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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爸?」耳邊隱隱約約傳來雪綺的聲音,那聲音裏帶着一點哭腔,就像是小的時候雪綺在大街上和我走散的時候快要哭出來的音強,夾雜着嚶嚶的鼻音。
我有些吃力地睜開了眼皮,我感覺我的眼皮就像是塗上了膠水似的,差不多都快要粘在一起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坐在我身旁的雪綺的臉,她的臉上帶着晶瑩的淚水,看到我醒過來,雪綺的臉色稍微變得好看了幾分,這個時候我才看到月子、james、雨慧也都在我的身旁,james就蹲在離我不太遠的地方,在他的手頭邊上躺着一個一動不動的小男孩,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是弗雷修的屍體。
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在某個公園的草地上,草地的周圍是一片楓樹林,楓樹林的盡頭,我能夠看到一些店鋪和來來往往的車輛,但是具體是哪裏,我還不太清楚。
「綺綺……」我一把拉住了雪綺的手腕,腦袋一陣暈眩,但是腦海里的記憶卻是漸漸清晰了起來。
這裏還是我原來的那個世界嗎?還是說,我們已經到了別的世界?
之前在看到弗雷修被車給撞死的時候,我終於發現了原來世界之書一直被這個小傢伙給藏在了自己的身上,看到弗雷修被車撞死的景象,我擔心可能有人要刺殺我們,沒有辦法之下,我就產生了想逃到別的世界的想法,結果沒有想到我的身體真的被離地吸了起來,向着天空的方向掉了進去,當我回過神來的時,我發現腳下的大地在迅速向我逼近過來,就好像我從懸崖上摔下去似的,我當時真的覺得一切都完了,兩手分別抓着弗雷修的屍體和世界之書死死不肯放鬆,結果身子快要落到地上的時候,下墜的速度卻突然減緩了,只是我身子還沒有調整過來,結果腦袋先碰在了地上,加上我身上本來就有點傷還沒有完全痊癒,大概是身上的刺激太大,氣血供應沒有接上,直接給撞暈了過去。
過去幾天來的畫面不斷地在我的腦海里回閃、交織,就像放電影似的迅速地過目。先是和那個叫徐鋒的青年的團隊碰面,之後又是跟那些叫朱清雲、蕭晨的青年碰面,在酒店開會,之後又是在酒店碰到了爆炸事故,我們逃到了另外一家酒店,結果弗雷修就出了車禍……所有的事就好像有人在追蹤我們,在暗殺我們一樣,這讓我沒有辦法,只能選擇試着離開原來的世界。
而我能夠選擇的世界,也就只有遊戲世界了。
「我沒事的,綺綺……就是剛才沒站穩,腦袋撞了一下,暈了幾分鐘,現在好了……」我摸了摸腦袋,安慰着雪綺站起身來。
「爸爸,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啊?弗雷修他被車給撞了啊!爸爸,為什麼我們會突然到這裏來?」雪綺已經完全搞不懂現在的情況,但是有一件事她是清楚,那就是弗雷修身上滿是鮮血,雪綺剛才是親眼看到他碰到了車禍的。
「我看看。別緊張,你到旁邊去休息一會兒。」我一邊安慰着雪綺,一邊跑到了james的身邊,然後蹲下身看着倒在地上的弗雷修。弗雷修的身上全部都是鮮血,他的腦袋都裂開了,白花花的**和不知道是大腦里的血管還是神經的東西都留到了外面,兩隻手和兩條腿都已經斷了,手掌和一條手臂不知道去了哪裏,兩條腿也斜着斷裂,死狀非常慘烈,真的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到這一幕,我的胃一陣蠕動發酸,要不是我以前也經歷過一些風浪,見到過一些血型場面,否則我這一下就差點沒有忍住嘔吐出來,而月子和雨慧已經開始不太適應了,雨慧還好,捂着嘴巴沒有說什麼,月子卻是捂着嘴彎着腰在旁邊的草坪邊緣的垃圾桶上嘔吐着,然後用身上的手帕擦着嘴巴。
「他死了。」james眼神跟死人一樣,他看着我,搖了搖頭,整個人的呼吸都開始變得不均勻,好像在強忍着內心的情緒波動。我蹲着身子,輕輕地把手放在弗雷修的胸膛上,整個人都有一種做夢一樣的感覺。
這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
明明之前大家還在一起,和和美美的,為什麼現在卻會變成這個樣子?
