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開車來真是個正確的選擇……」尹族和應歡一邊在行人路上走着,一邊扭頭望向這一條由汽車尾燈構成的紅色海洋,不禁望而生畏道,「按照這個進度走下去,原本五分鐘能到的路得開五十分鐘……」
等到尹族他們出門的這個時間段,各個進入吳山廣場那塊兒的路口被交警封路已經好一會兒了,原本看熱鬧看不成返回的群眾和千里迢迢趕過來的群眾正好撞在一塊兒,堵上加堵,愣是將整條馬路擠得水泄不通,連動彈的空間都沒有。除了看熱鬧的人之外,原本就打算正常從這裏經過的汽車也不得不調頭繞道,這麼一來二去,這片路口短時間內就癱瘓了……雖然已經有交警部門的同志在做疏通工作,也聯繫了各個電台的播報人員通知司機們這裏的交通管制現象,以方便他們提前繞道。但想要讓情況徹底好轉過來,估計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公孫智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特地在任務的備註欄裏頭寫明了「絕對不要乘坐交通工具,最好能走路或者騎自行車過來」。因為尹族家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附近也找不到公共自行車,兩人只好兩腳迢迢地走過來了……
「話說,自從上次回來之後,我就沒再見過那個公主了。」走着走着,應歡像是忽然想起了這茬似的,「她人呢?」
「你說姬彩?」尹族掏出手機,在網上搜索一番,點開了一個頁面拿給她看,「喏,在鼓搗這些玩意兒呢,可能這就是藝術家的天性吧……晝夜時差完全倒過來的,白天都躲在自己房間裏頭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再起來創作。」
「創作?」應歡將信將疑地接過手機一看,竟然是一個現代化藝術展覽的版塊,上面赫然掛着一張姬彩的大頭照,還有許許多多着色不凡的油畫畫作。僅僅只是在圖片上驚鴻一瞥,就連應歡這樣對藝術本身毫無研究的人也能看出這些畫的深邃和力度——無論是色調的把握,還是對人們視覺衝擊的強弱都拿捏得很得當。與此同時,這些畫又沒有那麼深奧,即便是不懂藝術的觀者也能發自內心地說它好看。
「姬彩,出生於杭城的後現代藝術畫家,被譽為『色彩的精靈』,具有讓人過目不忘的精湛畫風。擅長用明快的線條和顏色來表達哲學思想,具有很深的繪畫功底和思想功底,在短短一個月內向彌生美術社大量投稿,獲得了諸多資深畫師的一致好評。特將其投稿作品加入至於黃龍體育中心舉辦的現代畫展中,另外開闢版塊,安排專人介紹其畫作……」
「誒——畫家?」應歡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大叫起來,「這麼厲害的嗎?」
「本來就是大周的公主嘛,山水畫什麼的肯定是學過的。按照現代人的觀點來看,古時候的潑墨山水畫大多都已經失傳了哦,姬彩只需要稍微將學過的東西拿出來耍兩下,糊弄糊弄那些專家也足夠了……」尹族漫不經心地說道,「人家好說也是百來歲的人,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來這個時代當個畫家綽綽有餘。」
「嗯……我只是覺得畫家這種高級別的東西突然出現在你的日常中,很不搭而已……」
「喂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覺得我就是個只會舞刀弄劍的大老粗?」尹族有些惱火地笑罵道,「你還別說,早在幾千年前,周朝滅亡,秦朝鼎盛的時候,我還給秦始皇修過他老人家的墓地呢。西安的秦皇陵知道吧?裏頭一大堆兵馬俑,其中就有我當年造出來的。這種名垂千古的藝術……哼哼,姬彩她做得到嗎?」
「哼~~彩彩是周王室的最後一位公主,而秦則是取代了周朝的後世帝國,和周王朝分明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你還給他去修墓地……要是讓彩彩知道了,非氣死不可。」應歡毒舌力十足地吐槽道,「再說了那也不算是藝術家啊,就僅僅只是把泥巴燒成人形而已,頂多算個雕塑家吧。」
「你懂什麼,偉大的雕塑家都是藝術家好不好!像什麼米開朗基羅啦,羅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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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不一會兒便雙雙來到了城隍山腳下。由於應歡平日裏比較缺乏運動,半路上還一直和尹族講話,這會兒已經累的直喘氣了。她倒也不避嫌,像扶電線杆那樣扶着尹族的肩膀,哼哧哼哧了半天也沒緩過來。攔路的警察們見這兩人長得這麼年輕,愣是將他們出示的證件顛來倒去反覆看了好幾遍,方才確認了他們的身份,給放行了。
八九點鐘的城隍山空蕩蕩的,給人一種極致詭異的靜謐感。沿着這條鋪成的小路上去,便可以一路上山,一直走到山頂的城隍廟上。傳說中,城隍廟宇本是陰間同陽世交割之地,當是由死人與活人交易之所。來此祭拜祈福,話不可亂說,眼睛不可亂瞟——因為聆聽你祈禱的指不定是什麼東西呢。只不過此處的城隍廟建於鬧市,香火旺盛,遊人如織,久而久之的,人們也就逐漸忘記了這檔子事兒,只當它是一處納涼避暑、鍛煉腿腳的好去處。
如今,人去山空,城隍二字終於再度顯現出陰森的骨感來。
不知為何,尹族的右眼皮老是跳個不停。他的心中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就在此時,就在此地,自己將要預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那個從天而降的不明墜落物,很可能會就此改變自己接下來幾百年的生活!
