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格吉日勒不開槍,那些意大利人也不開槍。
雙方就在地上趴着!
主要是意大利人找不到呼格吉日勒在哪兒!
對峙持續到了七點左右,火紅的太陽照耀着戰場。
雖然天還是那麼冷,可陽光的出現還是讓人感覺到溫暖。
呼格吉日勒把腦袋死死埋在棉被裏面不敢露頭!
天亮了,自己這邊拿着望遠鏡在找,對面的人一定也拿着望遠鏡在找。
趴在地上不動可以做到,可不呼吸絕對做不到。
大冷的天,人嘴裏噴出來的氣是白氣。有了陽光在加持,拿着望遠鏡在幾百米外都能看到。
巴彥戴着鋼盔,很小心的露出半個腦袋,觀察着兩軍對峙的空曠地帶。
很快,他就看到了意大利人嘴裏噴出來的白氣。
在陽光的照耀下,那白氣甚至有一抹金色。
「擲彈兵,正前方六百米!」腦袋縮回來,巴彥把擲彈兵抓了過來。
擲彈兵是個老兵,察里津戰役初期加入蒙古營的。
好幾個月下來沒傷沒殘也沒死,絕對是個命硬的主兒。
按照巴彥的交代,手炮兵小心把胳膊探出去,大拇指比劃了一下,單眼瞄準!
兩秒鐘後,身子就像觸電一樣縮了回來。
從彈藥手手裏拿出一枚炮彈,擰掉了信子裝進擲彈筒裏面。
擲彈筒這東西,很考驗擲彈手感。
一般來說,這東西都是用來對付五百米到八百米這個範圍的敵軍。
超過八百米,明軍一般用迫擊炮。
小於五百米,那是通用機槍的地盤。
「嗵……!」一聲輕響,擲彈筒冒出一股煙。
巴彥很緊張的觀察着彈着點,觀察彈着點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錯過了,彈着點就會被煙霧吞沒。
大口徑火炮還能靠威力,彌補彈着點精度的不足。
擲彈筒這種殺傷半徑很小的東西,對精度的考驗就很大了。
「近了!」巴彥放下望遠鏡。
「近多少?」
「大概二十米!」
這次兩個擲彈兵各拿了一枚,各自調整角度。
「嗵……!」
「嗵……!」
兩聲輕響!
巴彥看到彈着點有頂軍帽飛了起來,兩枚炮彈炸點相差不足十米。
被炸得飛起來的意大利人,身上被射中了無數彈片。
掉在地上連掙扎都沒有,渾身上下所有血窟窿都開始冒血。
擲彈筒對付的主要目標是步兵,不但有破片殺傷。裏面還裝了好多的鋼珠!
這些鋼珠即便是打在四肢上,也絕對會讓你痛不欲生。
彈坑裏的呼格吉日勒聽見爆炸聲,趕緊把身子弓起來。
果然,連兩分鐘都沒有。
就有炮彈砸下來!
意大利人沒發現呼格吉日勒,炮彈純屬盲射。
還是有一發炮彈落在三十多米外的地方,估計是一零五毫米榴彈炮。
呼格吉日勒被震得五臟六腑都吐出來,幸虧弓起了身子,身下又撲了從屍體上扒下來的棉襖和大衣。
不然這一下,夠他喝一壺的。
土坷垃「噗」「噗」的砸在棉被上,呼格吉日勒感覺自己就是個大號烏龜。
意大利人那邊打炮,明軍這邊也用炮兵往對面陣地招呼。
「咚」「咚」「咚」的炸了一通,雙方都消停下來。
戰場上滿是硝煙,呼格吉日勒根本不敢露頭,那些意大利人也不敢動。
這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這片地方。
只要被發現,榴彈炮迫擊炮肯定可勁兒的招呼,很大可能連全屍都留不下。
哆哆嗦嗦的在「被窩」裏面趴在一個上午,呼格吉日勒還啃了兩口壓縮餅乾。
這是明軍的另外一種軍糧!
好像是麵粉,混合了大量的糖和奶粉。
漢人不怎麼喜歡吃,倒是蒙古營非常喜歡。
一般發現來,大家都當零食吃了。
後來漢兵們發現了這一點,就拿壓縮餅乾和蒙古營的兵換煙抽。
價格很便宜,五塊壓縮餅乾換一盒煙。
再後來,漢兵們發現毛子女人也很喜歡吃這東西。
於是,歡煙的價格直線上漲。最近,已經達到了兩塊壓縮餅乾換一盒煙的歷史高位。
肚子下面軍用水壺裏面的水居然沒有涼!
