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紅杏素娘 第4章 好事不出門

    楚清河一雙長腿交疊,身姿按理說應該算是放鬆的,但結實的腰背緊緊繃着,蓄勢待發如同拉滿的弓,面容嚴肅道:

    「待會就走,你先去忙便是。」

    挑了挑眉,薛素想起還在鍋里燉着的枇杷葉,也沒有心思理會他,直接去了廚房。

    聽到腳步聲漸漸走遠,楚清河雖然看不見,但他仍鬆了一口氣。

    人對自己的身體十分了解,明明方才他只是塗了些皂角水,但鼻前縈繞着那股桃木香氣,讓他不自覺的幻想着女人的皮肉是否如他所想的那樣勻白柔膩,就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心中邪火涌動,男人粗噶地罵了一句。

    好不容易將那股念頭壓制下去,他從小屋中走出去,站在門口,一陣微風拂過,那股撩人的木香就被吹散了。

    枇杷葉煎煮了快一個時辰,薛素掀開鍋蓋看了一眼,聞到那股苦味兒之後,忍不住屛住呼吸,用手扇了兩下,蜂蜜是她好不容易弄回來的,自然不能糟踐了罕物兒,這些跟集市上賣的不同,沒加那麼多糖粉,吃在嘴裏都是天然的蜜香,識貨的人自然能分出其中的不同來。

    刮在碗裏的粘稠液體有的結了塊兒,色澤金黃,上頭還沾了許多花粉,那股馥郁的甜香味兒隨着薛素攪動的動作一點點彌散開來,誘的人想要仔細嘗一嘗。

    攏共弄了一大海碗野蜂蜜,看着這一碗黃澄澄的東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又紅又腫的臉頰,心道自己也沒有白遭罪。

    等到枇杷葉燉煮的差不多了,薛素拿着漏勺,把枝葉都給撈出來,按照比例加入蜜水。

    趁着熬枇杷葉膏的功夫,薛素又將晚飯收拾好了,今日楚清河的運氣不好,沒有帶回來獵物,好在家裏頭還有些青菜,配着昨日才蒸的乾糧,也能對付一頓,三人坐在廚房裏,簡單吃了飯。

    因為活兒還沒忙完,她還不能睡,連着折騰了數個時辰,枇杷葉膏終於熬得差不多了,薛素找了個乾淨的瓷罐,將又黏又粘的膏體倒進裏頭,徹底涼透了後,才端着往大屋的方向走。

    大多數男人都沒有女子講究,換衣裳時門栓也不會插上。

    楚清河一個人呆在大屋,露出了精壯的膀子,他常年打赤膊被日頭曬着,皮膚略有些發黑,但筋骨強健,一塊塊腱子肉碼的整整齊齊,因為天氣熱,身上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兒,就跟塗了一層蜜似的。

    她站在門口,離楚清河估摸有一丈遠,都能感受到這人身上涌動的熱氣。

    大概是因為上山打獵的緣故,楚清河胸膛上有不少疤痕,深淺不一,就跟一條條盤踞在肉上的蜈蚣一般,看着嚇人的緊。

    透着濃濃粗野氣息的胸膛就在眼前,薛素腦海里一片空白,明明那些傷疤瘮人極了,但她看習慣之後,不止不怕,甚至心裏還升起幾分羞意,蒼白的臉色不由有些發紅,趕忙低下頭去。

    薛素的腳步聲跟蓮生不同,女人走起路來,好像一隻輕盈的小鹿,身上帶着淡淡的香,能輕而易舉地辨認出來。

    楚清河捂着嘴咳嗽了兩聲,問:「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

    薛素走到桌前,將瓷罐放在桌上,發出咣當一聲響。

    「枇杷葉膏熬好了,你且嘗嘗,看能不能治好咳嗽,要是沒效果,明日再去找李大夫開方子。」

    自家熬煮得而枇杷葉膏跟藥鋪買回來的不一樣,因為熬煮的時間長,質地更為粘稠,帶着一股微微的苦。

    薛素舀了一勺濃黑色的藥膏,用溫水沖開,湯勺攪動時發出輕響。

    楚清河接過女人遞過來的粗瓷碗,略微猶豫了片刻。

    「怎麼不喝?難道是怕裏面有毒?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並非傻子,成了寡婦對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好處?在安寧村連舒心日子都過不上……」