根本不用懷疑,弗雷修一點心跳和脈搏都沒有,真的已經徹徹底底死透了。當車子從他身上碾壓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當場死亡。我扶正弗雷修的臉頰,想看看他的臉,就像不敢相信他是弗雷修似的,有那麼一會兒,我真的希望被撞死的不是弗雷修,不是那個跟我們相處了一個多月的聰明的小男孩。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雖然小男孩的腦袋瓜子已經裂開了一條縫隙,但是從臉頰和五官還有那驚恐睜大的眼睛來看,他就是弗雷修。西方小男孩的外貌特徵,實在是不用更明顯了。
我強忍着翻騰的胃酸,咬着牙把我的外套摘了下來,蓋在了弗雷修的身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弗雷修死了……下一個,會輪到我們之中的誰?
深深的恐懼就像是一隻魔爪似的揪住了我的心臟,讓我整個人都有種被人盯梢上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藏着一雙雙的眼睛,下一刻就會跳出來對我們發動襲擊。我瘋狂地轉着腦袋,不斷地掃視着四周,看到了雪綺驚怕不已的眼睛、月子疲倦的眼睛還有雨慧微微眯起來的眼睛,我才稍稍鬆了口氣。
至少,周圍好像沒有什麼人潛伏着,也不太像是會突然有車子衝出來把我們撞死。
「爸爸,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雪綺傻了眼似的看着我,喉嚨不斷地打着嗝,因為受到驚怕過度,她想哭又哭不出來,居然開始打嗝了。
「你等一下,之後我慢慢跟你說。」我擺出了嚴肅的表情對雪綺說道,然後視線落在了地上的那本世界之書上。我急忙蹲下身,撿起了封面上寫着「平凡世界」四個字的黑色硬皮書,像是瘋了似的翻到了最後一頁有文字的地方,看到那裏的第一行英文文字,我就崩潰了:
「我叫felixrothschild,我的家在肯特郡,我從小都是在那裏長大的,我的老師和爸媽從小就說我是個天才,說我很聰明,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但是為了不讓我驕傲,我爸爸就給我取了小名,叫foolish……我的爸爸媽媽很忙,所以我經常一個人在家,自己看書,做模型,我很嚮往外面的世界,一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直到那天,我在玩我爸爸的手機時,收到了一條奇怪的短訊,我想,如果那天不是我收到了那條奇怪的短訊的話,收到短訊的人,會是我爸爸吧……」
這就是弗雷修的記憶。
就像高天峰死的時候一樣,在上帝遊戲裏死去的隊員的記憶,都會呈現在世界之書上。
美夜子說的,果然都是真的。
「楊先生?」james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揉了揉眉心,回過神來,看向了一旁的james,看到了他藍色的眼睛裏帶着的認真的神色,從認識james到現在以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種讓人不安的神情。
「已經沒辦法了……弗雷修被車撞死了,他當場就死了。叫救護車也沒有什麼用了……」james看了一眼被我用大衣蓋着的弗雷修的屍體,輕聲地道。
雨慧無聲無息地走上了前來,她從她的大衣口袋裏掏出了一隻小米手機,裝上了電池之後展示給我看,用只有我能夠聽清楚的聲音輕輕地道:
「我換了三張手機卡,都沒有信號顯示。這個地方已經不是我們原來的世界。你選擇了哪裏?」
我一愣,沒想到雨慧會用這種方式來確認我們已經不再原來的世界,我衝着雨慧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在我身後的雪綺,然後小聲說道:
「遊戲世界。這個世界之前想跟我們合作過,還想保護我們……我想,他們也許會履行承諾,保護我們的安全……希望我沒有看走眼吧。」
雨慧點了點頭,表示了理解。雨慧一向都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子,她聰明智慧,很多事情我只要給她一個提示,一個開頭,她就能夠想得很深,很遠,而且就單單行動能力和技術能力來說,雨慧的能力甚至還在月子之上。
「你本來想退出這件事。」雨慧微微低下了睫毛,說,「可是,還是沒有逃過。」
