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和縣東四里的大青山丘陵山地間,成片的青磚房佔據很大一塊區域,一條寬闊的道路直接從這裏延綿到興和縣城,每天,這裏都會傳出巨大的機器轟鳴聲,煥發着勃勃生機。
不過在整個區域四周,都有荷槍實彈的士兵在站崗、巡邏,任何想靠近的人都會被勸離,如果不聽,那就對不起了,抓起來再說。
興和縣城的當地人都知道那裏是禁區,在這片區域靠縣城方向,還有一塊小一些的區域,一排排一摸一樣的瓦房整整齊齊,這裏倒是可以隨便出入,周圍的牧民、菜農每天都會帶着各種物品來這裏交易,在路邊形成了一個自發的市場,來買肉、菜的人也絡繹不絕,來賣東西的人知道這裏的人不太缺錢,能給他們帶來不小的收益。
興和人對這塊區域是自豪的,這裏可是察哈爾兵工廠,改變興和的巨型企業,光工人就有一萬多,不僅僅是人多帶動興和的發展,兵工廠里還有大量的物資是在當地採購的,比如這步槍的木質部分,包裝用的箱子,步槍帶等等,興和縣為此新建了五六個廠子,招收了大量的蒙族人做工,這樣一來,很多蒙族家庭除了放牧也有其他的收入。
興和縣也是接收東北難民比較多的縣,外來的人主要在丘陵山區從事馬鈴薯種植,這是北方大學協助形成的新產業,由此也形成了養豬業,興和縣算是察哈爾第一個和其他縣農業產業差異化發展的典範。
憑藉兵工廠的存在,如果興和所在的正黃旗也旗縣合併,那麼他們將超越正紅旗,成為蒙區第一旗,正黃旗總管巴彥孟克對此事很心癢,不過他有些耳根軟,經不住別人說,比如這鑲黃旗總管穆克登寶就經常和他說不要輕易旗縣合併,也請他給個面子,看看他的自治情況,除此之外鄂恩剛和巴拉貢扎普也請他暫緩考慮旗縣合併,只是他們二人的想法和穆克登寶不同,一旦正黃旗旗縣合併,那麼鑲藍、鑲紅就干吊着,如果有可能,他們希望剩下的右翼三旗一起旗縣合併。
可鑲藍、鑲紅還是人家綏遠地界,這旗縣合併不是趙子贇的事,而是傅作義的事,兩位總管眼下是沒轍的。
興和縣縣長高保林知道旗縣合併是遲早的事,按照正紅旗的做法,他調離的可能性很大,既然如此,那必須做出成績才有前途,在旗縣並存的口外,除了多倫,就數他和旗總管的關係最好,大事小事他都會徵求巴彥孟克的意見,可以說興和縣算是有兩位縣長。
不管是高保林還是巴彥孟克,都不能忽視興和的另一位大人物,察哈爾兵工廠廠長葉弼亮,若是論人數,葉弼亮也管着上萬號人,加上兵工廠幾乎都是東北人,和興和安置的東北難民有着同鄉之誼,葉弼亮的影響不可忽視。
此時兵工廠里,葉弼亮正帶着一人四處看着,此人名叫宋式驫,是吳伯琴挖來的人,上次和趙子贇商談,感覺人手不足,他就想到此人,而且很有把握。吳伯琴都沒有派人去說服宋式驫,只是給他發了電報,說機器數千,廠子千把畝,廠長,做否?沒多久,宋式驫就回電,只有一個字>
經張北,在葉弼亮的陪同下,他來到興和,一路行來,他有種上當的感覺,那就把兵工廠建這麼偏的?不會是擺設吧?
好在道路不錯,至少原料運輸還是可能的,抵達興和縣城,宋式驫感覺有些不一樣了,這興和縣城比他想像的要熱鬧,不過他關心的是兵工廠,催促着葉弼亮驅車來到東邊山區,遠遠見到一望無際的房子,宋式驫的心落了下來,看這規模,比吳伯琴說的還要大。
&里主要有火炮廠、迫擊炮廠、步槍廠、機槍廠…….,共有八個分廠,工人一萬一千四百多人,現在以原東三省兵工廠遼造各式槍炮為主,上年十月才全部建設完成進行生產……」
&亮,這裏沒有鑄造廠?」
&有,我們進行了改革,槍管、炮管這些鑄造直接在鋼鐵廠完成,然後運到這裏,不過這裏也有小型的爐子,主要用來試驗,不是用來生產的。」
&法子不錯,可以降低成本。」
&廠長,以後這裏就交給你了,眼下三十一軍整體還未換裝完成,生產壓力很大。」
&有沒有購置新機器的計劃?」
&前沒有,去年建設廳李廳長去了趟德國,當時就添置了不少設備,我們本想再進一批,但吳經理說,子贇希望卓然的機器局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因此他一直盯着卓然生產機器,這樣不但少花錢,修起來也方便。」
&要這樣那最好,只是…….」
葉弼亮笑了笑:「宋廠長還沒去卓然那裏看過吧?我建議你去走走,察哈爾機器生產在全國也是數得上號的,我們最新一批十台水壓機就快做好了,卓然現在不但可以生產我們這裏多數機器,還能生產百萬瓦級別的發電機器了!」
&的?」宋式驫不大信,否則報紙上怎麼沒看到過?若是那樣,他都不會猶豫。
