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過得很平靜,如果不是天空之中的那壯觀又可怕的景象,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直到第二天傍晚,一個來自雪綺的班主任老師的電話打破了這種平靜。當我接到雪綺班主任電話的時候,就知道雪綺肯定有情況了,因為在以前,雪綺在班上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又文靜又膽小,甚至不敢和男生多說話,學習也很努力,根本不需要我操心,所以班主任幾乎不會打電話回來,如果我接到雪綺班主任的電話,那十有**就不是什麼好事。
「喂,屠老師啊?」我客氣地笑着問。
「喂,是雪綺的爸爸吧。」雪綺的班主任問我道,但是聽得出來,屠老師的語氣有點沉重,就是帶着那種說教的味道。
「嗯,是啊。綺綺……她怎麼了?」我謹慎地問。
屠老師停了一下,說:
「雪綺她在跟人談戀愛吧?」
屠老師一開口,我的心就是一沉,腦海里空白了一下,但是我很快想到屠老師說的恐怕是雪綺和馬白龍的事,這段時間來雪綺跟馬白龍在一起不止一兩次了,肯定有人看到,然後傳到別人耳朵里的。
「這個……有這回事?」我裝作不太知情地問。
「前天有學生去看電影的時候看到雪綺跟男人在約會了。而且之前也已經有女生在說這件事了,班上早就穿得沸沸揚揚了。雪綺的爸爸,我想你應該管管雪綺,她真的是個很好的學生,高一剛來的時候我覺得她這個人又乖巧又老實,膽子也小,成績很好,說幾句話都會靦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她這個孩子有前途,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她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樣下去,我怕她以後真的會走歪路。」屠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國慶結束那天,我們班上做了一次測試,就是檢測學生國慶期間在家裏認不認真複習的,結果雪綺數學考試才考了45分,我看到考試成績的時候,都不敢相信。如果雪綺繼續這種成績下去,怕是根本考不上大學了。」
我的心開始越沉越深,臉上更是火辣辣的,雖然屠老師說的是雪綺,但是我卻感覺丟人的卻是我自己。這就是為人父母的感覺,你一手教出來的人被別人看不起的時候,你會感覺受到貶低的人是你自己。
「還有平時上課的時候,雪綺也不知道在幹什麼,老是開小差,今天居然還玩手機,下午雪綺上語文的時候在玩手機,已經被沒收了。」屠老師說,「雪綺的爸爸,希望今天雪綺回家後你能好好教育教育她,最好嚴厲一點,不然我真的很擔心她會墮落掉。」
聽着屠老師的話,我的心撲撲直跳,腦海里各種思緒亂成一團,我從來沒有一次這樣在老師面前抬不起頭來過,也從來沒有一次因為雪綺的成績而發這麼大的火。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油煎一樣,正在咕咕咕地竄動起來。
「好的,我知道了,可能我最近比較忙,沒有什麼時間關心她學習上的事吧。等她回來我好好跟她說說。」
「一定要好好說說了,不然真的沒用了這個人。」屠老師的語氣里既有失望,又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掛斷了電話後,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心裏氣鼓鼓的,像是火要着起來一樣難熬,我知道我不該在這種時候對雪綺生氣,但是我心裏的怒火已經快到極限了,這些天來積聚在我心中的憤怒已經匯聚成了岩漿,我感覺下一秒就要爆發。一幕幕的景象像是放ppt一樣在我的腦海里迅速掠過:
雪綺笑着坐上馬白龍的車……雪綺成績下滑……雪綺和馬白龍並肩去看電影……雪綺和馬白龍親吻,雪綺臉頰緋紅……雪綺躲在被窩裏和馬白龍發微信……月子和james依偎在一起,談笑風生……
這一幕幕的景象,每一幕都像是針筒扎在我胸膛的皮肉上,一直刺進我的心口深處。我整個人都開始顫抖,事實上,這些事,每一件都早已超出我忍耐極限了。
我是個普通人,我有理性,但是,我也有感情。
坐在沙發上,我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我很想找月子談談,只有月子能夠讓我稍微平靜下來,但是月子卻和james一起去買菜了,家裏就我一個人,我還記得他們一起出門前那相視而笑的景象。