我也是有些為難地摸了摸腦袋,情緒有些複雜,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我本來還以為我把事情都交給了藍月大師,就不想再參合什麼上帝遊戲這件事了……我真的快煩死了,可是沒想到事情還是會搞成這副樣子,唉……這本書我之前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了,還以為是被藍月大師給拿走了,沒想到卻是被弗雷修藏了起來,現在轉來轉去,還是回到了我的手裏頭……這下子……我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弄才好了。我真的不想參合這件事……一點也不想啊……雨慧,我連累你們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感覺到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灰暗冰冷,就好像不管我往那個方向走都是懸崖峭壁一般,再也沒有了什麼出路,不管怎麼選擇都是死亡。那一刻,我真的有了一種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了意義的感覺。直到我把視線再次投射到了雪綺臉上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我還有雪綺,如果我就這樣放棄了,那麼她也會跟我一起完蛋了……我不能讓雪綺受苦,不管我遇到了怎麼樣的危險,我也得承擔起一個男人,一個爸爸的責任來……
我要保護好雪綺。當然也保護好雨慧、月子他們。
我本來以為全國旅遊可以遣散心情,迴避災難,但是到頭來,我卻反而像是往陷阱里鑽一樣,自投羅網……
如果我還是二十年前的那個小孩,我現在真的好想大聲哭一場,抱着我爸爸的腿大聲哭泣,把所有的責任和苦難都讓成年人去背負,把所有的壓力都丟給別人。
可是現在,再也不可能了。
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一個必須擔當起一切的成年人了。
就在我大腦一片渾噩,想着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月子用手帕捂着嘴巴走上了前來,眼角帶着晶瑩的淚沫子,看着我說:
「哥……我們給弗雷修找個地方安葬吧,總不能讓他就這麼留在這裏……如果這裏也有警察的話,如果他查不到弗雷修的身份,我們就說弗雷修是我們遇到的小孩……跟他不熟,這樣這裏的警察,可能也不會為難我們……」
月子的話是對的,現在我們在異地他鄉,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至少先不能讓自己陷入一些沒必要的危險之中,雖然對不起弗雷修,但是我們現在唯一的選擇也就只有把他交給警察,讓警察局的人想辦法把他安葬,當然如果有必要,我們也可以給弗雷修的安葬出點力氣。
james上前來,道:
「如果這裏是遊戲世界的話,那麼這裏肯定有認識徐鋒他們的人吧。美夜子說過,想要參加第二輪遊戲,就必須要攻略各自的世界,所以那個叫阿真的學生跟那個叫徐鋒的遊戲世界團隊青年,可能也在這個世界做了攻略世界之類的轟轟烈烈的大事,會在這個世界有很大的名氣。我們應該不難找到他們的線索,說不定可以想辦法給他們聯繫上。」
james的一番分析漸漸讓我有些亂成線的思緒變得清晰了起來,多虧了有雨慧、月子和james這幾個還算是聰明的人在,我才感覺到肩頭上的重擔輕了幾分,至少我心裏有什麼事,還可以跟他們商量。
我點了點頭,稍微想了想,說道:
「那這樣吧,我們先想辦法報警吧,徐鋒他們也是知道弗雷修跟我們長什麼樣的,如果我們把發現了弗雷修屍體這件事報了警,說不定會有記者什麼的來採訪我們,那樣我們就會上電視什麼的,在被採訪的時候,我們就想辦法說兇手是徐鋒和阿真他們,然後警察就會把徐鋒他們當成犯人去追捕,那樣一來,徐鋒他們知道是我們在想跟他們聯繫的辦法,說不定就會主動聯繫上我們了。」
聽到我這麼說,月子的眉頭蹙了起來,她認真地看着我,有些吃驚地說:
「對哦,原來可以這樣……哥,我還以為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會不知道該怎麼辦,沒想到你現在還能這麼冷靜……」
我苦笑着,拍了拍月子的肩膀,道:
