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瀲忽然如瘋了一般地敲着窗戶敲着門,然而門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她轉身抄起屋內的各種擺設全都朝窗戶砸了過去,邊砸邊哭道:「銀花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說我大姐死了。你不是一直在幫她做事嗎?為什麼現在把我關起來。」
銀花尚未答話,聽到耳邊幾聲犀利的風聲嘯過,三枚飛鏢已「噗噗噗」地釘在了窗欞之上,緊接着又是三枚,顯然那飛鏢是朝着銀花而來。
銀花早已一個翻身卷到了屋檐之上,冷笑一聲道:「雙生雙影鏢,一出手就是六鏢,你比那兩個小姑娘可要強了不少。」
說話間已探手入囊取了一件物事出來,居高臨下對準那人拋了過去。
朱芷瀲隔着窗縫瞧見那物事在月色之下似有銀光泛泛,驚呼了一聲:「絞銀羅網!」
那是銀花得意的暗器,看似輕羅柔底,實是以無數銀絲絞成細索編制而成的羅網,一旦被罩住極難脫身。
朱芷瀲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此時此刻肯對銀花出手的,一定是友非敵。
忽然院中數道刀光閃過,那張絞銀羅網竟被切成了無數碎片,紛紛落在了地上。
朱芷瀲這才看清,院中央站着年紀輕輕的一男一女。
男人一襲長袍身材修長,手中一把長刀寒氣逼人,在月色下映得雪亮。女人身形婀娜,容姿端麗,玉蔥般的十指上竟夾着八把飛刃,兩人對着銀花皆是怒目而視。
「秋月!鷲尾!」朱芷瀲又驚又喜,卻難抑心中聽到姐姐死訊的悲痛,忍不住哭出聲來。
秋月實聽見哭聲,心中閃過一念。
這世上只要有讓她落淚之人。
罪無!可恕!
忽然,他執刀之手似是綿軟無力,袖中長刀朝斜下一垂,拖在身前,看在鷲尾眼中卻是心頭一駭。
大極密妙流十二刀的第七刀起手式。
燕切!
他果然是動了真怒!
銀花見院中多了一人,且出手數刀便破了絞銀羅網,知道此人非同小可,當下也凝神以對。
鷲尾厲聲問道:「林通勝是你什麼人?你和那個叫鐵花的又是什麼關係?」
銀花笑道:「怎麼,你們是跟着鐵花尋到此處的麼?我那個妹妹就是有些呆呆的,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小心,被你們看出了破綻。」
「原來你們是姐妹……」鷲尾之前在船上初識朱芷瀲時聽她提起過銀花,知道曾經傳授霧隱流的五行之術給她,卻不料那個巨人般的女將軍會是銀花的妹妹。她嬌笑道:「可惜你自恃太高,露出破綻的是你,而不是你妹妹。」
銀花一瞪眼,不服氣地說道:「怎麼會是我?」
「那日林中你妹妹率兵來接公主殿下,我瞧見她的白羽肩甲上有一層淡淡的綠色,那顏色分明是我霧隱流中的碧炎箔炙烤所致,我原想她一個御前將軍,如何會與林通勝有染,現在想來,定是你這個姐姐不小心蹭到她身上的。這破綻不是你的,又是誰的?」
朱芷瀲在屋內聽到這裏,方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兩人那日雖然把自己交到鐵花手上,卻察覺到了蹊蹺,定是放不下心,才一直尾隨在後面。想想自己這一路走來,方出狼穴,又入虎口,真是妖魔不斷。
銀花聞言想了一想,抽出張碧炎箔迎風一甩,頓時白綠色的火光燃了起來。她湊近身旁一塊青瓦烤了烤,果然留下一道淡綠色的痕跡。
「咦,真是好玩,原來碧炎箔還可以這麼用,回頭我要把我妹妹的白羽毛全烤成綠色,哈哈哈。」銀花笑得似是毫無心機,隨手將碧炎箔朝遠處擲了出去。
尚未飄到半空,早已一枚飛鏢襲來,將那碧炎箔釘在了瓦上。
鷲尾也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你通風報信叫援手麼?」
銀花點了點頭,贊道:「好身手,好心思。」話音剛落,手中竟是四張碧炎箔同時飛出,朝着四個方向飄去。
鷲尾在她說話時就已全神貫注盯着她的雙手,都是霧隱流的門下,一見起手便猜到了她的意圖,手中立時擲出了兩枚飛鏢趕上。
不過她未曾料到銀花會同時擲出四張,她的兩枚飛鏢只能打落兩張。眼見另兩張就要飛遠,鷲尾急忙又是兩枚飛鏢打出,恰好打中先前那兩枚飛鏢的鏢尾之上,推得飛鏢轉了向,將餘下的那兩張箔紙一併釘落在地上,其中力道方向把握得無比精準。
「你還有什麼招,只管使出來,也讓我瞧瞧林通勝那個老賊教了你多少!」鷲尾故意說得傲氣十足,實則心裏也暗自心驚,四箔四方向,正是霧隱流鼻祖創下得意手法「八面來風」,眼前對手的實力怕是不在自己之下。
銀花一臉壞笑道:「好呀,那你就試試看,我這一招防不防得住!」
鷲尾一聽,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緊緊盯着銀花的雙手。
只見銀花站直了小腰,把雙手舉到臉旁,攏成筒狀。
鷲尾一呆,暗忖什麼樣的暗器的起手是用這般手勢?