    寡婦門前是非多,尤其是皮相漂亮的寡婦,更是招人惦記着。

    楚清河沉默不語,端起粗瓷碗,大口大口地將藥水喝進肚,別說,這熬煮出來的枇杷葉膏還真有點效果,他被山風吹的有些發癢的喉嚨,此刻倒是舒服多了。

    「如何?」薛素忍不住問了一句。

    把碗放在桌上,楚清河道:「比喝那些苦藥有用多了。」

    聽到這話,薛素不由一喜,大眼兒亮晶晶滿是笑意,楚瞎子怎麼說都是家裏的頂樑柱,要是這男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對她而言沒有半點好處。

    「你先歇着吧,我把東西收拾了。」

    楚清河聽着細微的響聲,心裏浮起絲絲疑惑,他不知道薛素到底是着了什麼魔,竟然會主動做這些粗活,而且她這一兩日都沒有再跟王佑卿學詩,難道是真的洗心革面了不成?

    手指在桌面上輕叩幾下,楚清河將「薛素洗心革面」的念頭拋在腦後。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她這一兩日與先前那副好吃懶做的樣子全然不同,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指不定是另有所圖呢。

    想到此處,楚清河身上透着一股煞氣,雖然不明顯,但配上他陰鷙扭曲的神情,讓人看着不寒而慄。

    薛素背對着男人,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當夜裏氣溫驟降,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很快將鍋碗瓢盆給洗刷乾淨,六月的天氣實在不算涼快,像這些盛放吃食的鍋碗瓢盆若是不收拾妥當,少不得會生出蛆蟲,想想那副場景,薛素渾身汗毛都忍不住立起來了。

    從大屋中離開,她抬頭掃了一眼天邊高懸的圓月,今日剛好是十五,月亮最圓的一天。

    皎潔的月光如同白沙,照在薛素頭臉上,不像日頭那樣刺眼,清涼柔和,倒是將她襯得更加秀氣了。

    小手捂着嘴,她打了個呵欠,今天幹了這麼多的活兒,實在困的厲害。

    但即使身子十分疲憊,回屋後薛素依舊強打起精神,從懷裏將寫滿了秘方的小冊子抽出來,放在炕洞裏。


    那程三娘前世里憑藉她的秘方,在涇陽城混的風生水起,這輩子沒了此物,她倒要看看那婦人還有沒有發達的命數!

    仔仔細細洗了把臉,用布巾子將面上的水珠擦得一乾二淨,薛素不肯有半分懈怠。

    女兒家的容顏再是重要不過,她本來就被野蜂盯的滿臉紅腫,要是不好生養着,怕是更為瘮人。

    轉眼便過了好幾日,薛素臉上的紅疙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過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肌膚上還留有半點痕跡,就不想讓別人看見,索性在腫脹全部消失之前一直用布巾子遮住臉。

    這樣雖然瞧不見被蜜蜂叮咬出來的疙瘩,但粗布巾子可不是上等的絲綢,不止半點兒也不柔滑細潤,捂在身上反而十分悶熱,能憋出一身汗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安寧村雖然不大,但攏共也有上百戶人家,足足幾千個人,那些碎嘴的婦人們一個個都本事的很,一傳十十傳百,薛素可能毀容的消息這幾天內已經在村里傳的沸沸揚揚。

    這天薛素正在院子裏洗衣裳,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

    「素娘。」

    她轉過身子,看到穿着一身粉裙的年輕女子小跑着衝到她跟前,臉蛋跟她有五分相似,不是堂妹薛月還能有誰?

