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覺得那個黑衣人是我派出去的?我如此光明正大地祛除異黨,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面對如此的指控,公孫智只是輕輕一笑,並不在意,「實話告訴你吧,在我們超自然調查部內,並沒有像他那麼強的人存在。你說的那個人……確實引起了高層裏面相當程度上的恐慌,甚至還有某些官員,平日裏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害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自己,特地請我們調查部去他的家附近把守着,將這個自命不凡的義務警察拒之門外……」
說到這兒,他有意無意地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用短暫的沉默給予對方巨大的心理壓力。這招向來都很好使,羅星當即就變了臉色,一臉驚懼——很顯然,他也屬於那種心中有鬼的類型。
「後來呢?」他像是忘了兩人之間對立的關係一般,匆匆地逼問道。
「後來?這場行動我也參加了,但最後沒有得到任何進展,可以說……一無所獲。在幾十號人的眼皮子底下,沒人知道他是怎麼進去的。最後就聽見一聲無比悽厲的慘叫……我帶着人衝進去,和他發生了一場激戰,最後被他打傷了八位同志,輕輕鬆鬆翻牆逃走了。」
公孫智特意強調了「輕輕鬆鬆」這四個字,同時又把目光往周邊破舊的小區掃了掃,嘴角划過一抹不屑的微笑。當日,他們將那位官員的住所守得如銅牆鐵壁一般,愣是沒弄明白人家是怎麼進去的……就羅星住的這種老小區,完全不設防,對那黑衣人來說,闖進來更是簡單得好比探囊取物。
「這……」羅星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無法分辨出公孫智到底是不是在詐自己,但事到如今,除了相信他的話,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就算……就算他不是你的人,依舊有可能會來找我!到時候,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撤走所有監視我的人,我還不是難逃一死!」
……
人就是這樣的,隨着環境的惡劣,他們追求的目標會不自覺地降低。
年輕的羅星,追逐着的是金錢、力量和女人,這也是一個初入仕途之人內心通常會想要的東西;人到中年,該享受的東西都享受得差不多了,他又開始想要權力,想要那種一聲號令之後,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權力。因為他漸漸意識到了,只要有了權力,剩下的東西,其實會自己靠過來的。
為了權力,他背叛過很多人,也出賣了很多人。
再到後來,他想要進入超能力者的秘密世界,想要藉此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為此,他招惹了一個絕對不能招惹的敵人,最終被打敗,輸的一無所有、眾親叛離。
到現在,他想要的……僅僅只是活下去而已了。
————
「死……倒還不至於。但有一點你說對了,那個黑衣人,遲早會來的。而且他會把你放在名單的最後一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登門拜訪,細細數一遍你犯下的罪過,那些在你年輕時候傷害過的人,那些卑劣的、下流的、無恥的事情,那些被你拋棄之後,為了保住秘密而永遠銷聲匿跡的姑娘……」公孫智近乎是在用第一視角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一切,仿佛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然後,他會把一枚燈泡塞到你的
嘴裏——這樣你就喊不出聲來了,再之後,他會一根一根地掰斷你的手指頭,讓你懺悔……不要懷疑這一段,這些事情都真的發生過,相信你也知道,那些瘋掉的官員……身體都受到了不同程度上的摧殘。」
「而且,據我所知……那個黑衣人,對你的執念很大哦。」說到這兒,公孫智的笑容驟然變冷,他將大半個身子都轉過去,仿佛是在給羅星下最後通牒,「你也是知道的……我這個人,很難忘記看到過的任何東西。那個黑衣人的身手、招式,以及身高體重,和一個你我都認識的人很是相符。」
「是誰?!」羅星半是期待,半是恐懼地問道。
「葉鷹。」
「……」聽到這個人名後,羅星的大腦飛速地運轉起來,開始回憶和葉鷹有關的一切事情。
是自己在軍營里發現了這個可造之材,是自己培養了他……並將他引薦入超自然調查部。自己對他有再造之恩,雖然原本只是想把他發展成調查部內勢力的一部分,但不管如何……自己確實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好了。
那麼,他會因為往日的舊情,而放過自己嗎?