呼格吉日勒呡了兩口,不敢多喝。
現在這地方,尿尿絕對是大問題。他可不想尿褲子!
就這麼僵持着到了中午,呼格吉日勒試了試,呼出來的氣不再是白煙。
小心的露出半個腦袋,陣地前靜悄悄的。
甚至有烏鴉落在草地上,撿着被炸碎的肉吃。
大冬天,弄口吃的不容易。
趁着肉還新鮮多吃點,用不了多久就會凍得跟石頭一樣硬。
呼格吉日勒的小眼睛,不停在地平線上搜索。
雪地上翻起來很多焦土,這都是剛剛炮擊的結果。
意大利人學乖了,身子低低的趴在地上,帽子摘下來捂在嘴上。
搜索了半天,也沒找到一丁點兒蛛絲馬跡。
關鍵這一帶戰場上有很多屍體,嚴重影響了觀察結果。
呼格吉日勒找了好久,心裏有些急。
今天才幹掉仨,按照巴彥那摳搜的性子,給一瓶老龍口就不錯了。
酒對於蒙古人來說,吸引力是致命的。
吸引的程度,取決於酒的度數。
度數越高,吸引力越大。
老龍口,牛藍山二鍋頭,對於蒙古人來說,比命都重要。
忽然間,呼格吉日勒發現了幾隻蹦蹦跳跳的烏鴉。
白白的雪地上,蹦蹦跳跳的烏鴉非常顯眼。
這幾隻烏鴉,明顯不願意靠近一個小土包。
呼格吉日勒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土包後面有貓膩!
果然,過了十幾分鐘。
土包後面露出一個灰色的小點兒!
意大利人傻乎乎的,雪地上作戰還穿着灰色軍裝。
怕人看不到目標?
小土坡不大,也就能擋住一個人的腦袋而已。
四周散亂的分佈着一些屍體碎肉,一個腦袋連着大半個脖子,最詭異的就是……
腦袋上居然還戴着帽子!
炮彈爆炸,連人都炸碎了,帽子居然還沒炸飛。
一定是勒了帶子!
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確定土包後面有人就成了。
別說是個小土包,就算是磚牆,這個距離上對十二點七毫米子彈來說,都不是問題。
「嘭!」
呼格吉日勒清晰的在瞄準鏡裏面,看到土坡後面爆出好大一蓬血。
烏鴉振翅高飛,「呱」「呱」叫着飛走了。
呼格吉日勒再次縮了回去,被子捂住臉,大口大口的傳奇。
「長生天保佑,別被人發現,別被人發現。」貓在被窩裏面,呼格吉日勒小聲的嘟囔。
或許長生天聽到了他的禱告,又或許是意大利人觀察哨這個時候正犯迷糊。
對面迫擊炮一頓炸,最近的一顆炮彈,距離呼格吉日勒也有三四十米遠。
很快戰場又平靜下來,這一次!
大家都在等着天黑下來,只要天黑,就能悄悄的爬回到陣地上。
呼格吉日勒是這樣,那幾個意大利步兵也是這樣想的,誰都不願意惹事,趴到天黑就好。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一個意外打破了默契。
呼格吉日勒趴在彈坑裏面,地上鋪着破棉襖,呢子大衣還有雨衣防潮。
身上,還蓋着縫了白床單的棉被。
可以說是縮在被窩裏在戰鬥!
意大利人比呼格吉日勒慘多了!
大半夜的跑出來,掩護那幾個炮兵觀察哨,準備冷炮幹掉幾個明軍領賞。
卻沒想到,碰上了明軍狙擊手。
倉促間趴在地上,誰還管地上是冰雪還是石頭。
從凌晨凍到現在,四隻感覺快凍麻木了。
一個意大利人喊了一聲蹦了起來,頭也不回的往自己的陣地上跑。
被凍的時間太長了,腿早就不過血。
他跑得非常笨拙,笨的就像是一截在雪地上移動的原木。
呼格吉日勒看到了,卻沒有開槍。
今天已經走了兩次狗屎運,他不相信自己還能再走第三次。
呼格吉日勒沒動手,卻不代表明軍不動手。
「咚咚咚……!」一連串的炮聲響徹了戰場。
聽到聲音呼格吉日勒就知道,這傢伙完蛋了。
這是二十五毫米速射炮的聲音,這種炮一般都用來當高射炮來用。
有時候,明軍炮手也會用這東西平射。
這東西彈道平直,兩千五百米之內,幾乎是指哪打哪兒。
而且這東西射速特別快,呼格吉日勒見過。
腳踩一下踏板,百十發炮彈一眨眼就打了出去。
炮彈在空中居然能形成一道鋼鐵組成的鞭子!
