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客棧療肝病幽谷逢故人
彭大孝在三天後親自把傳波送到了薛司令府中。
薛司令已全部安排妥當,簡單地招待之後,傳波便被軍校派來的人接走了。
郝傳波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大轉折點——正式踏入軍界。
案下不表。
話說傳濤隨師傅一路東行,不知不覺已經跨過黃岡,抵達九江地界。
傍晚,日落西山,牯牛嶺上的牯牛小鎮上。
一位老者牽着一匹老馬走在前面,一位少年緊隨其後,也手牽騾子,風塵僕僕地來到這牯牛嶺小鎮。鎮子很小,行人稀疏,不多的商鋪已經關門打烊。這一老一少沒騎在牲口身上,倒象是溜馬的閒人,不緊不慢地從鎮子西頭一直走到東頭,才在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棧門前停住。
這是一路東行而來的吳老帶着傳濤。
客棧沒有招牌,也沒有迎客的小二,山石壘起的院牆上,一面陳舊的幌子在餘暉中飄動,表示這是一家客棧。院門是厚木板做的,風吹日曬,早已經斑駁裂縫。
院門半掩着。
吳老伸手推開院門,走進院子。
「老闆,有吃住沒有?」吳道高聲問道。
「有,有,沒什麼住客。客官稍等。」屋內傳來一嘶啞的回應聲。
從屋裏走出一個壯年人,滿手油膩還沒洗淨,手裏拿着的一條毛巾也已經基本成了烏漆麻黑。看了看吳老,又瞄了瞄傳濤,才說:「客官是要住店?」
「當然要住店。天色已晚,附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想在此落住,可方便?」吳老試探問道。
「呵呵,有客來,自然好。只是近兩日婆娘染病在身,只有我這大男人給你們燒飯,怕客人吃得不香。」店主解釋了一番。「如果客人不嫌棄,別的沒什麼話說,保證沒問題。」
「沒事,吃飯的事情好解決,只要有材料,我們自己會做。放心,不會少了你的銀兩。」吳老決定住下來。
「那~~客官,先把馬牽到馬廄系好,我一會來餵。」店主嘶啞着聲音說道。
系好了馬,傳濤從馬背上取下搭褳掛在自己的肩頭,回頭跟着店主一起來到屋裏。店主把吳老和傳濤安排在前排的一間大房間裏,裏面有兩張床,兩把椅子和一個茶几,角落裏放着臉盆,牆上掛着毛巾,雖然簡單,還能湊合。
放好了行李,師徒兩來到堂屋,店主沒在這裏,只聽見旁邊廚房有刷鍋洗碗的聲音。吳老走進廚房。廚房還算寬敞,一個大土灶上,安放了一口大鐵鍋,店主正在鍋里洗着東西。吳老看了看,這店主可能不太會做飯。於是決定自己動手。
「老闆,做飯的事我們自己來吧,麻煩老闆找點做菜的材料即可。」
「不好意思,都是我老婆生病躺在床上,沒能招待客官吃喝。」店主說。
「沒事,我老頭子一個人過習慣了,做菜做飯的事會做。麻煩老闆找點飼料幫我們餵下牲口就成。」吳老說完動手淘米煮飯,飯香了再洗菜炒菜,傳濤就在灶前添柴燒火。
店主餵完馬進來屋裏的時候,吳老已經做好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店主先用一個碗添了一碗飯再夾了點菜,送到裏屋給他老婆餵飯去了。
傳濤和吳老在桌上吃了起來。
店主從屋裏出來的時候,傳濤和吳老都已經放下筷子。於是店主自己盛了一大碗飯就着桌上的剩菜吃了起來。吳老看着店主這幅樣子,便問道:「你家就你們兩人?沒孩子?」
「唉,生了好多胎,都沒能養下。人都快老了,這輩子只怕是孤老終身了。」店主很落寞地說。
