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蠶繭中出來的男人聞言,愣了半晌才仰望天空喃喃自語道「我是曌目,不死血脈一族的大祭司!」
「握草——當年飄渺界須彌山上百個仙尊圍剿不死部落,不死血脈一族全軍覆沒,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得知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曌目,時勁浪有些驚訝道。
「我是怎麼活下來的?」曌目仰望天空,眼眶中滿是淚水道「你說的沒錯,那一戰不死血脈全軍覆沒,我本來也沒有倖免,不過是不死部落的王用他的鮮血為我種下了血之契約,他將我封印起來,讓我沐浴在鮮血之井中,然後就是漫長的一萬年涅盤時間,所以我才重生了!」
「不死部落的王又是誰?」時勁浪狐疑道「是不死大帝嗎?」
「沒錯,就是帝尊他老人家!」曌目說着,回頭怒視着時勁浪道「你不是他,你也不是不死部落的人,你怎麼會來到這裏?」
「我特麼也想知道我怎麼會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你問我我問誰去?」時勁浪沒好氣道。
「非我族類,入我聖地,你一定是飄渺界派來的奸細!」
曌目面色一冷,雙手在虛空中隨手一抓,一把血月彎刀被他拉扯了出來。
「受死吧!」
曌目一語落地,手中血月彎刀劃出一抹詭異的血光弧線,半空中兜頭直劈時勁浪而來。
「我說咱能藥店碧蓮嗎?就算我不是不死部落的人,怎麼說我也將你從封印中釋放了出來,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算了,竟然還想殺了我?」
時勁浪電閃後退,浮光掠影訣帶着曌目遠離狼藉一片的不死祭壇。
這傢伙被封印了萬年之久,剛出世腦子不太清醒,他要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跟時勁浪打上一架,到時候波及到任明月和小龍女就不好了。
「救我?純屬放屁,當年帝尊利用鮮血之井的力量可以將我瞬息間復活,但是他看我殺心太重,怕我活過來再去找飄渺界眾仙尊拼命,因而才種下了這個封印,讓我用萬年時間來修身養性淡化殺心!」曌目浮空緊追時勁浪,邊追邊大聲道「帝尊親自種下的封印只有他老人家自己可解,你算個什麼東西,還敢妄言救我?」
「不死大帝當年把你封印在這裏果然有他的道理,真不知道不死部落究竟是怎麼來選大祭司的,就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也能當選,怪不得你們會被團滅!都是一群豬腦子!」
時勁浪身輕如燕加持浮光掠影訣,一路將身法催動到極致,但始終無法擺脫如影隨形而來的曌目。
「辱我不死部落者,死!」
身後的曌目嘶吼一聲,一道赤紅雷電兜頭直劈時勁浪。
時勁浪驚叫一聲,浩然正氣訣瞬發而出,裹夾九天奔雷的赤紅雷電直接劈在了浩然正氣訣架起的金光護盾上,一陣「噼里啪啦」的電閃雷鳴過後,金光護盾支離破碎,化成片片金光四散而去,時勁浪全身上下被雷電洗禮,外焦里嫩大概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時勁浪一頭頭髮被劈成了蓬蓬頭,不用做造型都能自然卷了。
「砰——」
時勁浪一頭扎倒在地,觸電的感覺讓他全身酸麻僵硬,周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來,這種感覺真是只能用酸爽來形容。
曌目一躍從半空中落下,手中的血月彎刀抵在時勁浪喉嚨上道「你既然會浩然正氣訣,那我說你是飄渺界的奸細冤枉你了嗎?」
「我會使用浩然正氣訣就是飄渺界的奸細,那我解開你的封印是不是就是不死大帝本尊了?」
時勁浪雖然渾身上下使不上力氣,但他嘴巴可沒閒着。
「哦,我明白了!」曌目聞言,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道「你能解開帝尊的封印,又不是帝尊本人,這麼說來,你——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死了帝尊?」
