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趙小倩心裏難過,但眼下她最先要解決的,是要不要把事情的真想告訴所有人。如果說了,原本還懷着一絲希望的劉家人肯定崩潰,而且,她也要滾回那個陰暗,滿是酒氣的冰冷家裏,這個醉鬼除了惹事生非,不會為她的人生帶來任何可能性。
想到為了錢打傷了劉靜爺爺奶奶的酒鬼父親,趙小倩害怕至極,她知道,如果說出真相,那她這輩子就完了。她身心疲憊,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咬着牙關喃喃說:「對不起,劉靜,你答應過幫我的,那麼從現在起,我就是你。」
轉眼過了一個星期,劉家人因為爺爺奶奶的傷勢,來看她的人少了,趙小倩白天只能從護士嘴裏打聽消息,知道兩位老人傷勢不輕,自己的父親也被抓了。趙小倩對於父親咎由自取的行為並不同情,她只擔心如果因為父親的事,讓警察查到她不是真正的劉靜,那她該怎麼辦。每個夜裏,她都在擔心,她打定主意,如果事情敗露了,她就跟劉靜的姑姑劉文娟坦白,因為只有面對她,趙小倩才感覺到久違的安心。
幾天後,出人意料的,劉文娟一早來到了病房,面部表情極其痛苦憔悴,在她的手臂上,戴着了一個黑色的袖套。
趙小倩已經能下床慢慢走動了,此時她站在窗邊,凝望着剛剛進屋的劉文娟。兩人四目相對,劉文娟熱淚盈眶,快步走過來,一把將發怔的趙小倩摟在懷中。
「靜兒啊,爺爺奶奶也走了,這個家就剩我們倆了。」
劉文娟泣不成聲,趙小倩看了眼她手臂上的黑色袖套,她心下一緊,知道劉靜的爺爺奶奶估計是走了。趙小倩在劉文娟的懷中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如果不是她上了劉靜的車子,兩位老人估計也不會招來這樣的橫禍。
趙小倩愧疚痛哭,劉文娟不知她心中真正的想法,以為她只是傷心,便緊緊抱着她。這個動作讓趙小倩愣住,她感受到一股久違的母愛,雖然她清楚自己是誰,但為了這份一直渴望的呵護和疼愛,她願意冒險,既然父親已經被抓了,那,從現在開始,她趙小倩就是真正的劉靜。
趙小倩出院後,便收到了法院的判決書,說劉靜繼承了其父母的所有遺產,其次按照劉靜爺爺奶奶的遺囑,將房產轉移到了劉靜名下。因為劉靜未滿14歲,她名下所有財產應由監護人劉文娟妥善保管。
趙小倩萬萬沒想到,一場車禍讓自己變成了小千萬的富豪,還有了一個真正名義上的「媽和爸」,所有的一切在她看來,都美好得像是在做夢。
然而等她搬進了姑姑劉文娟家裏,才發現現實並不像她想的這般美好。
「孩子要上學,怎麼能不去呢,又不是沒錢!」劉文娟因為給她上學的事,跟丈夫張偉大吵起來。
張偉氣急敗壞:「什麼上學,要上賣了她的房產再上,我是沒錢供這災星上學,我的錢要留給我自己孩子用的。」說完指着趙小倩的房門說:「從你們家開始尋找這孩子開始,發生了多少事?我跟你們說過不要再找了,不聽,好了,現在家破人亡,滿意了?現在人找回來了,所有的房產都是人家的了,跟你我半毛錢關係沒有!你現在還要幫她交學費?你想都不要想,我告訴你,讓她賣房,要不然就讓她跟我去農場幹活,我們家可不養閒人!」
「你說什麼?讓靜兒去農場幹活!這話你也說得出來!我告訴你,就算沒找到劉靜,那些房產也和你沒關係!」劉文娟發狠道。
「誰說沒關係,如果沒有她,那些東西都是我們的!」張偉大吼。
吵歸吵,學還是要上的,劉文娟給趙小倩辦了入學手續後,張偉越加變本加厲的咒罵。到了後面,爭吵變成動手,劉文娟時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每每這時,趙小倩都嚇得躲進房裏,她想起自己那個酗酒的父親,不明白自己已經從那種生活里逃了出來,為什麼又掉進了另一個相同的漩渦里。
開始新生活的趙小倩無時不在憤怒、焦慮和自責中度過,她不想看到劉文娟受到這樣的折磨,但又不想放棄從她那得來的一絲絲的母愛。
趙小倩每天都懷着矛盾的心情睜開眼睛扮演這劉靜,直到有一天,她從學校回來,剛走到樓下的胡同,就聽到了樓上傳來劉文娟夫婦的吵架聲。
「把錢拿出來!快點!」
「沒錢!這些都是爸媽留給孩子的。」
「現在她讀的是私立學校,你瞅瞅要多少錢,我們的這點積蓄夠嗎?把她名下的這些房子賣了!」張偉氣急敗壞聲音就像只憤怒的野獸:「劉文娟,別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是再不把那些東西拿出來,我就讓她上我農場幹活!」