眼看着炮彈鏈條一樣,橫着向那傢伙掃了過去。
灰色的小點點兒,一下子爆出好大一片血霧。
身體被不知道幾枚炮彈打中,也不知道變成了多少塊。
反正碎的很,適合烏鴉吞噬那種。
不出意料之外,對面的意大利人再一次用迫擊炮亂轟。
不過也沒什麼結果!
雙二五高炮,都是有輪子的。打過了之後,推着就走了。
哪兒那麼容易被擊毀!
明軍這邊也不含糊,炮兵觀察哨找到了迫擊炮陣地的位置。
一個電話搖過去,營里的一百零五毫米,團里的一百五十五毫米炮彈都開始鼓搗起來。
一百五十五毫米的炮彈,一顆足足有上百斤。
那玩意砸在地上,真的會有衝擊波。
肉眼能看到的那種!
以炸點為中心,不斷向四周擴散的氣圈兒。
爆炸的彈坑,有直徑有十幾米,深度可達到五米以上。
光是爆炸炸飛的土,都能飛起來二三十米高。
意大利人的陣地,被炸成了一片火海。
迫擊炮立刻就沒了動靜!
估摸着和明軍對壘的意大利人,也應該是個營級別的編制。
因為意大利人的連隊裏面,根本就沒有迫擊炮排。
迫擊炮陣地沒有了,意大利人的榴彈炮象徵性的炸兩炮示示威就算了。
畢竟,他們的榴彈炮彈供給很緊張。
就是這象徵性的兩炮,差一點兒就要了呼格吉日勒的命。
炮彈爆炸的時候,呼格吉日勒被震得原地一蹦。
身上的棉被差點兒就被掀飛!
過了好一會兒,等呼格吉日勒緩過神來探出腦袋。
一塊還冒着煙的彈片,就插在彈坑的邊上。距離自己的腦袋,最多一米五。
這玩意真砸腦袋上……,那可直接見長生天了。
下午兩點的時候,又一個意大利人堅持不住了。他開始往回爬!
穿着灰色的軍裝在雪地上爬,不被人發現很難。
更何況,這位兄弟還驚飛了好幾隻烏鴉。
這位兄弟見到驚飛了烏鴉,索性學着剛剛那人,站起來向自己人的方向跑。
雖然不想暴露,可這種好目標,絕對不能放過。
手癢的呼格吉日勒開了一槍,不過凍了一天手有些木,扣扳機的時候力氣大了些。
這一槍打斷了那傢伙的腿!
那傢伙慘嚎着在雪地上打滾,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雪地。
呼格吉日勒縮回去的時候,身後的mg-42機槍響了。
都是短點射!
打得意大利傷兵身邊雪沫子亂飛,子彈打斷了他的另外一條腿,還打斷了一支胳膊。
當意大利士兵,用一隻手臂艱難的往回爬時,射擊就變成了取樂。
兩挺mg-42機槍,一下一下的短點射。
他往這邊爬,就在子彈就打在他前面。
他轉頭往另外一邊爬,子彈又打在他前面。
呼格吉日勒也鬧不清楚,到底是機槍手在打着玩兒,還是觀察哨想逗弄敵軍的榴彈炮開火。
前兩天聽說,炮兵從後方來了幾個大學問的年青人。
可以根據炮彈落點,推測出榴彈炮炮兵陣地在哪裏。
呼格吉日勒覺得說的有些邪乎,還能算出炮彈從哪地方飛過來,薩滿也沒那本事。
不過巴彥卻說,這事兒可能是真的。
對面陣地上,開始用意大利語喊着什麼。
呼格吉日勒聽不清,也聽不懂。
敵軍的炮兵陣地終於忍不住了,開始打炮。
可不知道意大利人打的什麼炮彈,一落地爆炸很小,卻冒出了一股股的濃煙。
「不好!毒氣!」巴彥一聲喊,從背包裏面掏出防毒面具戴在臉上。
呼格吉日勒也戴上了防毒面具,他的神色緊張極了。因為煙霧就在他身後飄着,他連明軍陣地都看不見了。
明軍現在是談毒氣色變,畢竟察里津的教訓實在是太深刻了。
就在大家都提防毒氣的時候,呼格吉日勒身前二百多米的地方,竄出來六個灰色的身影。
他們頭也不回的往意大利人的陣地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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