「也是月子你提醒我,我才想到的,我剛才真的是徹底懵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還好還有你們跟我在一起……雖然這樣做不尊重弗雷修,對不起他,但是我們現在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只能這麼做了……真的沒別的辦法……等我找到那個撞死弗雷修的司機,我會讓他好看的……我想那場車禍肯定不是意外……」
稍微安撫了一下月子,大概定下了接下來我們要實行的計劃後,我們就打算開始實行。
首先我要安撫的是雪綺,一直以來,雪綺都算是個局外人,對我們的事一點也不知道,就算雪綺早就已經懷疑我們瞞着她很可怕的事,我也對她聲色俱厲強行把她想問話的給憋回去,但是這一次,是真的瞞不住了,所以我也只能對他如實道來。
我認真地看着雪綺,道:
「綺綺,你認真聽我說。爸爸問你個問題。」
「嗯……嗯……」到了這個時候,雪綺也是完全慌亂了,看到我認真的表情,雪綺白着臉,怔怔地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
「綺綺,你相不相信一些超自然的事情?」我認真地看着雪綺,問道。
「什麼意思……爸爸?」雪綺認真地看着我,淡淡的小眉毛微微蹙着,「你是不是說……我們現在的情況?」
我嘆了口氣,嘴巴幾次張開,又幾次閉上,不知道該怎麼說起,想了想後,我才重新看着滿臉憂心的雪綺,說道:
「對,我們現在就是碰到了一些說不清楚的超自然現象……綺綺,這種事情,爸爸以前也是從來不相信的。爸爸我以前一直都是個很相信科學的人,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就跟你差不多年紀的時候感興趣過,但是現在……爸爸……我們所有人,都碰到了。我們現在的這個地方……已經不是我們原來住的那個地方了,簡單來說,綺綺你,還有跟我們所有人,都像是時間穿越一樣,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另外一個世界……」雪綺呆呆地看着我,嘴裏念念有詞着,「怎麼就像是電視電影裏的那樣……爸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一點都不懂了?怎麼會這樣的呢!?」
我深深吸着氣,調整着心情,讓自己的肺里填滿了冰涼的空氣,然後語重心長地說:
「綺綺,你現在先冷靜點噢,不要哭,也不要叫,聽爸爸說。現在綺綺你在一個跟我們原來的世界,有點相似的世界,這個地方也有警察,也有跟我們原來的世界差不多的人,也有國家啊有軍隊。過去幾天來,一直有人想對爸爸我不利,爸爸我覺得弗雷修也可能是被人給殺死的,原來的世界不安全了,所以我帶着綺綺你逃到了這裏,因為綺綺你對爸爸我很重要,爸爸一定要保護你,不能讓你也受害。現在我們還算是安全,而且我們不能把弗雷修留在這裏對不對?所以我們現在呢,要先找警察,想辦法把弗雷修安葬。而且爸爸在這個地方認識幾個人,他們跟我關係還可以,會幫我們。」
我一口氣講了很多很多,而雪綺的眼神也是越來越迷離茫然了,我知道這種複雜的事情一下子解釋不清楚,於是告訴雪綺不要離我們太遠,等到我們找到認識的人了,有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跟她講,一定把事情的原委都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我們把弗雷修的屍體留在了原地,用衣服蓋着,然後和james去公園附近尋人,不過當我到了街道上,看到的卻是一片比我想像的還要荒涼的景象,之前我的確是在街道上聽到了一些車聲人聲,但是當我和james走出公園一看的時候,卻發現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居然都是一些武警部隊的軍車、特戰車、巡邏車,還有一些運輸大型貨物的運輸車,卻沒有什麼私家車,而且街道上也沒有什麼路人行人,特別的安靜,除此之外,街道上的商店店鋪也大多都關門了,櫥窗里一片漆黑,也看不出有什麼人在的樣子。
看到街道上這副好像打仗的時候戒嚴的樣子,我心裏產生了濃濃的不安,但是想了想,沒有別的選擇之下,我也只好賭一賭,先跟這些看起來像是武警官兵的人交流。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已經完完全全清楚了,不管我們怎麼逃,終究還是會有人找上我們對我們不利的,想要擺脫這個上帝遊戲也已經是不太可能了,與其那樣,倒不如找個可靠的世界想辦法聯手再說了。
我和james揮着手跳到了街道上,攔下了一輛武警部隊的車,結果那些武警部隊的警員看到了我們,居然就像是看到仇敵一般,在第一時間就抬起了手裏的槍支對準了我們!