不料銀花忽然使勁兒大聲喊道:「快來人吶!進賊啦!快來人啊!有賊啊!」
秋月和鷲尾只道她要使什麼更厲害的招,卻沒料到她會忽然張口喊人,一時怔在那裏。
若說出手的暗器尚可以防,這叫聲要從何防起?
銀花的聲音有如女童,既尖又亮,這寂靜夜中,瞬間響徹了整個伊穆蘭商館,就連街尾敲梆子的人都一時住了手,豎耳細聽起來。
鷲尾見此情景,知道已是遲了一步,眼下最要緊的得將敵人的援手擋在院落之外,當下伸手取出兩顆雷火珠丟向東首的入口處,頓時將院牆炸坍成了一堆廢墟。
秋月疾步趕到廊下,對準兩根柱子各砍了一刀,只聽呼喇喇的一片傾倒聲,西首的入口處也被落下的磚瓦埋住。
一時間,整個院落的兩處出口皆被封住,只聽得院外一陣人聲吵嚷,卻一個都進不來。
鷲尾轉頭對秋月喊道:「大人先去救人,奴婢在這裏擋着她。」
銀花哼了一聲道,「你試試?」
話音未畢,兩道銀光閃來,叮噹作響,正是霧隱流中的獨門兵器銀鈴索。
朱芷瀲在窗內瞧得真切,着實一驚。
她與銀花相處了這麼久,銀花的銀鈴索已見了無數次,可今夜對陣一出手便是兩根,卻是頭一次見。
鷲尾見狀,手中一響,也是兩根銀鈴索迎了上去。
並非是她爭強好勝定要針鋒相對,銀鈴索可攻可受,雙索又可互援,最適合纏鬥。
她心中十分清楚,眼下的目的並不是要取勝,拖住銀花讓秋月有空隙搭救朱芷瀲才是最重要的。
銀花這邊銀鈴索一出,小猴子般的身影早已閃到地面,待要分出一根去纏住秋月,鷲尾卻攔在中間,將兩根銀索使得如蛇吐信一般地襲了過來。
常人纏鬥欲以攻為守時,須得上中下三路各處佯攻,虛虛實實,方能使敵手不敢冒進,以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
可銀花身形不過兩尺,對鷲尾來說只盯着下路猛攻便完了,哪裏還需要花心思對付上中路。鷲尾交手經驗老道,數招之後便醒悟了這道理,於是除了手中的銀鈴索,什麼飛鏢毒針鐵蒺藜都只管往下路招呼,一時間竟打得銀花急切近不得身。
這邊秋月已趕到房門口,呼道:「殿下先退後,容我把門劈開!」
朱芷瀲聞言急忙退了幾步,只聽秋月大喝一聲:「斷!」
粗如小臂的鐵門栓應聲裂成了兩段,門外之人凜然而立,正是筑紫守秋月實。
銀花見門已開,有些急了,伸手從懷中探出一包東西朝秋月擲了過去。
秋月望着朱芷瀲頭,也不回,直把劍鋒往斜上方一划。
鷲尾忽然驚叫一聲:「不可!」
然而終究遲了一步,秋月手起刀落間,那包東西早被劈成兩半,洋洋灑灑地散落下一陣淡黃色的粉末。
「大人快躲開!」
秋月乃是國手,心念如電,刀鋒划過那包毒粉時已然察覺不對,當下摒住了鼻息。然而朱芷瀲恰好立於門內瞧不見外面,尚不知發生了何事。
只見那毒粉慢慢飄向屋內,秋月實暗叫不好,當下把心一橫,縱身穿過那陣毒粉躍到門前將房門重新一閉,又閃到一側。然而只是這一躍一閃,已是不得已吸入了少許。
鷲尾見他中了毒粉,無心纏鬥,右手銀鈴索對準屋檐一擲隨後一抽,將檐上的瓦片拽下十幾片紛紛砸向銀花,緊跟着左手連擲了六把飛刃,這才銀花逼退了五尺。
拼盡全力搶得這一空隙,鷲尾以縫影術奪到秋月身後,將一味藥丸塞入他口中道:「大人切莫使力。」
秋月卻只朝那門處大喊:「殿下,門口有毒粉,先別出來!」
銀花在側不耐煩地叫道:「莫老二!怎麼還不來幫忙?!」
只聽院落正面的牆上「轟隆」一聲巨響,牆已裂出一個大豁口子,一個威武大漢手持一把圓金錘踏入院來,正是伊穆蘭商館的首領莫大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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