趙小倩慢慢走到了家門口,停住了腳步。
「我跟你說過了,孩子一定要上學,這些房子是留給她以後用的。」
張偉冷哼:「她以後,那我們以後呢?我們的孩子的以後呢?!」
「張偉,我說過,劉靜就是我們的孩子,我今天讓你看清楚!」
說完這句話,屋裏便無聲無息起來。
趙小倩站在門外一陣心亂,一把推開門,在撲面的酒氣中,趙小倩看到劉文娟掀開上衣露出肚子,一條嶄新的疤痕!一旁的張偉愣在那裏,劉文娟眼裏的淚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
見劉靜進了屋,劉文娟把衣服拉下。
「你……你什麼意思?」張偉質問道。
「等了十幾年,我不想再等了,既然我們現在有了靜兒,那她就是我們唯一的孩子,我已經做了絕育手術。」
「他娘的,你就這麼對我!」張偉咆哮起來,怒火讓他抬起了手中的酒瓶子,朝劉文娟就砸過去。
「別打了,我不去上學了!」趙小倩用力喊了出來,她哭喊着跪求眼前張牙舞爪的張偉,張偉愣了一下,看了眼劉文娟,把手中的瓶子重重地砸向地面。玻璃碎渣四濺的到處都是,趙小倩嚇得魂飛魄散,爬過去和劉文娟緊緊抱在一起。
「喪門星。」張偉用力踹了一腳,狠狠落在劉文娟背上,用力之大,連劉文娟懷裏的趙小倩都能感受得到。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拳頭。
「你不要再打我媽!」趙小倩又氣又怕,看着劉文娟像是破敗的布娃娃般被踢來打去,她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大喊說:「媽,把爺爺奶奶給我的那套房子賣了換錢吧,求你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這樣了。」
劉文娟抱着她嚎啕大哭,張偉罵罵咧咧,跌跌撞撞地走出屋外,一夜未歸。
日子就在平靜中煎熬着。
「靜兒你怎麼不吃魚啊,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劉文娟看着十四五歲應該是發育的年紀,卻體型偏瘦的劉靜,她知道侄女一直喜歡吃鯉魚,她也擅長做鯉魚,但劉靜跟她住的這段時間,卻從未動過一筷子的鯉魚。
「你嘗嘗,這個清蒸鯉魚姑姑都弄乾淨了。」見孩子沒動筷子,劉文娟主動給她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了碗裏:「涼了就不好吃了。」
趙小倩只能拿起筷子,把魚放進嘴裏,瞬間,一股濃重的土腥味竄進鼻腔,她馬上又吐了出來。
「啪」的一聲,趙小倩的臉歪向了一邊,剛吐的魚肉和米飯全部都撒在了地上。
「住手!她這些年都住海邊把口味都改了,你打她幹什麼?」劉文娟把碗筷拍在桌子上,過去護住侄女。
「不想吃就他媽別吃!」張偉耍完了橫,拍拍屁股走了。
自從劉文娟結紮那事之後,張偉就很少回家過夜了,但只要一回家,就到處摔摔打打,連趙小倩也不能倖免。他經常扯着趙小倩和劉文娟的頭髮踢打,有時還喪心病狂的朝趙小倩扎針,撕爛她的書包課本,時不時拿走她的東西。只要他回家,劉文娟就把侄女和她自己反鎖在屋子裏,不讓那個瘋子丈夫進來。
一段時間過後,張偉也漸漸不再回這個家了,劉文娟索性給家裏換了把新鎖,想要徹底把這個男人隔離在生活之外。
「姑姑,你肚子上的疤痕疼嗎?」吃飯時趙小倩問劉文娟。
劉文娟給她夾了塊肉:「靜兒,我是騙你姑父的,實際上我並沒有做什麼結紮手術,我是怕你姑父不把你當親閨女看待,讓他死心。不過你姑父心眼小想不開,他人就這樣。我也最討厭他這點。」
「那以後他還會回來嗎?」
「他回來也進不來。」
趙小倩放下碗筷,想了幾秒,說:「姑姑,我不想上學了,你讓我去幹活吧。反正上課時老師說的我也聽不懂,同學們都嘲笑我,沒什麼意思。」
「不行,學一定要上,真想體驗社會那就等暑假吧。」
「嗯。」趙小倩繼續吃飯:「對了姑姑,你最近不上班嗎?為什麼總待在家裏?是不是失業了?」
「什麼失業不失業,我乾的都是臨時工,人家需要我就去,不需要我就不去。」
「臨時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8s 3.921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