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寨上遇故交兒女約遊程
白魚寨,是通往山外的必經之地。高山之巔,雲霧繚繞,山峰隱於霧中,若隱若現。這裏居民大多姓毛,數百號人口。過了埡口,便是一大片平地,座落在群山之中。平地里有旱地也有水田。旱地種的是玉米土豆,坪中一窪水田,稻苗已經在開始揚花。沿山腳下一排房屋整整齊齊,炊煙裊裊。
傳濤出生在山坡上,沒見過這大片平地,頓覺新奇。
「師傅,這裏除了冷了點以外,其他的還真是個好地方啊。」
「我來時也經過這裏,村中倒有一戶叫毛三的朋友,你喜歡這地方,我就帶你去叨擾人家一下怎麼樣?」
「好啊,我要好好看看這坪中的風光美景。」傳濤孩童心態,雖然說話帶了一份老成,好奇之心卻掩不住童心。
不到半個時辰,從好幾戶農家門前走過,吳老立在一扇籬笆門外不動了。
籬笆門裏,一條壯健的黑白花狗,站起來望着門外來客「汪汪」直叫起來,不過也沒跑過來,似乎在示威:只要你們敢進這門,我就會叫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吳老曾是這家座上客人,自然知曉禮數,一動不動,沒去推開那扇籬笆門。
「毛三在嗎?」吳老高聲問訊。不一會從籬笆門裏的房屋裏,開門走出了一位精壯漢子,四十不到,一身肌肉鼓鼓的,鬢髮濃密,柳眉勁揚。抱拳對吳老說道:「哈哈,我早上起來時,旁邊核桃樹上有對喜鵲叫得挺歡,估計會有貴客臨門,果然不假。吳老近來可好?」
吳老也抱拳作揖:「承蒙記掛,老朽安康。今路經此地,帶小徒前來拜見。」
「啊,這俊俏後生是吳老新收的徒弟?幸會幸會。哈哈,屋裏說話,請請!」
大手向後一畫,讓到了旁邊,請客人先行。那條花狗見主人親迎,也沒敢造次,遠遠地安睡到屋檐下去了。
傳濤緊隨師傅之後,走進了毛家大門。
這是一戶平常人家,三間瓦房,四口之家。有貴客臨門,一家子都在堂屋相迎。老伴已是半老徐娘,左女右兒三口相依在一側,見是吳老,都微微躬身,以示歡迎和尊敬。傳濤自幼與弟弟為伴,很少和姑娘照面寒暄,這一進門,看到毛家長女不由得呆了。這姑娘與傳濤年齡相仿,面若桃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着傳濤,一時傳濤不知所措,面紅耳赤,低頭而立,移不動半步,站在那簡直就是一隻大呆鳥。吳老看在眼中,轉身拉了拉傳濤的衣袖,帶到了客座上坐下,但傳濤依舊不敢抬頭。
只聽毛三的大嗓門在耳邊響起:「彩霞,別發愣了,快去幫你娘燒好開水,侍候客人。」
「唉。」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想來那叫彩霞的丫頭已經走出去了,傳濤才抬起頭來,漸漸恢復常態。
吳老對毛三說:「自從上次離開之後,我沒走幾天就到了傳濤他們家附近,病倒在荒草從中,全仗他一家救我性命,不然已經見不到你這位毛三老弟了。」簡略地講述了當日的事情。「我在他們家生活了年余,身體康復如初,並收下了郝家長公子為徒,傳其衣體。所幸傳濤天賦極強,又讀了多年詩書,學起來也得心應手,已經基本能獨立行醫了。只是我擔心他年紀尚小,經事尚少,所以帶他出來遊歷一番而已。」
毛三看了看剛剛開始自然一點的傳濤,莊嚴的臉龐掛上了柔和的微笑。「這一看就是個不錯的後生,恭喜吳老收到高徒了!」
這時水已經燒好,彩霞姑娘端來一杯糖水,敬給了吳老。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小伙子,也接過他娘手中的杯子,恭敬地獻給了傳濤。糖水,是這裏待客的高級飲品,山高路遠,換得蔗糖不易,平常捨不得用,只有貴客來到,才沖泡一杯待客。
「毛聰,今天,我們每人一杯糖水,你去叫你娘全泡上。」毛三高興地吩咐道。毛聰就是那剛才站了半天的小伙子,快步跑進了廚房。
吳老和毛三的話匣子打開,沒法收住。一對忘年交東扯葫蘆西扯葉,天南海北無所不談。傳濤聽了一會,也覺得無趣,索性站起來跟吳老打了聲招呼:「我隨便走走,您們繼續聊。」