見到這種情況,我一下子覺得事情壞了,立刻和james一起舉起了手來表示我們並沒有什麼惡意,同時我的腦海里也想着逃到別的世界的想法。如果這些武警真的要對我們動手,我就只有在第一時間用傳送到遊戲世界的辦法逃到其他世界去了。
「不許動!」
「舉起手來!」穿着武警制服的官兵們朝着我們吼道,看起來不太像是能夠三言兩語解釋得通的樣子。
「我們是異世界的人。」james雙手高舉着,平靜地道,「我們來自平凡世界,想和徐鋒結盟,之前你們世界的代表徐鋒來到了我們的世界,想找我們結盟,但是卻失蹤了,所以我們來到你們的世界來找他商量結盟的事情。既然你們把街道封鎖,把行人驅散,進入了戰時的狀態,肯定說明你們是知道上帝遊戲的事的對吧?所以,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們通知徐鋒,告訴他我們出現在這裏的事。我是james,這位是楊建東,楊先生。你們把這些事告訴他,他應該會主動聯繫我們的。」
聽到james的陳述,武警官兵稍微愣了一下,腳步停在了原地,但是對準我們的槍口卻依然沒有轉移開。我的心裏突然產生了濃濃的後悔情緒,如果這些人當場把我們給殺死怎麼辦?那個叫美夜子的女孩說過,上帝遊戲最後只有七個人能夠活下來,遊戲世界的人當場把我們給殺死豈不是更好?如果能夠這麼便宜就殺了我們,他們何必再去找其他人結盟?越是這麼想,我心裏就是越是慌亂複雜,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是走錯了天大一步棋,還不如逃回到平凡世界,帶着雪綺他們躲到深山老林里,一直到上帝遊戲結束會更好……
很快這些武警就包圍了我們,但是所幸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開槍,我剛才就已經把隊長權限交給了月子,把書也放在了月子身上,如果我和james有什麼不測,好歹她們還能夠逃跑。
一名不知道是不是武警中隊隊長的人物從武警隊列中走了出來,和其他的武警一樣,他也戴着頭盔,他比對了一下手裏的一塊平板電腦里的照片和我們的臉後,道:
「我們還不能完全相信你們的話,你們保持着現在的姿勢不要動,我們現在帶你們去分佈基地。之後的事由我們的上級跟你對話。除此之外你們不要多話,也不要有多餘的小動作,否則我們會立刻開槍。」
看到這些武警官兵對我們這麼不客氣,我看了james一眼,然後保持着舉手投降的姿勢,怒然道:
「我們是來跟你們談判的,也算是別的世界的外交使者,又不是你們的俘虜,你們憑什麼用這種對待罪犯一樣的方式對待我們?有本事你們動手看看,我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除非讓徐鋒來見我們,否則一旦我們不回到原來的世界,我們的軍事委員會的人就會放棄跟你們合作的可能,直接把你們當成敵對國處理,發起兩個世界的戰爭!」
我這話說得理直氣壯、斬釘截鐵、鏗鏘有力,但是心裏其實也算是底氣不足,什麼軍事委員會,什麼發起兩個世界的戰爭,這些都是我臨時瞎編的。但是根據我經營企業的這幾年積累的經驗,國家或者團體之間的談判跟做生意的差不多的,很多時候你必須把自己的產品底牌誇大,才能夠獲得交易的籌碼。
面對着後方一些武警官兵手裏的重型機槍,我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腎上腺激素都在急劇地分泌,兩條腿都有點發麻僵硬,但是我好歹這麼些年來也算是見多了大風大浪,幾百上千人打群架的場面我也不是沒見過,生死邊緣也不是沒有冒過,這個時候,我反倒是能夠坦然面對了。