「那你老婆得的啥病,嚴重麼?」吳老是郎中,聽說有病人喜歡打聽。
「本來她一直身體很好,這間祖傳的客棧多虧她為主操持,才維持到今天。前一段日子,她總覺得四肢無力,厭食,聞到油煙就要吐,慢慢就躺倒在床上起不來了,一天到晚暈暈乎乎,就想睡覺,這兩天臉色蒼白,胡話不斷。家裏也沒別人,也不知道哪裏有醫生可以看這病,就拖到現在了。」店主那嘶啞的嗓門無可奈何地講了他老婆的狀況。
「帶我去看看,也許我可以幫上忙。」吳老聽罷店主的陳述,料想這應該是慢性肝病。
「沒想到客官是能看病的醫生,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說完就站起身來,帶着吳老進了內室。傳濤沒事也跟在後面。
屋裏一片昏暗,一個很小的桐油燈盞放在桌頭的桌子上。床上躺着一位蓬頭垢面的婦人,緊閉着雙眼,似乎對進屋來的人沒有一絲感覺,看來處於半昏迷狀態。
吳老把手探脈許久,默默地站起身來。對傳濤說:「過去把把脈。」
傳濤走過去,把婦人的手拉過來擺在床沿,眯起眼睛,右手食中雙指輕輕地扣在婦人脈心處。認真探查起來。幾分鐘之後,對吳老說:「肝脈狂燥,心脈虛弱,腎脈無力,是肝病引起的虛脫。」吳老點點頭:「用藥吧。」
傳濤去客房拿了兩包藥粉,交與店主,囑咐道:「一同入水,輕火慢熬一個時辰,分三次,服一日,明天應見病人清醒。」
店主接過,作輯謝過,去廚房熬藥去了。
吳老和傳濤回到住處,略洗了一下,便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傳濤起床到院子晨練,轉頭卻看到牲口棚里店主已經在那餵牲口,便走過去打個招呼:「老闆這麼早就起來忙啊?」
正在給馬調料的店主,見是傳濤過來,趕忙應道:「客官好早啊。承蒙兩位郎中先生給我家那位看病施藥,我無以為報,精細點照管下牲口還是可以的。」
「你家夫人昨晚有什麼變化沒有?」
「昨晚服過藥後,沒再說胡話,睡得安神多了。」
「那就對了,下午應該清醒。白天我跟師傅一起去周圍山上轉轉,采點藥草,晚上好用。」說完就在院子裏活動開了。
吳老起床後,店主過來請兩位客人去吃早點。桌上擺上了一小盆熱騰騰的稀粥,一盤醬拌野菜,一盤熏肉,幾個玉米窩頭。看來店主非常早就開始準備這頓早餐了。
用過早飯,吳老對店主說:「既然我們遇到了你家病人,自當治病,今天就還在這店裏呆上一天,明天再說。」
「窮人家招待不周,只要兩位郎中不嫌棄,多住兩天,我是感激不盡。您們是我家的天降救星,求您們幫忙把老婆的病看好。」店主懇切地說道。
「放心,我們會的。」
這牯牛鎮在牯牛嶺的半山腰。官道從鎮中穿過。吳老和傳濤踏上上山的小路向山上行去。一路上尋找着缺少的草草滕滕。
翻過牯牛嶺後,是一道陡峭的懸崖,崖下是萬丈深谷。吳老帶着傳濤沿山脊往下,想尋找一條進谷的路。凡是這山高谷深之地,必有稀缺藥材生長,幾十年的採藥生涯使吳老充滿信心。
走了好半天,沒找到捷徑,也基本上到了山腳。吳老覺得有些累了,就走到一棵大樹下,把露出地面的樹根當作凳子,坐下來喝點水,休息片刻。
傳濤坐在那,總感覺有山溪流水轟鳴的聲音隱隱飄來,就對師傅說:「一會我們去找溪溝,應該在不遠處的。」
吳老點點頭:「那走吧,谷底涼快,我們去看看。」
不一會,這一老一少下到了谷底,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淌在萬木叢中。流水帶起絲絲涼風,令人舒爽愜意。
沿溪而上,奇草無數,師徒兩每人身上都扛了一捆用樹滕捆起來的各種藥草。