我的心越發不寧靜,我甚至開始坐立不安地在大廳里來回踱步,心裏像是毒蛇在爬行一樣難受。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雪綺回來的竟然比平時還要晚,整整晚了半個小時。我開始忐忑不安起來,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車輪聲,我以為是雪綺打的到家了,就急不可耐地出去開門,可是門剛開的時候,我就愣住了,門外停着的是馬白龍的勞斯萊斯幻影,而雪綺正從站在駕駛座的門旁,臉上紅撲撲的,而馬白龍正從駕駛座里伸出手,抓着雪綺的手,兩個人目光相對,看起來依依不捨的模樣。
看起來,雪綺根本就沒有考試考砸了之後的難過景象,臉上反而洋溢着幸福。
她已經是個賤人了。
我突然心灰意冷地想到。
她已經完完全全墮落成了一個**,一個賤人,一被別的男人的髒手污染的女人。
她不再是我當初那個雪綺了。
更讓我心寒意冷的是,我看到雪綺的另一隻手上,居然還拿了一隻新買的手機。
很顯然,雪綺之前是和馬白龍一起去買新手機去了。
這個丫頭,居然屢教不改。
我狠狠地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我終於到達了忍耐的極限,死死守着的心房終於出現了裂縫,所有的怒火就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我猛地沖了上去,一把奪過了雪綺手裏的手機,然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雪綺和馬白龍都驚呆了。
「爸爸……爸爸……」雪綺呆呆地看着被我摔在地上的手機,一下子傻了。
「去買手機了是吧?」我冷笑着看着雪綺,「原來的手機呢?!」
被我這麼一問,雪綺似乎一下子就知道了原委,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不說話了。
「說話啊!」我提高了音量,「別以為我是傻子不知道,今天你老師打電話回來,你在學校里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考試不及格是吧?上課開小差,玩手機是不是,啊!?」
被我一吼,雪綺嚇得動也不敢動,縮手縮腳,背靠着馬白龍的勞斯萊斯,抿着嘴不敢說話。
「考試前天就考了吧,你怎麼沒跟我說?」我冷冷地看着雪綺,「不想讓我知道是不是?」
雪綺紅着臉,看着我,眼睛裏眼淚汪汪的,然後她又看了馬白龍一眼,似乎是因為在馬白龍面前出醜的緣故,臉色更紅了。
雪綺吸了口氣,定定地看着我,咬了咬嘴唇,居然跟我頂嘴道:
「爸爸,你別再說了行不行啊,你這樣……會讓我很難看的啊!」
「難看?你還知道難看?」我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頓時一個耳光就抽了過去,抽打在了雪綺的臉上!「我就是要讓你難看,不然你真的以為我是傻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忍着你?!」
雖然手揮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在啪的一聲清脆的響聲中,雪綺的臉上留下了我紅紅的掌印。
雪綺像是觸了電似的退了一步,捂着紅紅的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楊叔叔,你幹什麼!?」看到雪綺被打,馬白龍也是急了,推開了車門就跳了出來,夾到了我和雪綺之間,用一副不甘又憤怒的表情看着我,「楊叔叔,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你可以好好說,綺綺是個女孩子,就算你是綺綺的爸爸,你也沒有資格打綺綺!」
馬白龍的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和握拳的姿態像是火星一樣點燃了我最後一片怒火。
「是啊,我沒有資格,你有資格是吧?」我暴怒地道,「你給我滾蛋,我家的綺綺要你管,要你碰?你算什麼東西?」
馬白龍也是紅着臉,死死盯着我,攥緊了拳頭,也說不出話來。
雪綺捂着臉,突然大哭了起來,淚水從手指間滑了出來,而馬白龍卻是拉了拉雪綺的衣服,說:
「綺綺,我們走,你爸爸太過分了。說真的如果他不是你爸,遇到這種會對自己女兒這麼狠的男人,我早就跟他翻臉了。」
我幾乎等的就是這句話,我早就看馬白龍不順眼了,現在聽到他這麼說,更是毫不客氣,頓時好不留餘地地全力一拳對着馬白龍的臉打了過去!
