西涼,入洛陽,從來沒有拼都不拼一下就低頭的時候。三十萬西涼鐵騎,本太師就不信,地府敢剿滅而不是招安!」
「要想日後繼續榮華富貴,哪怕投靠地府,也要讓他們看到我們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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