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米開外,貘?已經勉為其難地站了起來,右手平伸,做五指向內微微彎曲,運用僅剩下來的那一丟丟法力把墨笛連人帶機甲運了回來。很明顯,他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沒有恢復多少,就連用你念力來搬運物體這種法師的基礎都做不好了。人還在半路上飛着呢,貘?就覺得血脈逆流、沖向大腦,連連咳嗽了幾聲,視野中更是一片恍惚、光點斑駁。
他這麼一分神,念力供應不上來,墨笛自然就在半空中被甩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廢墟上,摔得「哐啷」作響,感覺被放到卡車底下給碾了一輪似的……
好在他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就這麼摔了一圈下來也沒成腦震盪,只是眼睛稍微花了一下。清醒過來之後,他依稀看到貘?搖搖晃晃地擋在了自己前面,當下便猜到了他的決定,心中長嘆了一聲,但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我不是讓你先逃的嗎?」
「哼……能逃到哪兒去啊,墨大董事?」貘?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帶着些許諷意冷笑道,「你對禁咒可能還沒什麼理解,那都是能毀滅地球的東西啊,要是在這裏搞不定他……我跑到哪裏都是一樣的。不如趁着還剩一口氣,拼他一拼,祭出我最後的手段。」
「聽你的意思,你還藏着後手沒用?」墨笛喘了兩口粗氣,狐疑地問道,「都到這份兒上了,有什麼藏拙的必要嗎?」
貘?沒有再回答,此刻,他的臉上掛着一種近乎瘋狂的笑容。那是孤注一擲之後的捨命相搏,是籠中野獸最後的一記背刺。就好比是……一個無比邪惡的大反派,被那些偉光正的英雄們逼到最後的絕境,無力回天時,按下發射核彈按鈕那一瞬間臉上會有的笑容——就算我得不到最後的勝利,我也會盡我所能去毀掉一切,破罐子破摔,反正大家都別想好過。
這會兒的貘?就像一個被掏空內核的稻草人,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驅殼,很難支撐起身體的重量。他的脊椎在方才抵禦月球衝擊時受到了重創,甚至連站都站不直了。就是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絕境之中,葉鷹和墨笛幾乎都已經完全放棄了,他卻仍然狂笑着,像表演魔術秀一樣,將十根手指頭整整齊齊地亮出來,給尹族示意了一下。做完這個動作後,貘?將左右手的大拇指、無名指和小拇指收進去,只留下兩個劍指的形狀,左右手結於胸前,交叉放置,再以一個恰到好處的速度慢慢地分開,往兩邊擺去。
閉眼。凝神。聚氣。
微弱的魔力在他的胸口聚合起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正在緩慢地甦醒。
九秒鐘後,貘?睜開了雙眼,用久違了的神聖腔調字正腔圓地念道,「張開眼吧……阿波菲斯!」
「錚————!!!」
只見貘?胸口的圓形掛墜竟然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一陣驚人的亮光,無數道刺眼的光芒從這個小小的金屬球里迸射出來,好似某個勢不可擋的化學反應,登時就將城市中殘存的黑色陰霾沖得一乾二淨。正圓的金殼在貘?的召喚之下,一層一層地褪開去,露出了阿波菲斯原本的樣貌——一顆被小丑用法咒捕獲、變形,並囚禁在其中的恆星!恆星之威本就是勢不可擋的,即便它的形體被縮小,且外圍着一層專門用以禁錮之的魔法金屬,卻依舊對周圍的環境產生了不可更改的影響。同它相比,貘?機甲胸前的能量泉簡直就是米粒之珠,根本就無足掛齒。
這還是貘?頭一次在實戰中用上小丑交給自己的武器,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中迸射出來,光和熱以一個自己恰好能接受的效率源源不斷地湧進了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魔力,說穿了也是能量的一種,和光能內能都是互通的……阿波菲斯溢出的能量只花了幾秒鐘就把貘?給填滿了,除此之外,多餘的能量開始迅速修補他受傷的軀體。
原本還看着特別虛的貘?,突然受此大補,簡直就像是一個經脈閉塞的練武廢人突然被灌進去六個甲子的功力……氣血逆行,血管和肌肉因為承受不住這等大補,甚至有幾處都爆開了。不過爆開了也不要緊,阿波菲斯檢測到了宿主受傷,立馬又會調配海量的能量過來修補傷口。修了再壞,壞了再修……這樣奢侈的做法簡直就是把「爺不差錢」四個字寫在了貘?的臉上。
當然了,過程痛苦得一塌糊塗,貘?在恍惚中覺得自己像一個馬上就要被吹爆的氣球……
「……」眼看着阿波菲斯的力量逐漸綻放出來,尹族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變得猙獰起來。他從這個小小的魔法道具(雖然從性質上來說阿波菲斯依然是魔法道具,但實際上,它恐怕已經超過了這個範疇)上感受到了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其中的一種他很熟悉……那是死敵留在上面的氣味。
小丑,他早就料到會有今天的事嗎?