剛起身,抬頭就見到堂屋的板壁上,斜掛着一支長長的獵槍,這是冬閒時打獵用的,幾張雜色皮毛捲成一卷,也掛在獵槍的不遠處。
走出門外,那條花狗還睡臥在門口,抬頭看了看傳濤,繼續埋頭睡覺。傳濤在小院子裏走了一圈,打掃得很乾淨的院子裏除了幾樣農具,再就是幾棵花草,很是素雅簡潔。
一陣陣蛙鳴傳來,那是水田的守護神,在引蟲除害。
彩霞端着一杯水,站在院子邊上,吹一口氣再淺泯一口,大方地對着傳濤微笑。傳濤已經不再象剛進門時那樣窘迫,也報以微笑。彩霞清亮的嗓音傳來:「公子不必拘謹,吳老跟我爹是好朋友,你也是我家貴客啦。到了我們這地方,有什麼感興趣的只管說,我帶你看帶你玩,一定不讓你寂寞。」
「哦,我跟師傅初到貴地,不知道哪些地方好玩,還要麻煩姐姐引薦。」傳濤的確不太清楚,只好實話實說。
「我們這兒好玩的地方、好看的地方多了去了。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我和弟弟一起帶你玩個夠。」彩霞神氣起來。
「好吧,明天就跟大姐一起看好看的,玩好玩的,領略白魚寨上的風光。」
傳濤心裏還是有些芥蒂,總覺得跟這姑娘在一起心裏一陣陣發緊,同時又有一種莫明的甜蜜悄然心頭,想多說幾句話又不知道從哪說起。於是傳濤乾脆不說話,只是抬頭看山,豎耳聽蛙,偶爾用餘光掃掃彩霞。
彩霞倒無所顧忌,眉飛色舞地講述着這白魚寨名的由來。
「我們這叫白魚寨,這寨名可是有來歷的。相傳我們毛家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很久很久以前就來到了這裏。那時,這時是一個大湖,湖裏有各色魚類暢遊,湖邊還有彩鳥棲息,山上野獸成群。祖宗看中了這地方好,就在這安家落戶,開荒種地,湖中捕魚,山上打獵,好不自在。過了好多好多年後,毛家人丁逐漸興盛起來,山外也有不少人知曉了這片寶地。那一年,山下的土司老爺帶着好多人上山來了,看到這裏的湖光山色美不勝收,於是起了霸佔之心。沒過幾天,土司派出了一大隊民團,清一色寒光閃閃的大刀片子,到村子裏驅趕毛氏族人,說是私占公地,立即滾蛋。我們的老祖宗可不幹了,與他們打了起來。那一次,我們族人死傷慘重,雖然最後把土司的民團趕下了山,可自己的損失也到了慘不忍睹的地步,沒剩下幾個能動的人了。沒辦法,老祖宗就連夜在山埡上壘起了大堆石頭,堆放了若干滾木,挖深溝把湖水引到埡邊,山下一旦有成群的人上來的時候,一律滾石滾木侍候,打不過了就放水沖死他們。就這樣勉強保住了寨子。可是,湖水越放越少,最後幾乎放干,只剩下一個小水坑,眾多種類的魚也不再長出來,只剩下一種白色的魚。後來的人們把這一大片乾枯的湖底開墾成了今天看到的農田和水田,名字就一直稱為白魚寨,沿用至今。」
傳濤聽得津津有味,見彩霞講到這裏停下了,抬頭問道:「白魚還有不?能抓幾條吃嗎?」
彩霞立即說道:「白魚,那邊水坑裏還能看得到,但不能抓。一方面是那下面是不知道有多深的淤泥,進到泥溏就沉到地底下去了;另一方面是老祖宗傳下來說這是神魚,是和我們老祖宗一起倖存下來的生命,不能抓,更不能吃。」
傳濤聽到沒魚吃了,於是就問:「那山上的果子肯定多,我們明天摘些來嘗嘗。」
彩霞笑了起來:「果子好吃的都種在山下了,山上的野果大多都是酸酸的,你想吃隨便摘。現在只有莓子是甜絲絲的,好吃一點。」
傳濤鬱悶了:「莓子我們那也有很多,只是季節比你們這的早一些,已經過季了。那大姐明天準備帶我到哪玩?」
彩霞哈哈大笑:「你真是個吃貨,咋就不想着去看看風景呢?先保密,明天跟我走就是。」
傳濤對這位潑辣的姐姐真是沒辦法,又可愛又可怕,於是不再問明天的事了。
晚上,毛家的餐桌上,擺滿了山珍,鹵野兔肉,熏野豬肉,麂肉火鍋,蘑菇,黃花……直把個傳濤吃得再也吃不下,才放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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