「娘希匹的,綺綺成績跌成這樣,還不是你這小白臉害的?!你有什麼臉說,畜生一樣的東西!?」
「你真以為你有個馬家在你背後撐腰老子就不敢打你啊?!」我衝着馬白龍咆哮着道。
馬白龍捂着臉,踉踉蹌蹌地後腿了兩步,臉色很是難看,但是卻也沒有太多的怒意。
「爸爸,你幹什麼!」看到我對馬白龍出手,雪綺也是急了,上前來拉住我的胳膊,想阻止我對馬白龍的出手。「爸爸,你……你瘋了嗎?這跟小龍沒關係的……是、是我自己不好……」
「我瘋了?是啊,我瘋了!我他媽真是瘋了。」我哈哈大笑起來,「我之前會那麼放縱你,我的確是瘋了,是頭沒腦子的蠢豬!」
我怒目直視着馬白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道:
「給我滾,聽沒聽到?!雪綺的我的東西,今天是我的,就一輩子都是我的,你算什麼?立刻給我滾蛋,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也別再來找我家雪綺,讓我看到你們在一起一次,我就揍你一次,信不信?」
馬白龍平靜地看着我,我看到他的鼻孔里溢出了兩道細細的血流,他喘着粗氣,英俊的臉上居然也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好像是我剛才打他臉的時候拇指指甲把他的臉皮給擦破了。
雪綺真的是徹底看傻了,我估計她這輩子也沒有看到我怒成這個樣子過,也的確,我這輩子很少能夠瘋狂到這個地步,我是個平時很溫和的人,但是這不代表我沒有底線,我這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出手,每一次都是為了我心愛的人。
當有人觸碰到我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奶酪時,就算拉着整個世界做墊背,我也要和他同歸於盡。
我就是個這樣的人。
說穿了,世界會怎麼樣,是繼續存在還是毀滅,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
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是我和雪綺一起住的這幢小小的別墅罷了,而這個世界的歷史,就是我和雪綺一起在別墅里度過的短短二三十年。
如果雪綺被人奪走了,就相當於這個世界被人入侵了,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拼盡全力,抗爭到底。
之前我一直沒有想通,徘徊在小我和大我之間。
但是當我對着馬白龍揮出那一拳的瞬間,我卻豁然開朗了。
原來我一直就是個只知道小我的人。
甚至可以說,全世界都是由小我組成的,我們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宣揚大我,只要我們每個人奉行小我,社會的客觀規律就會自然把我們的小我拼湊成大我。那些宣揚大我的人,才是面善心偽的自私之人。宣揚大我的人,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滿足小我麼?
「楊叔……你太過分了……」馬白龍僵着臉看着我,「事情太突然,我有點懵,真的不知道我到底錯在了哪裏……我們能慢慢說麼……我真的很喜歡雪綺,如果錯在我,我會想辦法去道歉,去彌補……不管做什麼都可以……」
「彌補?」我冷笑起來,笑得越來越瘋狂,輕輕拍打着馬白龍的臉,「我有要你彌補麼?我只是從今天開始讓雪綺跟你劃清楚界限,她是我的東西,是我的女兒,我早就……早就跟她上床過了,佔有她過了,玩過她了,就像這樣!」
說着,我一把摟過了傻站在一旁的雪綺,然後狠狠地朝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雪綺剛才一直看着馬白龍,猶猶豫豫,既想去安慰馬白龍,卻又怕我,根本就是不知所措,猝不及防的她,壓根就沒有想到我會做出這種瘋狂的事來。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嘴唇已經壓在了她那柔軟濕潤的嘴唇上!