「噗——」
時勁浪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來。
「帝尊,是曌目無能,是曌目對不起您老人家,您一定是在為不死部落這數千手足同胞復仇的過程中被這小子用奸計所害!」曌目仰望天空,涕淚縱流道「不過您放心,我現在就手刃這個陰險狡詐之人,替您老人家報仇!」
說完,曌目滿臉鐵青,手中血月彎刀裹夾一陣寒芒直劈時勁浪喉嚨而去。
「去你媽的——」
時勁浪原地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避開血月彎刀的鋒芒所在,饒是如此,時勁浪臉上也被風刃掛出兩道深深的刀痕來。
「老子要是能殺不死大帝,殺了你還不如同殺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時勁浪連續翻滾出數米遠,爬起來瞪着曌目道「你用你那杏仁大小的腦子仔細想一想,不死大帝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怎麼可能殺了他?」
「帝尊是無敵的存在,不過你們飄渺界的人一個個都是道貌岸然陰險狡詐的人物,肯定是背地裏對帝尊下了黑手,如若不然,就算飄渺界至高君主都不是帝尊他老人家的對手!」
熱血上頭的曌目不管不顧,右手倒提血月彎刀,大踏步的追上前來道。
「去你媽的,跟你這種煞筆講不清楚道理!」
時勁浪一路直退到龍吟峽谷的一側山腳下,背靠千仞峭壁,時勁浪退無可退。
「滿嘴污言穢語,現在我曌目就要一刀一刀的把你的血肉全部割下來,以祭帝尊他老人家在天之靈!」
曌目揮起血月彎刀,一刀砍在了時勁浪的肩膀上,曌目知道時勁浪不是自己的對手,可他不想一刀殺了時勁浪這麼簡單,因為這樣就太便宜了這小子,曌目要千刀萬剮一刀刀的將時勁浪削成肉泥,這樣才能一解他心頭之恨。
只不過曌目一刀砍下,血月彎刀發出一聲清脆的金戈交響聲,仿佛它不是劈在了時勁浪的肩膀上,而是劈在了一塊鋼板上。
「金剛不壞?」曌目一臉驚訝的看着時勁浪的肩膀道「帝尊他老人家的這個獨門絕技你是如何學來的?」
「既然你認出金剛不壞,那就再嘗嘗這招吧!」
時勁浪心下發狠,左膝跪地,右手握拳,隨後一拳直直砸向地面,口中撕裂怒吼道「天罡元氣斬!」
一道耀眼銀光自時勁浪右拳與地面間迸裂而出,萬千風刃宛若大海漲潮般四面八方翻湧而出,仿佛火山噴發仿佛核彈爆裂,天塌地陷般的強大衝擊力裹夾曌目而去。
「轟隆——」
首當其衝的曌目被天罡元氣斬氣流攔腰掃中,耀眼銀光撕裂曌目血紅的身體,火焰巨龍哀鳴一聲,一陣烈火沖天而起。
隨着氣浪消失烈火散去,一切煙消雲散後,曌目所處的位置被炸裂出一個十數米深的大坑來,大坑裏紅色土壤被烈火烤炙成一片焦黑,一把血月彎刀孤獨的插在土壤里,它旁邊有一堆如同焦炭般的肉泥還在「汩汩」冒着黑煙。
時勁浪好整以暇的坐在大坑邊上,翹着二郎腿看着那攤焦炭般的肉泥在深坑裏一點點凝結重生。
大概半個小時後,焦黑的肉泥重新煥發出血光,滿臉血污的曌目如同一個剛生下來的嬰兒般從肉泥中破殼重生。
曌目是不死血脈一族,這裏又是埋骨之地,他自然可以在這裏重獲新生,所以時勁浪下手也是毫不留情,這麼智障無腦的人就算死了,時勁浪也不會心疼一點。
「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時勁浪俯瞰着深坑裏正跪在地上,一臉懵懂之色的曌目冷冷道。
「金剛不壞?天罡元氣斬?」曌目雙眼一片空洞之色,他抱着光禿禿還沒長出頭髮的腦袋喃喃自語道「你不是帝尊,卻會帝尊的獨門絕技,難道你是帝尊的兒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不過我能救你,也能殺你,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
系統這麼說,現在曌目也這麼說,時勁浪其實心底那個大膽的推測也是一樣,不過他現在還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如果不死大帝真的是時勁浪的父親,他在十八年前為什麼要拋棄時勁浪,任由時勁浪在這個世界裏自生自滅?