我也不是沒有見過武警,從我堂哥那裏,我也算是獲得了一些對武警的淺顯認識,一般的武警身上是只會攜帶輕型武器的,只有解放軍等制式軍人才會攜帶重型機槍、迫擊炮之類的大殺傷力武器,但是這些武警官兵身上卻攜帶了重型機槍,可以肯定遊戲世界也是處於劍拔弩張的緊急備戰狀態,以防其他世界有大規模的軍隊突然降臨入侵他們的世界。這種容易擦槍走火的情況下,我的話也許會更有分量,對方也不會不考慮。
james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麼硬氣,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但是欲言又止,沒有說話,保持着沉默,露出了威嚴肅穆的表情,他也是有腦子的人,知道這種時候配合我是最佳的方案,多說話反而可能會露出馬腳。
我知道武警和解放軍不同,一般是小規模出動,中隊隊長級別的人物就已經很了不得了,所以本來我也就是豪賭一把,放手一搏,但是沒想到我的話最後真的起了效果,大概是這名武警中隊長級別的人物真的也算是中上級的軍官,在稍微斟酌了一下我的話後,居然真的同意了考慮我的要求。
這名武警中隊長點了點頭,道:
「根據你提出的實際情況和個人需要,我們是有義務給你們使者的待遇,那麼,請你們在這裏原地等候,我們這就派人通知上面,等待他們的指示,但是你們不要做出過激的行為來,否則我們也會把你們作為來意不善。」
聽到這名武警軍官的話,我心頭緊繃的弦終於微微一松,看來徐鋒所在的這個遊戲世界還算是通情達理能夠正常溝通的,不是那種冷冷冰冰一上來動刀動槍的狀況。
「大概要多少時間?」我保持着面無表情的態度問道。
「因為上面的特殊要求,為了防止信息泄密,所有的通訊至少要延遲一個小時以上才能傳遞。所以你們至少需要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弄不好需要等待幾個小時,我們會給你們在附近安排酒店或者招待所,給你們提供便利。」
為了防止信息泄密,通訊需要延遲一個小時以上?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遊戲世界會有這條古怪的條件,但是我想了想後,還是點了點頭,道:
「我們可以等。還有……我們的一個朋友遭遇了車禍,我們希望你們能夠幫我們處理他的屍體。」
聽到我的話,武警中隊中隊長稍微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道:
「這個條件在允許範圍之內,我們可以答應你們。我們可以替你們先把屍體收起來,但是屍體的處理需要上級的指示,請你們諒解。」
我點了點頭,道:
「可以。沒想到你們的態度還算不錯。」
武警中隊的中隊長道:
「我們世界主張的是和平策略,原則上對任何確認了身份的外來勢力都表示開放和以和平非暴力的方式對待,但是如果對方抱有主動來犯的敵意,我們也不會客氣。希望幾位能夠如你們所說是抱着和平心態前來,跟我們談判順利。」
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目前來說,遊戲世界給我的第一感覺還是比較可以的,至少也算是通情達理。而且讓我比較感慨的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似乎都知道上帝遊戲這件事,就連武警官兵都知道,這說明徐鋒已經完全做到了讓他們世界的軍方配合他們加入上帝遊戲對抗其他世界的入侵者,單單是這一點來說,我心裏就有些佩服徐鋒……至少,我根本沒能夠做到他那樣的地步。
在接受了我們和談的條件之後,這些武警官兵先是找到了弗雷修的屍體,在我們的護送之下,弗雷修的屍體被抬送上了一輛從附近抽調而來的軍用醫務車,然後被送往了據說是附近某個醫院的停屍房之中,目送着弗雷修離開時,我對武警中隊的隊長提出了要求,如果他們敢拿弗雷修的屍體進行解剖做什麼實驗的話,我們絕對不會跟他們客氣。武警中隊長點頭表示說,屍體的處置權交由我們,他們只是按照我的要求進行搬運,而且他們會給我一個監控錄像視頻直播停屍房內的狀況,避免出現對屍體進行解剖等不人道行為。