雪綺瘋狂地掙紮起來,想要用手掰我,推開我,但是她的力氣太小了,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用手環過她的身子摟住了她,不管她怎麼用手和腳踢我都掙脫不開,同時我則是冷笑着斜目看着馬白龍,我看到馬白龍就像被雷電擊中了一樣,整個人杵在那裏,雙目無神,像是丟了魂似的。
我是個畜生嗎?我想我是。
我是個人渣嗎?我想我也是。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是我從來不覺得我錯在了哪裏。
我是個自私的人,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愛。
十六年前,當我撿到雪綺的時候,我的目的就不是為了單純的收養她。
蘿莉養成。
沒錯,把她**,培養成我的女人,我的女僕,那才是我的目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似乎忘記了最初的目的。
但是這一刻,我回想起來了。
雪綺一開始就是我的私有物,她就應該是我的私有物。她的一顰一笑都應該是我的,是我花了十六年的心血把她養大,我看着她每一天的哭和笑,我看着她一天天長大,為什麼我不能擁有她?
為什麼?!!憑什麼!??
啪!
一陣清脆的聲音在我的臉上響起,帶着劇痛。
我回過神,低下頭,看到的是雪綺含着淚水的眼睛,眼睛裏包含着失望,恐懼……還有幽恨。
她的眼神是那麼的陌生,陌生到完全像是別人家的女孩。
「爸爸……你放開!放開!」雪綺皺着眉,拼命地掙脫了我的懷抱,她像是看着一頭狼一樣看着我,退到了馬白龍的身旁,用她顫抖的左手牽着馬白龍的手。
「爸爸,你……你神經病啊!」雪綺痛苦地咬着嘴唇,臉上滿是淚水。「你怎麼這樣!你怎麼這樣!」
「雪綺,我們走……」馬白龍擦着臉上血,拉着雪綺的手,「你爸他瘋了……」
馬白龍拉開了車門,雪綺顫抖着,看着我,然後又瞥了馬白龍的車門一眼。
我沒有阻止雪綺,只是捂着臉上疼痛的地方,定定地看着雪綺和馬白龍。
「走?走是吧,有本事走了就別回來!」我指着雪綺,瞪着眼睛吼道。
雪綺臉上不斷地滑落着淚水,我看到她的表情真的很猶豫,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雪綺真的是不想走,想要留下來,可是下一刻,她還是毅然地轉身走上了馬白龍的車,然後關上了車門,再也不看我。
我猛地跑了上去想要拉開雪綺的車門,可是雪綺卻死死地從內測拉住了車門,而馬白龍也趁機跳進了駕駛座,發動了車。我又衝上前去拉動駕駛座的車門,可是馬白龍卻鎖住了車門,只是用歉疚和堅決的眼神看着我。
「對不起了,楊叔……」馬白龍隔着車窗看着我,輕輕地吐了這句話,「你不配做雪綺的爸爸。」
然後,6秒就能加速到時速一百公里以上的勞斯萊斯幻影發動機輸出強大的動力,狠狠地甩開了我,絕塵而去。
「媽的, 給我回來!混賬,你走試試?!」
我怒吼着,加速奔跑着,追着勞斯萊斯幻影狂奔疾走,大聲地吼叫着,撿起了地上的石頭就砸了過去,可是再快的石頭也追不上勞斯萊斯幻影的影子。
我只能看着飛起的石頭被勞斯萊斯幻影迅速甩開,然後又重重落地。
飛揚的塵土打在我的臉上,迷離了的我眼,我的臉陣陣刺痛,我心中的怒火幾乎能夠燒起一片草原。但是沉重的雙腳卻像是灌了鉛一樣,拖累了我,我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帶着雪綺的車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我壓着膝蓋,喘着粗氣停了下來,肺像是快炸了一樣,眼角好像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滑落下來,我摸了摸,發現那是一滴眼淚。
我的心突然變得很冷,我想起了雪綺毅然地坐上馬白龍的車時的眼神,那眼神,完全是從此和我徹底斷絕父女關係的眼神。
「雪綺……雪綺……」隨着神智漸漸冷靜,我開始心慌起來,我匆匆忙忙地朝着家裏的車庫方向跑了回去,我突然有一種預感,如果雪綺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不會讓她走的,我要追回雪綺。
跑到家門口時,我看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手上拿着一個雪糕。
弗雷修平靜地看着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弗雷修?」我一愣,趕緊擺正了臉色,原來猙獰的表情換成了平靜。
「楊先生。」弗雷修一邊吃着手裏的雪糕,一邊平靜地看着我,然後他小小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你做的很好。」
「但是,很危險。」弗雷修補充道。
我對着弗雷修強笑了一下,然後輕輕說道:
「弗雷修,回去等我。叔叔有事出門。」拋下這句話,我就跑向了車庫,拔出袋裏的車鑰匙開了車門後一躍而進,以最快的速度發動汽車後,我急打方向盤,像是一支離弦的飛箭一樣衝出了家門,朝着雪綺和馬白龍離開的方向追去。
娘希匹的,這小丫頭居然真的敢走。
她居然真的敢頭也不回地跟別的男人走!