&的,你是兵工廠廠長,以後會接觸到一些機密,察哈爾可不是什麼都對外宣揚的,哦,對了,以後這兵工廠的賬要做成兩本。」
宋式驫明白他的意思,為應付兵工署,地方兵工廠肯定會玩花樣的,產量要調低,成本要調高,避免高層打主意。
&弼亮,這裏的生產多長時間向集團匯報一次?還有物資採購這些怎麼做?」
&工廠雖是集團下屬,不過和三十一軍軍械處聯繫要更多些,宋廠長的生產計劃主要和軍械處聯繫,只有外賣的,集團才會提出數量,眼下我們自己都不夠用,這些就不用考慮了,至於匯報,宋廠長看着辦,除了年終有要求,平時沒有說一定要匯報集團。採購物資是宋廠長全權負責,兵工廠的定額費用是每年四百萬,如果有臨時要增加的,你得親自去找吳經理。」
宋式驫點頭,看來這給的權利可不小。
&了,宋廠長,兵工廠和集團下的鋼鐵廠不同,與張北的彈藥廠一樣,屬於省府特管,意思就是省府的一切規定適用於兵工廠,若是被查出錢的用處不明,要坐牢的。」
宋式驫先是詫異,隨即笑道:「怕貪腐麼?好!好!省府的規定好,回頭我要好好瞧瞧。」
送走葉弼亮,宋式驫在秘書的陪同下開始審視自己掌管的這龐大工廠,一圈看下來,有些心驚,不是搶來的機器有多好,而是這裏的管理非常嚴格,他幾乎挑不出漏洞來,張家口送來的槍管、炮管,要經過好幾道嚴格檢查,不合格的一律退回,超出一定比例就必須上報集團,同樣,合格的進入生產線,工人們都非常認真的進行再加工。
&長,要是次品多了,會扣錢的,如果一直做不好,就會調離。」秘書向他解釋着。
&人有怨言麼?」
&有,當初工廠生產的第一天,吳經理來了,說過一句話。」
&麼話?」
&經理說,這裏出去的每一支槍,每一門炮都關係到士兵的生死,把汗水留在這裏,士兵就能少流血。」
&道理,不過很一般啊?工人會牢記?」
&的!」秘書堅定道:「廠長有所不知,我們都是經過赤峰的人,那一年,有太多士兵為我們躺在那裏,至今都埋骨異鄉……」秘書說不下去了。
等他稍微平靜,宋式驫問道:「工人的生活怎麼樣?」
&秘書眼中爆發出神采,「來興和前根本想不到,不但住的不用愁,錢也不愁,工人都說,趙主席給得高了。」
薪水一事宋式驫自己都還沒問過,這勾起他的好奇心,「有多少?」
&雜事的工人每月三十元,生產工人五十,技術精良的工人七十到一百不等,各分廠廠長一百五十,我們這些不搞生產的五十到八十不等,至於廠長您是三百元。」
一般些,宋式驫並不覺得高得離譜。秘書見他不驚訝,笑了笑:「廠長,這裏可是興和,不是張家口,更不是南京上海,一家人一個月能花出十幾塊錢算是頂天了。」
宋式驫啞然,沒錯,興和怎麼和他來的上海比?若從支出來說,這薪水在上海怎麼也是翻了一倍多的水平。
這裏的一切他還是很滿意的,條件不算太好,不過趙子贇對兵器集團的投入遠超他想像,這才是起步,今後發展成什麼樣還不好說,他唯一擔心的是妻子,從上海來這個小地方,她會不高興嗎?
出乎他的意料,妻子梅葉·麗來到這裏便非常喜歡,民風淳樸,山清水秀,她不停驚呼太美了,除此之外,梅葉·麗更喜歡這裏的祥和,人們臉上都帶着笑容,這是她來中國不多見的。
他們的家在兵工廠外安置區內是個獨立的院子,兩進兩出,不過讓宋式驫詫異的是這院子不需要他掏錢買,當然也不白給,每月五元的租金,秘書告訴他,整個安置區都是這樣,如果以後他有其他打算,可以到興和縣城買地建房子。
本以為只是陪着丈夫閒賦在家,很快,梅葉·麗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她剛安定下來,將子女送到安置區的學校讀書,吳伯琴的人便來找她,請她做集團的掛名翻譯,將各種德文資料翻譯成中文,薪水比她丈夫還要高。
她不知道,吳伯琴早就打她的主意了,察哈爾和德國合作緊密,大量資料需要翻譯,吳伯琴一直愁沒有合適人選,何況有些東西還涉及保密,梅葉·麗幾乎是察哈爾能找到的最佳人選,沒有之一,加上她是宋式驫的妻子,翻譯上有些東西他們夫妻二人還好商量,這等人才讓吳伯琴毫不猶豫砸出一千元的月薪。
受到如此重視梅葉·麗歡喜不已,她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丈夫的累贅,為此她投入極大熱情,每句話都認真斟酌,以免引起歧義,宋式驫不得不感嘆察哈爾當真厲害,難怪大家的幹勁十足,錢是一方面,被重視是一種強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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