還有時勁浪的生身母親又是誰,不死大帝萬古不滅,那時勁浪的母親應該也不是凡人,他們都是神一般的存在,為什麼生了時勁浪而不養,十八年來音訊全無呢?
「唉——」
時勁浪還在碎碎念,深坑裏的曌目喟然長嘆道「我早該想到了,帝尊他老人家用遮天之術將埋骨之地從三界之中遮掩起來,能進入這裏的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只是我沒想到,帝尊他老人家竟然還有遺孤在世。」
「什麼遺孤,不死大帝是萬古不滅的肉身,就算我真是他兒子,他也不可能會死啊!」時勁浪冷哼一聲道。
「孩子啊,你不懂,所有不死血脈一族的心靈都是相通的,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所以你被召喚到了埋骨之地。」曌目悵然若失的搖了搖頭道「而我感受不到帝尊的存在,說明他老人家已經從三界中徹底煙消雲散了!」
「胡說八道,不死大帝怎麼可能會死呢?」
說心裏話,時勁浪對這個素昧謀面的父親沒有任何的好感,他其實也知道不死大帝或許真的已經死了,只不過他心底還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
「孩子啊,我能理解你內心的痛苦,我也不希望帝尊他老人家就這麼死了,可是——」
「痛苦?」時勁浪冷笑一聲,直接打斷曌目的話道「我並不痛苦,就算我真的是他兒子,他生我未養我,我對他沒有感情,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痛苦!」
「唉——」曌目無奈搖了搖頭道「為人父母,誰人會不想陪伴孩子身邊,帝尊都已經死了,你還這麼說,真是——唉——」
曌目應該想說時勁浪大逆不道,是個不孝子,只不過他沒有說出口。
「不論如何,都改變不了他拋棄了我的事實!」
時勁浪當然知道曌目想說而沒有說出來的話,確實不死大帝倘若死了,他便是想養時勁浪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時勁浪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覺得很委屈,已經十八年了,雖然劉擎蒼和張若琳視時勁浪為己出,不過孤兒就是孤兒,這個事實永遠改變不了。即便他們給與了時勁浪無私的愛,讓時勁浪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時勁浪做噩夢的時候,還是會偷偷的哭泣,還是會忍不住的去想像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模樣。
「既然你是帝尊的兒子,那你就是埋骨之地的新王!」
曌目在深坑裏對着時勁浪長身而跪,他五體投地般的伏在地上,雙手捧着焦黑的土壤道「這片土地之下,埋葬了不死血脈一族數千之人的屍骸,他們都是為不死部落奮戰到吐出最後一口氣,流盡最後一滴血才死的,他們死不瞑目永不瞑目,我們要替他們報仇,要殺光飄渺界那群高高在上的仙尊,要血洗須彌山,要讓他們跟我們一樣體會到這種妻離子散的痛苦!」
「抱歉,我不是你的王,也沒有這個責任和義務幫你復仇,你要想去,我也不會攔你!」時勁浪站起身來道「你是你,我是我,麻煩不要用我們這個字眼,還有,不管埋骨之地死了多少人,那都是你的血海深仇,與我無關!」
「混賬,你如何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曌目聞言,氣的渾身發抖道「帝尊是你父親,埋骨之地這些死去的不死血脈們都是你的手足兄弟,他們死不瞑目的埋在這堆血土之下,你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我再說一遍,不死大帝即便真是我的生身父親,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義務,我永遠都不會認他,不管他是死是活!」時勁浪咬牙切齒道「不死血脈一族,可笑,那是你的血海深仇,那是你的手足兄弟,與我無關!」
說完,時勁浪拂袖而去,只留下瞠目結舌的曌目依舊跪在深坑之中。
時勁浪轉身而去,他的眼角滾出晶瑩的淚滴,他能感受到這片土地深沉的厚重感,他能聽到那些死不瞑目的亡魂孤獨的啜泣聲,可是時勁浪心中有恨,莫名其妙不知所謂的恨,他恨自己,更恨不死大帝。
這是不死大帝的罪,不是時勁浪的,所以時勁浪不會一肩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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