……
羅星的後背猛地一寒,形容枯槁,面如死灰。就在問題問出的同一瞬間,他就已經洞察到了答案。
不會。
不僅不會,以他這個人的性格,恐怕還能以幾倍的強度報復過來——和自己不一樣,葉鷹追求的正義是相當純粹的(羅星並不知道葉鷹經歷過的變故),容不下一點點沙子。一旦知道自己曾經幹過的那些勾當……信仰破碎之後,所帶來的必然是報復性的摧殘。
帶着最後一點點自欺欺人的意念,羅星嘿然訕笑,顫巍巍地反駁道,「不可能……葉鷹的本領,我是清楚的。他最多就只能將局部軀幹硬化而已,就算體能比同齡人強一些,尚且還在人類的極限之內……如果你們超自然調查部事前埋伏好,他來攻,必然會落網!你……你這是抬他出來嚇唬我!」
「……」對於這種論調,公孫智憐憫般地笑了笑,隨即從早已備好的公文包中抽出一疊文件,遞給了羅星。看到這些東西,羅星渾濁的瞳孔瞬間睜大,痛苦從中滿了出來——他從未如此恨過公孫智,這個年輕人好像將所有的智力都用在了與人斗這方面,竟是連最後的一點點幻想都要親手拆穿!
何等冷酷,何等無情的後輩……
不情不願地接過文檔,映入眼帘的便是「吳山廣場事件」這幾個沉重的鉛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翻開檔案,看到的卻是兩個神仙在打架。
尹族是新人,他不認識,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評價這個神。但葉鷹他是認識的……這些照片無一不是出自公孫智自己的手筆,他似乎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今天的事,特地將鏡頭給到葉鷹那邊。什麼排山倒海啊,力拔山河啊,邪火蓋世啊……該有的場景,一樣都沒落下。
越是看,羅星的神色越是一片慘白,甚至連呼吸都開始顫抖起來——這哪還是當初那個小小的城市級能力者,按報告中的破壞力度,妥妥的算得上國家級,甚至還有向行星級進軍的潛質。
「看明白了嗎?」公孫智幸災樂禍地問道。
「這,這說不通啊……」羅星像是在一瞬間失去了力氣一般,雙目無神,只是喃喃自語道,「超能力者確實可以通過修煉來提高能力,但……也不是這麼個提高法……」
「是啊,世事難料,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真的是難以預測呢。」公孫智別有所指地說道,「這還是幾個月前的資料,從我上一次率領分隊和他交手的情況來看……他已經比那時候更加遊刃有餘、進退自若了。若他真的想要動你,莫說你現在一無所有,就算你仍然保留着原先的兵力、地位、情報……也依舊逃不過去。」
一句話,將羅星打入了深淵。
他只覺得雙眼一黑,好像太陽也在一瞬間變了顏色似的,晃晃悠悠地就是一陣心悸。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卻已是嘴唇發紫、胸部抽痛。這個老人擰住自己胸口的衣服,喘兩口粗氣,迷迷糊糊地說道,「這……私自闖入他人民宅,這是違法的!他侵犯了我的權利!」
「是的,你可以去告他,這我不反對。不過有一點你得清楚……葉鷹是從福利院裏走出來的,沒有監護人,就算他日後真的演變成了變態殺人狂,也沒有人需要為他負連帶責任。」好像是要把羅星的所有路子都給堵死一樣,公孫智依舊用一種不緊不慢的強調抬着槓,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
這種語氣……宛若催命的小鬼。
「再者說了……如果你真的去告他,九連環新能源企業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他們一定會派出專業的法律顧問,在法院上讓你輸的一敗塗地。」公孫智繼續說道,「據我的觀察……不僅是九連環能源企業,還有墮幻工作室也一樣和葉鷹保持着奇異的盟友關係。這兩家企業都有幾個很厲害的人物在裏面……即便是我,現在想要扳倒這個三位一體的聯盟,恐怕也沒那麼容易了。」
「不,這不可能……」
「認清現實吧羅星,同樣的『這不可能』,你已經是第三次說出來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說到此處,他忽然一下子從長椅上站了起來,緩緩地朝羅星踱去,一面施壓道,「我想你也意識到了……現在的葉鷹,絕對不再是一個隨便可以糊弄的小警察。論力量,論信息,論資本,你沒有一項比得上他。你不再具備和我叫板的權力了,想要從他手上逃過去,你唯一的方法,便是與我合作。」
他的語氣是如此的理所當然,以至於羅星也不由地被他說服,稍稍期待地抬起了頭。
隨後,他又恨恨地將腦袋撇到一邊,冷笑道,「你有什麼把握呢?就憑你當過他一年時間都不到的隊長?只要我交出了音頻和視頻,我對你就沒用了……你把我反手交給葉鷹,豈不是賣他一個人情?」
「當然,選擇什麼,是你的自由。你可以放棄和我的交易,我也會把這裏保護你的人手都撤走……或許某一天,他會找上門來,你也一樣逃不掉的。」公孫智聳了聳肩,一幅無所謂的神情,「不與我合作,你橫豎都是個死;與我合作,說不定我會背叛你,說不定……我不會。」
「話又說回來,你覺得……以我的智力,反向推導出那份閃光點陣的視頻和音頻,又需要多少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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