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德王那邊,韓鳳林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也是猶豫,逃到日本人的地盤去,除了當奴才,恐怕沒什麼出路,就算不自治,留在內蒙,做個普通人也好。
思索再三,他還是放下東西走到院子裏,見德王正在那催促着下人,他靠過去低聲道:「王爺,我不想去長春。」
德王非常詫異的望着他,臉上漸漸浮起一絲怒容,鼻子裏哼了聲:「那你自求多福吧!」說罷,佛袖而去。
韓鳳林呆呆的望着他好久,才嘆了口氣,朝索王的正堂走去。
&克托胡…..,咦怎麼是你?」索王望着走進來的韓鳳林一臉驚訝,這可是德王倚重的人,他這是做什麼?
&麗的草原我的家……」韓鳳林沒直接回答,一邊輕聲唱着,一邊走到邊上的椅子坐下,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奶茶。
&王可聽過此曲?」
索王點點頭:「略有耳聞,傳言是趙子贇和他夫人在北方大學唱的。」
&知索王聽過,可有感想?」
&曲。」
&僅是好曲嗎?」
索王不答,卻問道:「你為何不跟隨德王離開?」
&瞞索王,我已經看到一個美麗的草原,為何要離開?為何要去漂泊?」
沒等索王開口,韓鳳林接着道:「我想索王若不是顧忌身份,為子女考慮,恐怕和我會有同樣感受吧?」
索王默不作聲。韓鳳林自言自語般繼續說着:「從古至今,可有千秋的王府?世襲?真要說起來也是個笑話,如今民心已經向南,大勢不可阻擋。」說着,他喝完杯子茶,起身朝外走:「我去會會特木得,索王請放心,我擔保他不會亂來。」
在索王府南十里,特木得站在小土包上,嘴裏叼着根枯草,不知想着什麼。
&木得,你到底要做什麼?」烏日娜氣呼呼的騎着馬來到他邊上。
&做什麼>
&什麼?在等德王就跑了!」
特木得笑了,「你呀,真抓住德王就不好辦了,殺也不是放也不是,我給他點時間跑,等會你追擊的時候,把他那些狗爪子都給我砍了。」
烏日娜盯着他,「你真認為放了他比抓他好?」
&是當然,我問你,等我們橫掃錫盟,那些王公貴族你打算怎麼辦?都殺了?」
&烏日娜再賭氣,也知道全殺了不可能。她也是極其聰明的,只是角度不同,沒想那麼多罷了,特木得這麼一提醒,她反應過來:「你是想讓他們去投靠德王?」
&啊,把德王趕出錫盟,那些王公貴族知道他去投靠日本人,肯定也會跟着去的,你不覺得讓這些人離開錫盟比殺了他們強?」
烏日娜露出甜美的笑容:「你還真有些腦子。行了,我知道了,等會不會傷了那德王一根汗毛。」
李守信帶着兩千多人,護送着德王、雲王剛東行不到三十里,後面就看到塵土飛揚,馬蹄聲大作,山內源作拿起胸前的望遠鏡一看,冷汗直冒,無數騎兵已經出現在望遠鏡的視野里。
&王!他們追來了!」
德王心中發慌,不由得望向李守信,這一眼看得李守信魂飛魄散,作為自治政府軍隊最高領導人,他知道逃是可以的,不過那樣就萬劫不復了,咬咬牙,看了看手上也是有不少人,抵擋一陣子恐怕還是有可能的,「德王快走,我擋住他們!」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等我回到錫盟,你我兄弟相稱!」德王說吧,在山內源作的催促下,和幾百日軍玩命的朝巴彥方向逃竄。
&隊,準備迎敵!」李守信故作鎮定,大聲命令着。
奔馳的駿馬上,烏日娜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扭頭朝昭格拉斯吼道:「我從正面進攻,你側擊!」
&昭格拉斯眼睜睜的看着她緊抽馬鞭,一下子竄了出去,她手下騎兵吼叫着抽出馬刀,一陣風跟了上去。
&不要命麼!」昭格拉斯惱火的抽出戰刀,「隨我進攻!」
這邊李守信手下看見一團火紅如尖刀上鮮紅的血滴,在整個騎兵攻擊的最頂端,不由得驚叫起來:「是烏日娜!」
立在李守信身邊的師長劉繼廣心頭一顫,烏日娜他領教過,那是打起來不死不休的主,比特木得還兇狠,「軍長,您看…..」
沒命了,一切都白搭,李守信眼珠一轉,「我們迎擊攻擊側翼的騎兵!」
從空中望去,雙方形成了怪異的陣型,烏日娜奔着東邊來,李守信朝南,昭格拉斯則衝着東南,形成一個巨大的三角形。
這個舉動讓烏日娜七竅生煙,昭格拉斯喜出望外,很快,他的騎兵就和李守信的撞在一起,雙方刀光閃動,乒乒乓乓聲音不絕於耳,血光飛濺,無數人影落馬,高速衝擊中,兩邊迅速錯開,昭格拉斯一臉血污,緊拽韁繩,戰馬嘶嘶叫着,等他撥轉馬頭,氣得破口大罵,李守信根本沒有回身再戰的意思,兩軍交錯之後,他趁着馬匹速度已經提了起來,毫不猶豫的繼續朝南奔馳而去。
愣神之間,烏日娜到了:「還看什麼看,追,不追死他我就不叫烏日娜!」
一團火紅從身邊閃過,昭格拉斯想都沒想,就盯着這紅色,狠狠抽了幾鞭子,戰馬嘶叫着沖了出去。
李守信回頭望見烏日娜緊追不捨,心中叫苦,你不追德王追我幹嘛?