在那之後,我們就在武警衛隊的保護之下在公園內等待着,雪綺一直都坐在公園的長凳上,聽着我一邊安慰她,一邊給她講述目前我們的大概情況。我們沒有進什麼酒店或者直接去軍區的議事館,因為我們不知道那裏會有怎樣的危險或者埋伏。
我沒有把上帝遊戲這麼殘酷的事告訴她,只是告訴她我跟這個世界的人很友好,算是生意關係,而之前想要刺殺我們的人很快就會被我們給抓到消滅,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回家,照常生活了。
在我給雪綺講這些的時候,氣氛顯得非常怪異,因為周圍的武警衛隊的武警在距離我們十米開外的地方內一圈外一圈整整三十個人像是白樺樹似的筆直地站着,說好聽點是在保護我們,說難聽點就是在監視我們的一舉一動。雪綺畢竟也不小了,雖然因為她從小隻跟着我一個人生活,而且小時候一直被我關在地下室里,甚至都沒有上過幼兒園,小學時還休學過一年,心智比一般女孩要幼稚很多,但是她畢竟也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判斷能力,知道我說的話很多都是假的,沒怎麼聽進去,眼神里還寫滿了不信任,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在口頭上揭穿我的謊言,只是一邊聽着我的講述,一邊微微點頭,然後時不時輕嗯一聲,然後小聲說:
「我知道的……爸爸你為了我,做了很多事,很辛苦……我都知道的……你不想告訴我一些事,也沒有關係……我會聽你的話的,就像以前一樣……爸爸你說什麼,我就相信什麼。」
聽到雪綺的話,我心裏突然一酸,眼角說不出的難受,我知道,雪綺早已經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輕嘆了一聲,到此,再也不說話了,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摸着雪綺的腦袋。
「爸爸……」
「嗯?」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每次我遇到了不太好的事,你就哄我說,我在做噩夢,等做夢醒來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然後哄我睡覺……這次,你也哄哄我好不好?我想等我醒來……真的什麼都過去了……」雪綺輕輕地靠在我的大腿上,把臉深深埋在了我的西褲里,像是撒嬌似的,用一種淡淡的、空靈的聲音道。
聽着雪綺低低的撒嬌,我能夠感受到,雪綺真的很害怕,她不單單是額頭上都是汗水,就連聲音和小手都在顫抖,真的是怕得不得了,如果是在小時候,也許她早就已經哇得哭出來了。
「嗯,綺綺,這一切都是在做噩夢,聽爸爸的,等你醒來了,這些事就全都沒了,都過去了,噢……」我輕輕地撫摸着雪綺柔白的小臉,撫摸着她的清秀的黑髮,一直讓她靠在我的大腿上沉沉睡去,月子看着我,想要說什麼,但是我對着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打住了她。
我們就這樣一直在原地等候了差不多有整整三個小時,當我都已經忍不住想要上廁所的時候,三四輛看起來解放軍步兵裝甲運輸車的大車聽到了公園的大門口,然後裝甲車的車門打開了,我看到在一大群的武警官兵的護送之下,兩隊人馬從裝甲運輸車中緩緩走了出來。
看到這兩隊人馬,我心開始砰砰直跳起來,手心裏更是冒出了冷汗。
因為這兩隊人馬,我都認識。
「是徐鋒……然後,好像還有風情世界的人。」貼着我的身子坐着的月子小聲說道。