    因為跑的急了,薛月上氣不接下氣,臉蛋漲成了豬肝色。

    薛月是二叔林忠的女兒,比薛素小了半歲,現在剛滿十五。薛素還沒出嫁之前,這個堂妹就四處找她麻煩,就跟趴在腳面上的癩蛤蟆似的,不咬人膈應人。

    「你找我有什麼事?」

    聽出女人語氣中的不耐煩,薛月暗自咬了咬牙,掃了一眼她頭上的布巾,語帶擔憂問:

    「我聽說你毀容了,這可是大事,快把布巾解開讓我瞧瞧,若是缺銀子的話,我那還有點私房錢,說不定也能幫上你……」

    薛家雖然也沒有什麼銀錢,但薛忠在涇陽城裏殺豬,每個月都有不少進項,比起土裏刨食兒的普通農戶強出了不知多少倍。

    薛月是程忠的女兒,日子過的可比爹不疼娘不愛的薛素強得多了。

    瞧瞧她身上穿着的新裙衫,料子雖然不算頂好,但也是綢布的,夏天穿着十分涼快,料子潤澤,比起棉布裙子能貴出四五倍。

    薛月眼底滿是幸災樂禍,從小她就看不上這個堂姐,不就小時候比她生的俊些嗎?長大瘦的就跟麻杆似的,胸脯平坦,一旦曲線都沒有。

    想到此,薛月刻意挺了挺胸,她臉上塗着厚厚一層脂粉,只可惜底子不算太好,肌膚不夠白潤,一眼就能瞧出上妝的痕跡,再加上薛月臉上出了一層汗,脂粉混着汗珠滾滾而落,看不出半點兒美感。

    見薛素不吭聲,薛月有些急了,直接伸出手來,作勢就要將布巾扯掉。

    薛素一把將她的手給拍開,惱怒道:

    「你這是在做什麼?要是閒的慌,就趕緊回家,別在我這兒鬧騰!」

    布巾沒有擋住薛素的眼睛,看着她堪稱兇惡的眼神,薛月收回手,悻悻道:

    「素娘,你這人還真是不知好歹,我是為了你好,咱們可是堂姐妹,難道還能害你不成?」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好心才是怪事。

    杏眼裏露出幾分鄙夷,薛素不願意搭理薛月,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兒,拿着放在角落裏的掃帚,用力掃着院子裏的泥地,霎時間塵土飛揚,嗆得薛月直咳嗽。

    粉裙是剛做好的衣裳,今日還是頭一回穿,薛月看着被泥灰弄髒的綢料,氣的渾身發抖,站在原地狠狠瞪了薛素一眼,便小跑着離開了。

    見狀薛素抿着嘴兒哼了一聲,扭腰擺臀回了自己所住的小屋。

    這幾日一直沒下雨,日頭足的很,就算將兩扇窗全都打開,吹進屋裏的也是絲絲熱風,根本消解不了幾分暑氣。

    薛素覺得有些悶熱,伸手將衣裳的領口扯了扯,露出粉白的頸子。

    粗布衣裳不止灰撲撲十分暗淡,穿在身上還悶熱的很。

    她歪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熟了,不曾想竟然有人從大敞四開的窗戶外跳進房中。

    王佑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蠟黃面頰上有零星幾個紅疙瘩,應該是被什麼蟲子給咬傷了,而不像薛月口中被毀容的模樣。

    薛素雖然乾瘦,但好在有一個優點,就是皮肉白皙。

    此刻袖口往上躥了一截,露出了一小半從未被日頭曝曬過的雪白手臂,勻白細膩就跟剝了殼兒的雞蛋似的。

    想到女人突然變得冷淡的態度,王佑卿心中升起一絲不忿,皺眉走到床前,低低叫道:

    「素娘。」

    緩緩睜開眼,待瞧見站在面前的斯文男人,薛素猛地坐直身子,滿眼戒備。

    她不知道王佑卿為什麼會過來,伸手忙不迭將散亂的衣裳掩好,強忍着厭惡問:

    「你怎麼進屋來了?」

    王佑卿到底還是喜歡薛素的,畢竟眼前這個女人一直沒弄到手,即便薛素不是什麼美人,但沒嘗過的滋味兒總是能勾的人心癢難耐,王佑卿哪裏捨得輕易放手?

    這才會不顧規矩,偷偷摸摸地翻過籬笆院,闖進女人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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