走了一段,人影漸漸多起來,各式各樣的專家從身旁急慌慌地走過。從他們臉上的表情來看,應該都被那個墜落物奇妙的物理特性折騰的夠嗆……不少專家已經表示自己花了幾十年建立起來的物理科學世界觀被徹底摧毀,紛紛要求退出任務。應政府方面要求,為了保守國家機密,他們還得去接受心理治療,順便簽幾大疊保密協議……
左看右看,總算是等來了一個自己認識的人。
但見身着便服的公孫智朝自己這邊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來。他身後跟着一個穿着黑西裝、打着藍領帶、戴着黑色真皮手套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和公孫智有那麼幾分相似,在眉宇之間卻又少了這麼一丟丟靈氣。他的黑髮中混着幾縷銀白色的長髮,在山風的吹拂之下,形成了一股微妙但又詭異的立體感。
尹族對他們公孫一家興旺的人丁自是早就有所了解,此刻見到這麼個人物,猜也猜出來這就是公孫智他二哥了。要問為什麼不認成大哥……因為公孫仁是超自然調查部的部長啊,部長的照片肯定是會放在新成員手冊最顯眼的地方嘛,尹族翻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至於公孫義的照片……雖然也有,但安排在稍微靠後一點的版塊上,尹族也沒興趣去看。
「這位是超自然調查部的副部長,也是我的二哥,公孫義。」公孫智沖應歡和尹族微微點頭示意,笑了一下,接着又向公孫義介紹道,「二哥,這兩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小隊成員,應歡,以及新人尹族。」
「副部長好。」應歡嬌聲喊道。
「誒~~~呀,這小姑娘真見外,這種時候直接喊我二哥就好啦。都是一家人嘛,一家人。」公孫義瞥了瞥應歡,又朝着公孫智不懷好意地笑笑,拉郎配之意已是昭然若世,「大哥也確實沒說錯……就你們兩個,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應歡無疑是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再看看公孫智那張帥到慘無人道的臉,頓時雙頰緋紅,一言不發地低下了腦袋。
公孫義調戲完了應歡,有笑嘻嘻地把手伸向尹族,似乎是想和他來個顯示出「上下級一片和睦」的愉快握手。然而尷尬的是……尹族並沒有伸手,甚至連看都沒有朝他這裏看一眼。自打一分四十秒之前,他的目光就已經被這個立在地面上,離他們約莫十幾米遠的金色立方體牢牢抓住了。尹族看它看得出了神,幾乎已經到了目不轉睛的地步,對於面前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看他這個狀態……很有可能根本就沒聽到方才那段對話。
「尹族?」公孫智見情況變得有些尷尬,輕輕地喊了他一聲。
「嗯?啊,那個,不好意思……看那玩意兒看得入神了。」尹族像是被人從夢中喊醒了一樣,身體猛地一顫,使勁搓了搓眼睛,語氣也變得含含糊糊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冷落了這位副部長,卻也不見有多麼誠惶誠恐,只是握住了他戴着手套的右手,敷衍地搖了搖,「你好你好,我叫尹族,多指教哈。」
「沒事沒事……年輕人嘛,見了新奇的東西就挪不開眼神了,正常的。」公孫義也不想讓氣氛太過難堪,使勁地給尹族找台階下,一面賠笑道,「早上的時候,我第一眼看見這個大金盒子,也嚇得不清呢,感覺它的畫風和我們都不一樣哈……」
「不是大金盒子……這應該是個武器。」尹族鬆開手,像個醉漢一樣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幾步,說道,「話說回來……水銀?」
「你說什麼?」
「你的超能力啊,是控制汞元素吧?」
「我能不能請教一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握手的那一瞬間,我掃描到你的真皮手套內側殘留了大量的汞元素。除非你有用水銀洗手的怪癖,否則就沒有其他解釋了……」尹族沒有解釋得太仔細,此刻的他似乎有點兒神志不清,拼命地抽動鼻子聞着什麼,就像一條街邊的野狗。在他的視野里,遠處的大金盒子正散發着一股莫名強烈的光芒,立面上的蝌蚪文也在不停地變換着,似乎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的眼神無比空洞,慢慢地邁開步子,朝着不明墜落物走去。
這一切都被公孫智看在眼裏,但他卻沒有出聲阻止,只是在一旁微微挑了一下眉毛,靜靜地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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