那我算什麼?我養了她十六年,我算什麼?!
車輪擦過地面,車頭在拐角處急轉彎,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聲,很快我駕車駛入了城市的單行道,下班高峰期路上車群如流,穿不了幾條路我就會遇上堵車,只能使勁按喇叭。我不知道馬白龍和雪綺朝着哪個方向走了,我只能在路上像一隻瞎了眼的貓一樣亂開亂撞,儘量往大道上走。勞斯萊斯幻影這麼顯眼,我相信目擊者不會少。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十月份的夜來得很早,城市裏亮起了點點燈火,街道上五彩斑斕的轎車漸漸變成了單調的明暗兩色,在遠光燈和近光燈的交錯中,已經開始漸漸讓人分不清車型和車色了。
那個時候,我的心開始沉了下去。我突然意識到,我已經不可能找到雪綺了。
她身上沒有帶手機,我沒有辦法聯繫上她。
去馬白龍家?我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找到馬白龍的住處,恐怕要面對的是他家人暴風雨一樣的報復。
馬白龍的家世我有所耳聞,他是白馬娛樂集團的董事長馬華騰的乾兒子,那可是娛樂界的大人物,白馬娛樂集團也是具有國內、甚至國際影響力的娛樂集團,而馬白龍更是白馬娛樂集團目前的少總裁。而馬白龍的父親,是省委書記,馬白龍的爺爺還是中共中央領導人,國務院秘書長,馬白龍的家族,可以說是橫跨了政、商、娛三個領域,能量非常龐大,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夠得罪的起的。
我緊繃的心弦開始漸漸鬆弛下來,隨着理智慢慢恢復,我的心裏卻是一種深深自責,我剛才到底做了什麼?我怎麼會做出這種蠢事?我攤開我現在還有點發麻的掌心,想到雪綺臉上那紅紅的掌印,甚至忍不住狠狠咬上一口。
我甚至感覺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在做夢,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這根本不是我。這是另外一個楊建東,一個有着一顆野獸一樣的心的我。
問了二十多個路人,都沒有問到馬白龍的勞斯萊斯時,我放棄了,我重重地把臉壓在方向盤上,痛苦地用手捂着臉。
手機振動傳來,我急忙拿出來一看,卻是月子發來的短訊:
「哥,找不到的話,就先回來吧。」
我心頭一驚,沒想到連月子也知道這件事了,恐怕是弗雷修大概告訴了月子我打了雪綺,然後雪綺跟着馬白龍逃跑的事吧。
我的眼皮跳了跳,抬頭看着灰沉沉的天空和隱沒在黑暗中的大廈,我嘆了口氣,只好調轉車頭回家。
回到家的時候,我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月子和james,我下車,月子第一時間上前來看了看我的臉和身子,看到我沒事,她才鬆了口氣。
「你看我什麼?」我疑惑地看着月子。
「我想哥你剛才追出去了,一心急說不定就跟人打架了,就算沒打架路上也有可能出車禍,看你身上沒傷,應該是沒問題了。」月子溫和地說。月子就是這麼聰明,有時候你以為她會問你一些很簡單的問題,但是事實上月子早就已經多想了一步。
我有點不敢直視月子的臉,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其他人,因為我的所作所為,我幾乎都不用猜,《平凡世界》上的進度條已經完全歸零了。
月子拉着我的手,說:
「先回去吧,事情我大概知道了,坐下來大家一起慢慢想辦法。」
我回到了大廳,一時間,我們幾個人沒有人先開口。
最後,還是我先開了口,啞着聲音,說:
「我受不了綺綺跟馬白龍親親我我,就打了她。她現在離家出走了。跟馬白龍一起走的。」說完,我把臉深深買進了手掌里。
簡簡單單三句話,就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了清清楚楚。
說出這話的時候,月子和james都沉默了,月子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我聽到了她輕輕的嘆息聲。這聲嘆息聽得我心弦都輕輕一顫。我從來沒有在一向自信滿滿的月子身上聽到過這樣的嘆息。
「月子……對不起……是我的錯……把事情都搞砸了……」
我話沒有說完,就感覺到掌心傳來了溫暖,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是月子握住了我的手。