沒曾想前面一道突起的峭壁擋住了去路。峭壁上溪水飛流而下,落入崖下的水坑裏,激起濃濃的水霧。
「師傅,上不去了,只能打道回府了吧。」傳濤看到這道屏障,斷了繼續上行的念頭。
「嗯,那回吧,反正藥草足夠了。」
正當師徒準備返回時,幾聲「梆梆」的聲音傳來,那是黑娃的叫聲。傳濤放下藥草,尋聲摸去,只見一隻碗大的黑蛙躲在崖下的石洞裏。傳濤看準位置,猛撲過去,伸手扣住了黑蛙,卡住它的頸部拿了出來。
吳老見傳濤抓住了黑蛙,也就放下藥捆,過來幫忙。
「烤了吃,好麼?」
「行,這麼大隻蛙,夠我們吃個半飽了,呵呵~~」
吳老從懷裏摸出了一包佐料,傳濤生起了一堆柴火,就在這溝沿上進行着野外燒烤。
一陣奇香飄散開來,蛙肉已經快熟透了。
突然,峭壁上飄下一道身影,沿着絕壁,手腳迅速地移動,那是用手指和腳趾支撐着整個龐大的身軀迅疾而下。瞬間,一身道袍的老者站在傳濤師徒的面前。吳老腳一蹬,往後猛跳,拉開了距離,手裏的蛙肉仍在手上拿着,兩眼死死地盯住那道人。
道人沒動,背手而立。看到吳老緊張的躲開,突然放聲大笑:「哈哈,真沒想到是你這老不死的吳郎中啊,跑到這享口福來了?」
吳老一聽,仔細一看,也立時收起了躬步,站直了身子,朗聲笑了起來:「原來是你這死道人啊,差點嚇死我了。以為是遇上了強盜。」
「果真遇上強盜,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恐怕對付不了吧。」道人譏諷吳老。
「我功夫是不如你強,你可別忘記了你那斷腿還是我給接上的。跟我得瑟啥?」吳老反唇相譏。
「哈哈,是啊,我這斷腿多虧了你治好。來來來,我這還有幾隻蛙,借你的手烤了就在這喝幾口。」
兩個老者,嘰嘰歪歪了一會,終於坐下來了。
傳濤剛才也嚇得不輕,這會看兩位老人是熟悉的朋友,也湊過來幫忙。
「來,傳濤,把他背簍里的蛙殺幾隻,我來烤了下酒。哦,這老道是我的一個朋友,在武當學了幾手三腳貓功夫,總是我面前賣弄。你叫黃石師傅吧。」吳老總算沒忘記給傳濤介紹。
傳濤聽說是師傅的朋友,也連忙拱手作輯:「黃石師傅,我叫郝傳濤,是吳老師傅的徒弟,請多關照!」
「哈,吳郎中,恭喜呀,出去浪了一年多,居然找到這麼好的徒弟了?」
「巧遇而已,他一家子救過我的命,我收徒弟是為了報恩。」
「好,你命好,報恩也報得這麼漂亮。我是跟你沒得比哦,沒找到那緣分,唉~~」
「有些事可遇不可求,順其自然吧。把酒拿出來,我們開始喝。」
吳老把烤好的蛙遞給傳濤一隻,跟那老道分了一隻,火上繼續烤着,酒香飄散在空中,一陣陣爽笑聲,在這幽靜的峽谷里迴蕩。
「你老小子咋到這地方來了?」黃石道人詢問吳老。
「我帶着徒弟出來行走一下,至於到這地方來,還不是找你的來的。可昨天在牯牛嶺那家老客棧里,老闆娘病重,只好采些藥先醫好人家,再來找你。不想在這撞上。」
「哈哈,我們有緣唄。我今天一個人呆得悶了,專程到這溝里來抓些黑蛙回去下酒。剛才在上面聞到了烤蛙的香味,就被誘惑來了。」
「哈哈~~~~~~~」
「今天既然見到了,那就隨你們一起到牯牛嶺走一趟,治了病再到我那去,反正才二十多里地。」
「好,好。」
兩位老者聊了半晌,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烤熟的蛙肉啃食一空,便起身上路,一起往牯牛嶺攀去。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176s 4.176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