他那裏知道特木得的命令就是以他為主,加上剛才他列隊涮了烏日娜一把,這回算是把姑奶奶惹毛了。
特木得可不知道烏日娜發瘋般追李守信,他帶着一千餘人,慢慢靠近了索王府在的敖包山,遠遠看到一人一騎迎着他們而來,老遠,就聽對面喊着:「是特木得麼?」
這人有些意思,特木得勒馬立住,靜靜等着他來。沒多久,那人到了面前,「特木得,是我。」
&克巴圖爾,你不跟着你的主子,來這做什麼?」
韓鳳林笑笑,「主子?我現在沒主子了。」
特木得放聲大笑:「你主子不要你了?」
韓鳳林搖搖頭:「錯了,是我拋棄了主子。」
&意思啊。」特木得笑眯眯的看着他。
&想嘲笑我就嘲笑吧,我來找你,就是請你不要為難索王,為難烏珠穆沁旗,作為盟長,索王收留德王是應該的。」
&替索王做說客?」
&我為烏珠穆沁旗的牧民求你。」
特木得不由得定定望着他,良久道:「你變了,好我答應你。」
&謝。」韓鳳林猶豫了下,「不過我想告訴你,不要指望草原會臣服在你的馬蹄之下,我留下來不是為了你。」
&指望索王?」特木得笑了。
&我指望察哈爾。」他這一句話徹底把特木得說懵了,「你什麼意思?」
&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錫盟,整個錫盟的未來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徹底併入察哈爾!」
強按住內心的激動,特木得淡淡道:「你認可趙子贇?你怎知道他靠得住?」
&不靠得住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他們說了才算!」韓鳳林指着遠處放牧的牧民說道。
&啊,你若有本事說服那些扎薩克放棄特權,併入察哈爾,我絕不插手!」
&言為定!」
&言為定!」特木得隨即撥轉馬頭,高聲喝道:「我們走!」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韓鳳林有些疑惑,這就完了?特木得想要得到什麼?他實在想不明白,呆呆立在馬上很久,他露出一絲微笑:「原來是這樣!」
特木得心情愉快的悠閒還沒一個小時,一個消息讓他頭大如斗,昭格拉斯還算清醒,跟着烏日娜追了沒兩里地,他就發現這麼追恐怕是要追到東北去了,急忙喊過兩人,讓他們火速稟報特木得。
趴在地圖上查看良久,特木得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從線路上看,李守信逃亡林西他的老窩可能性比較大,一旦進入熱河地界,關東軍就能給他提供幫助。烏日娜的性子他清楚,這回又被李守信耍了,不追出個結果,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同樣是騎兵,特木得和李守信之間也有不少摩擦,論打仗,特木得對李守信不屑一顧,不過論騎兵的騎術,他卻沒有絕對把握,德王手下的人逃命本領向來不差的。
思索再三,特木得叫來報務員:「給黃將軍發報……」
興安嶺群山之中,蒼天大樹的密林深處,散落着幾個個木頭房子,這個季節已經能夠感覺到寒冷,雖然不是吃飯時間,也能看到每座房子都散發着裊裊青煙。
這裏是黃顯聲最重要的一處基地,以往只有接收察哈爾大批物資時,這個基地才會啟用,不過近一年因為局勢的變化,察哈爾方面只能通過由特木得已搶劫的方式完成物資的運送,交付物資的時間和地點變得不可預測起來,靠以前的方式已經行不通,這個核心基地也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考慮此處不但隱秘,而且前期花了不少功夫修建,黃顯聲捨不得這麼擺着,便將此處作為常住的大本營。在東北游擊,最怕常住一地,抗聯就是不停的更換地點,張洛書就對他經常待在這裏表示擔心,不是黃顯聲自負和膽大,這些年來,他也漸漸看懂了一些事,很多義勇軍,甚至是抗聯部隊的大本營被日軍端了,多數都是物資泄露了行蹤,而他和這些人本質上最不同的就是他有察哈爾做支撐!
在他的義勇軍中,任何部隊都不需要將奪取的物資送往大本營,反而可以不定期接收大本營送來的物資,這樣一來,日本人就很難通過被搶物資查詢到他的大本營。充足的物資讓這支部隊不用過於冒險,日本人的誘餌對他們也用處不大,這也是黃顯聲義勇軍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不但沒有縮小,反而逐步壯大,成為東北關東軍的頭號強敵,日本人為他的頸上人頭開出的價碼已經高達五十萬元。
此時,黃顯聲正在最大的一間木屋中眉頭緊鎖,特木得的電報讓他很難辦,不是李守信不好對付,也不是他不在附近,而是此時他手下沒兵!
&令,何不給特木得回電,就說李守信交給我們處理,只要讓項國學南下,集合我們周圍幾支隊伍,就能把他堵在林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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