「事情已經這樣了,也就這樣了吧。關鍵是以後。這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月子小聲說,「其實,我也知道哥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忍,你對綺綺……不是那麼大度的人。」
「月子,我真的控制不牢自己……」我強忍着自己的情緒說,「這遊戲規則他媽的簡直有病,看到綺綺跟馬白龍在一起……我就整個人都會氣得燒起來。我現在真的很想殺了那個美夜子。」說到這裏,我有種想衝出門朝天怒吼的衝動。
月子拍了拍我的背,小聲說:
「哥,我很理解你現在的感受……」
我苦笑着說:「理解?你怎麼會理解?綺綺是我從小養到大的,快十七年了。月子,這種感覺,你不會懂的。」
月子搖了搖頭:
「不,我懂的……我想,如果哥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話,我也許……也會不甘心吧。」
聽到月子的話,我的心猛地一顫,轉過頭,我看到月子正憨笑着看着我,臉上是滿滿的苦澀。
「月子……」
「哥,你先歇會兒吧。好好冷靜一下。」月子拿了一塊濕毛巾敷在了我的額頭上,給我的大腦降溫,「之後我會去找馬白龍和雪綺談談的,馬白龍和雪綺都不是那種特別執拗的性格,只要好好跟他們解釋清楚,我想雪綺還是會回來的。就是哥你要想個辦法跟他們道歉,特別是綺綺那邊。她受得傷害肯定最大。就算綺綺喜歡馬白龍,但是哥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取代的,你這樣對綺綺,對她來說,就像半個世界倒塌了一樣,那會讓綺綺沒路可走,只能跑到馬白龍的那個世界去。」
「我吻了雪綺。」我突然說,「我還當着馬白龍的面說我跟雪綺已經發生過關係……雖然那是氣他的。」
啪嗒。
當我說出這話的時候,月子手裏的毛巾掉到了地上。就連james也是愣住了。
但是很快,月子的臉上卻浮現出了她那一貫的玩味又神秘的笑容:
「哥,女兒控晚期哦。」月子用手指尖在我的腦門上輕輕點了一下,我一愣,看着她水燦燦的眸子,忍不住笑了。其實以月子的聰明才智來說,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一點吧。
「哥,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和james必須要趕緊去和綺綺好好商量了。」在一個緩和氣氛的笑話後,月子的臉又變得嚴肅起來,「我們會帶綺綺回來的,你在家裏準備一下,想想待會兒該怎麼跟綺綺說。到了這個地步,哥你和綺綺之間的關係,恐怕是很難很難再修補到以前那樣了……不管是哪個女孩子,如果自己被當着喜歡的男孩子的面被自己的爸爸強吻,那都是絕對絕對不能接受的……」
我的心嗵的一下沉了下去。可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卻再次想了起來,我一驚,以為是綺綺打來的電話,急忙拿出手機,但是一看,卻發現居然是警方打來的。打我電話的是上次在綺綺的綁架案中跟我聯繫過的那位刑警隊隊長。
我看了月子一眼,月子和james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後我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楊老闆是嗎?我們是城西公安分局的那位,上次你女兒那件事的時候,我們見過的。」手機那邊是一道聽着略微耳熟的聲音。
「哦,劉隊長是吧?你好你好,我記得的,是什麼事呢?」我強笑着問。
「是這樣的,最近我們在打擊市裏的**勢力,然後我們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們打聽到上次我們抓到的那個黑社會頭目的王斌,他在**里發佈了一條懸賞令,說是誰能綁架你女兒,就能夠懸賞到他窩藏起來的所有資產。這筆錢數目可不小啊,所以我們特地通知您一下,希望您近段時間能夠注意安全,特別是您的女兒的人身安全。因為根據我們目前知道的消息,恐怕想對你和你女兒下手的人不少。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碰到被什麼人侵害的事?」
聽到劉隊長這麼說,我突然就想到了前幾天晚上差點被鋼筋砸中的事,那件事我本來以為應該只是個意外……可是,現在想想,難道,那並不是意外嗎?