雪綺已經被驚醒了,我扶正了她,站起了身來,而此刻那兩隊從裝甲車上下來的人馬也已經走到了距離我們還有十米的地方,這個時候,我已經完全看清楚了他們所有人的人臉。
其中一隊人馬我都已經看到過了,就是徐鋒他們,之前在新疆的時候,我就已經跟徐鋒的人馬都接觸過,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因為朱清雲他們突然出現的話,我們差一點就簽訂了條約。那個被徐鋒叫阿真的大學生,還有叫裘超越的壯實男子、叫周夢丹的女孩,一直穿着高領長衫不曾說話的外國男子斐天空、一臉嘻嘻哈哈缺斤少兩的高海,還有那個叫胡梓欣的成熟女子。這些的確是當初我在美夜子的空間裏見過的原班人馬了,看來他們一個人馬都沒有損失。
然後另外一個隊伍人就相對來說少一些了,只有四個,一男三女,這四個人我也都認識,都是在美夜子的空間裏見過的,包括那個得到了《風情世界》書的帥氣青年,我也多少有點印象,至於另外三個分別穿着紅、綠、黑三色裙子的漂亮女子,我也都在美夜子的空間裏見過,只不過比起那個時候,這三個女子看起來似乎更漂亮了。
「楊先生,在新疆見面之後,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徐鋒的臉上還是掛着和善的笑容,他讓其他人保持距離在原地等待,自己卻是笑着走上了前來,朝我拱了拱手,做出一副書生的樣子。
我站起身來,上前和徐鋒握了握手,有些尷尬地說:
「呃……那個時候,我們在新疆住的那個酒店發生了事,你還提醒了我讓我們離開,不過我當時沒有及時離開,真的有點不好意思……」
「沒什麼,我們都可以理解的。楊先生。」徐鋒笑着道,「但是這一次,我想你應該能夠相信我們的善意了吧?」
我點了點頭,連連稱是,然後看向了徐鋒後方那一隊風情世界的人馬,道:
「那些……是不是風情世界的人?我好像有點印象。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徐鋒保持着儒雅的微笑,道:
「不錯,他們的確是風情世界的初始隊伍,真是非常巧呢,他們也和楊先生一樣,是來和我們合作的。這一下,我們就有三個隊伍碰頭了,真是個良好的開始啊。」
「三個隊伍……那之前那個叫慕容吟的年輕人代表的電子世界團隊跟那個叫什麼蕭晨的男子代表的團隊,他們沒有跟你們結盟嗎?」我問道。
徐鋒無奈地聳了聳肩,上前一步,用只有我能夠聽到的聲音道:
「這件事多少就有點無奈了,一方面,我們認為他們那邊和我們的合作並不是真正的誠心誠意,另一方面,雖然我們也希望能夠和他們進行合作,但是那天酒店發生爆炸的深夜,朱清雲他們團隊就莫名其妙失蹤了,我們想聯繫也沒能夠聯繫上他們,而且,在尋找朱清雲團隊的過程之中,我們還遭到了伏擊,遭遇了各種意外,差點就有人員傷亡,所以我們現在還沒有能夠跟電子世界團隊合作上。除此之外,從我們之前的相遇來看,電子世界既然和蕭晨在一起,說明電子世界和殭屍世界交往很密切,而殭屍世界,現在可以說已經是眾矢之的了。因為不論是風情世界也好,還是你們平凡世界也好,甚至就連我們遊戲世界,也一起遭到了襲擊。殭屍世界的策略似乎是同時向多個世界發動襲擊,而目前我們三個世界,都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打擊目標。這也是風情世界來找我們合作的契機。為了向楊建東你表明誠意方便日後的合作,在這件事上我不想多做隱瞞,而且就算隱瞞也沒有意義,因為如果我們真的要結盟的話,必然會信息公開,共享戰略情報的,到時候你們還是會清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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