這個念頭從腦中一閃而過,迷心咒的作用再次體現出來,尹族自己的意識便再度滑入了深淵之中,變回了那個不可一世的神明。他依舊是呆呆地立在原地,目光不甚在意地在貘?身上掃來掃去,不發表言論,也不主動發起進攻。可能神就是這樣的……正是因為對自己的實力有着足夠的底氣,他才敢在原地等貘?變完身。
……
光芒終於逐漸散去,貘?的傷口也已經全部治癒了,唯有身上蒙着一層霧氣般的金色光點,將他的身影點綴出了幾分神秘的宗教氣息。在他胸前,名為阿波菲斯的寶石仍然放着光芒,只不過稍微收斂了一些,但依舊明亮到晃眼,讓人無法直視。
很顯然,貘?對於這份巨大的力量還不能熟練地運用,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目前唯一一個能和尹族抗衡的資本了。他的臉部肌肉有些抽搐,舔了舔嘴角,笑道,「看到了嗎尹族,這是你的死對頭送給我的禮物……有了阿波菲斯,我就相當於有了一顆恆星來做能量源,用它供能,禁咒級別的魔法我也是想放就放,和你一樣了!」
尹族當然知道用一顆恆星內部的核聚變能量有多強大,也明白貘?所言非虛。別說是禁咒魔法了,你用它來幹什麼都行……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流露出半點驚慌、擔憂,或是怒意的神色。尹族只是站在這裏,目不斜視地看着貘?,好像在看一隻正在表演的猴子。
面對此等輕視和不屑,貘?就像一個汽油罐子一樣,當場就給氣炸了。
「喂!你這傢伙……仗着自己一身用不光的神力,肯定特別得意吧?!這種『不管怎麼樣都拿我沒辦法』的感覺很好對不對?」貘?指着尹族的鼻子,開始毫無氣度地破口大罵,「好了,現在,我也有了和你一樣用不完的能量。為什麼我們不再來試試看呢?在一樣的、完全平等的條件下,看看你這個神到底還能有多少能耐?」
……
尹族沒有回應他,而是在原地傻傻地站了一會兒,好像是在思考着什麼事情。片刻過後,他伸出右手,遙遙指向那邊躺在地上的葉鷹,手指輕輕一勾。
一朵藍色的龍膽花從葉鷹衛衣的口袋上飛出來,向着尹族飛去,並最終落在了他的手上。由於上面被葉鷹小心翼翼地附了一層煞氣,這朵從新西蘭摘來占卜的花至今仍保持着鮮活的模樣,嬌柔的花瓣落在尹族的手上,總有種微妙的不協調感。尹族默默地凝視着這朵色澤艷麗的龍膽花,輕輕驅散了布在上面的煞氣,嘴角微微地勾起,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緊接着,他張開雙臂,做出一個「讚美太陽」的姿勢。不多時,但見一些細小的顆粒逐漸從空氣中聚合過來,在尹族的意志之下按照某個特定的結構排列組合在一起,並像滾雪球一樣越積越大,最終形成了一層又一層薄薄的弧形鏽紅色鐵片。這些無疑都是尹族從周圍的環境之中抽取出來的鐵元素,它們以一個精妙的角度旋轉着拼接在一起,於半空之中交融,最終將那朵藍色的龍膽花層層包裹在中心,好像玫瑰花中央的花蕾。
貘?已經看傻了,尹族分明是在現場製造一個可以和阿波菲斯抗衡的道具,而且居然還這麼熟練……光這份技術,就是他這個初入師門的新手拍馬也趕不上的。
做完道具的主體部分,尹族稍有些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頭,又是一勾手指,給它旁邊加上兩個接口,以精鐵為扣做了一串細長的鏈子。他輕輕地捏起項鍊的兩個角,一本正經地掛在了自己的胸前,戴好,擺正,也學着貘?的樣子,雙手交叉,劍指一結,緩緩地向兩邊分開。
「錚————!!」
一道海藍色的光芒從項鍊正中央傳出,弧形的紅鐵像花瓣一樣緩緩地旋轉開來,露出了正中央那朵已經被魔化了的龍膽花。反正這個過程已經把貘?弄得三觀都崩塌了——花是普通的花,用來建造的材料也是就地隨便取得,整個過程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但偏偏做出來的魔法道具卻散發着一股令人畏懼的元素波動,即便是與阿波菲斯相比也不遑多讓。
尹族笑着問道,「我就只用這條項鍊來做能量源,不動用除了魔法以外的其他能力,這樣你覺得公平了嗎?」
貘?還能說什麼呢,只好一臉尷尬地點了點頭。
「行,那開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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