想到這裏,我渾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沒、沒有啊……」我想了一下,勉強說。
「沒有,那還好。」劉隊長繼續說,「還有一件更嚴重的事要跟你說,不知道你認識的天野月子小姐,劉雨慧小姐還有那個叫james的外國男子有沒有還跟你在一起,如果他們在的話,麻煩你轉告通知他們一下,王斌也給他們每個人都發佈了一道懸賞令,而且,跟你女兒不同的是,王斌懸賞令的要求,是殺了他們每個人。」
「王斌……他發佈了懸賞令?他不是被抓了嗎?他怎麼做到的?」我驚怒地問道。
「王斌是被抓了,但是他一直有一個叫張木易的同夥在外面流竄,而且他的其他黨羽現在也都逃在外面,以前王斌發財的時候,在一些不為認證的地方藏了不少的資產,那些資產的所有確切地址只有王斌自己知道,他就是用那些資產來發佈懸賞令的。而且王斌還提出了要求,如果他被執行了死刑的話,你們就會立刻被殺死,如果他被釋放的話,就可以不殺你們……現在我們警方也很難辦啊,哎。」
聽到劉隊長的話,我的一顆心揪了起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王斌的計謀,這個傢伙,分明是在利用我和月子、雨慧的性命作為籌碼,強迫警方放了他,不然,警方反而成了間接殺人的兇手。
好一個王斌,居然敢做到這一步,可是,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入獄嗎?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月子看到了我臉色,早就側着耳朵湊過來偷聽我手機里的內容,聽到後面,她的臉色也是沉了下來。
我看了看月子,然後嚴肅地對着手機說:
「我清楚了,這段時間我會小心的,謝謝你,劉隊長。有什麼情況我會聯繫你們的,也希望你們早點把那些黑社會分子抓起來。」
掛了電話後,我在月子的臉上看到了沉重的色彩。
「王斌那邊出問題了。月子,你們也都聽到了。」我皺着眉頭道,「王斌怕是要報復我們。」
月子的臉色像是一盆鐵水,她沉默了一會兒,道:
「沒想到王斌他的報復心這麼強啊……嗯,也不對啊,如果他已經進了監獄的話,應該是沒有機會跟他的同夥交流的吧,那麼他只可能是在進監獄之前就已經知道自己會被抓了,才會發佈通緝令的……咦,這就奇怪了,難道王斌早就知道自己會被抓嗎,還是說公安局裏有他的共犯?」
我第一次在月子的臉上看到犯難的色彩,的確,王斌現在的行為有點超出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了,不論是他的身世背景,還是他的計謀和行為本身,都有點讓人感到迷惑不解了。
「其實這不難理解,我想王斌是想引起警方和政府的關注吧。」一直沉默着的james突然開口了,「王斌想綁架雪綺小姐來換取《平凡世界》的書,甚至是隊長的職權,然後再用我們隊伍其他人的死亡來驗證書的功能,因為王斌這段時間是在監獄裏,完全在政府公安部門的監控之下,沒有和外界交流的可能,所以如果我們知道了王斌在監獄裏不能知道,但是我們能夠知道的關於警方的一些內幕消息,之後如果我們之中又有人死去的話,那麼世界之書的能力就會被驗證,那樣王斌就可以用來威脅整個政府甚至整個世界了,這將是非常危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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