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書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凌晨兩點多鐘。他的傷勢並沒有大礙,不過是左臂上被三八大蓋鑽了兩個大窟窿。先前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一天一宿沒有合眼,這才在看見趙三豹的一瞬間精神鬆弛下來造成昏迷。
白書傑看見趙三豹坐在自己身邊,蕭臘梅抱着自己的上半身,因此疑惑的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
趙三豹微笑着說道:「你放心休息吧,王三駒的一班已經接管了陣地,保證讓小鬼子有來無回,」
白書傑渾身乏力,想要站起身來,卻又有些力不從心,只能生氣地重複道:「我問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情況不是很好,二班還剩三個人,」趙三豹低着頭說道:「都怪我,這件事情都怪我,」
「你的事情一會再說,」白書傑懶得和趙三豹廢話,而是扭頭問蕭臘梅:「還剩哪三個人,他們人呢,」
「副班長郝積財在最後關頭,抱着小鬼子拉響了敵人腰間的手榴彈,和小鬼子同歸於盡了。滿屯右腿中了兩槍,現在不能動。另外兩名戰士傷勢嚴重,目前也不能動彈。」
白書傑疑惑看了蕭臘梅一眼,發現她的帽子正面竟然有三個彈孔,不由得寒毛直豎:「妹子,你沒事吧,」
「大哥,我這不好好的在你身邊的嗎,」蕭臘梅左手摘下帽子說道:「有大哥的呵護,我自然福大命大造化大,小鬼子一連打中我的腦袋三槍,竟然都貼着頭皮擦過去了,可惜我的頭髮,被鏟掉了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白書傑扭動了一下身體,這才說道:「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兄弟們,看看陣地。」
蕭臘梅搖搖頭:「大哥,你失血過多,後來又一連殺了二十多個小鬼子,已經完全脫力了。還是好好休息吧,外面的陣地自然有三豹照顧着,沒事兒的,」
白書傑一聽外面,這才使勁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山洞裏面。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在什麼地方,難道你們把我從陣地上弄出來了,簡直豈有此理,戰士們還在流血,你們竟然幹這種事情,」
「大哥你急啥,當心吵醒滿屯他們,」蕭臘梅指指身後說道:「他們三人就在裏面,因為傷勢嚴重,現在還在昏迷。這裏就在陣地下面,如果我們能夠早一點發現這麼一個小山洞,根本不可能犧牲那麼多兄弟啊。這都是天意,」
白書傑聽得越來越迷糊:「你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其實,神頭嶺主峰西側有一個很小的山洞。三豹他們到達這裏的時候,發現西面的小鬼子正在拼命向團山溝前進,為了不讓敵人堵住去路,他們就留下了笨重的四挺重機槍輕裝前進,可是,轉移途中王心蘭馬失前蹄摔了下來,戰馬摔死了,心蘭骨折受傷,電台也摔壞了,現在,四挺重機槍已經搬上主峰監視四周。如果小鬼子還敢攻上來,必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恰在此時,山腳下的敵人一陣大亂,隨即就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順着山坡飄上來:「一連只管上山,二連把小鬼子斬盡殺絕,為兄弟們報仇,三連隨我進攻團山溝的敵人,不管什麼人,一律殺無赦,」
蕭臘梅興奮地叫道:「大哥,魏沖他們的警衛營衝過來了,我們得救啦,」
「好,來得好,」白書傑口裏說好,眼淚卻再也抑制不住,唰唰唰的流了下來。口中不斷喃喃自語:「生死一線,天人永隔啊,就差這麼一點時間,就差這麼一點時間吶,一個班的兄弟就不見了,」
恰在此時,蕭臘梅的電報機來電指示燈不斷閃爍起來。
「大哥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抄收一份電報,」蕭臘梅點燃一盞礦燈,然後戴上耳機全神貫注的抄收電報。
半個小時以後,蕭臘梅重新回到白書傑身邊輕聲念道:「大哥:我熱河方面軍四個師所部之八個團又兩個營,南起綏中、錦西縣,東起朝陽、北票,北起阜新,於4月12日下午七時許發起全面反擊。八時攻佔朝陽,九時攻佔綏中、北票,零點攻佔錦西縣。阜新外圍已經全部在我手中。」
「敵第八師團之第五、第十七、第三十一聯隊,第十師團第三十旅團所部第十、第六十三聯隊正在逐次抵抗,然後向錦州一線退卻。圍殲阜新留守中隊的戰鬥正在劇戰中。你一定要堅持到我們到來,期待早日相會,趙金喜。」
「打得好,不愧是熱河方面軍的定海神針,趙金喜,打得好,」
白書傑聞訊興奮過頭,一陣張牙舞爪,終於牽動了左臂的傷勢,疼得他連連倒吸涼氣:「哎喲,我操你小鬼子的八輩兒祖宗,哎呀不好,妹子,趕緊給我把趙三豹叫過來,還有偵察營一連的混蛋連長,竟然都不過來給老子請安,」
趙三豹衝進小山洞急切地問道:「隊長,啥事兒,」
白書傑語速極快地說道:「小鬼子正在全線退卻,阜新的小鬼子極有可能要拼命爭奪團山溝的通道,然後返回黑山一線。趕緊調整防禦方向,監視東面和南面,重點打擊西面之敵。」
「就這嗎,還有什麼其他的吩咐,」趙三豹微笑着說道:「我來到這裏以後,經過臘梅接到了趙副總司令的電報,讓我在這裏誓死堅守到上午七點。偵察營一連帶着兩挺重機槍已經在團山溝佈置陣地,魏沖帶領二連和三連,已經把小鬼子趕回奉天去了,然後就在黑山一線佈置阻擊陣地,所以才沒有時間過來向你老人家請安。」
聽說趙金喜早就防到了這一手,白書傑那真是老懷大慰,不由得笑罵道:「滾犢子,別打擾老子睡覺養傷。」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白書傑等趙三豹離開以後,終於找到機會「做夢娶媳婦兒」。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把白書傑從「娶媳婦兒」的美夢中驚醒,洞口已經能夠看見外面的陽光。抬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上午七點半左右。
經過七個多小時的休息,白書傑終於恢復了一定的體力。吊着左膀子晃晃悠悠爬起身來,這才發現楊滿屯三人被安置在山洞的最裏面,目前都是陷入沉睡之中。不,應該是昏迷之中。
看見三人暫時沒事兒,這才慢慢走出山洞,原來就在神頭嶺主峰西側下面三米多的斜坡上。山洞一人高左右,被正面的兩棵大樹擋的嚴嚴實實。
把身體靠在兩棵大樹上,白書傑舉起望遠鏡向西看了一圈。這才發現北面的團山溝西側三里外,至少有一個聯隊的小鬼子。剛才的爆炸聲,原來是團山溝北面的山樑上打出來的步兵炮彈。
白書傑很清楚,這是在給小鬼子提個醒:別再往前走了,老子的大炮隨時恭候着。
「他娘的,連古代戰場上『雙方射住陣腳』這一招都用出來了。」白書傑看得直點頭:「這樣也不錯,現在敵人人多勢眾,只要能夠拖延時間,什麼辦法都是最好的。我操,現在七點多鐘了,萬一小鬼子的飛機前來助陣,那就麻煩了。」
蕭臘梅正在檢查兩挺重機槍的射擊角度,看見白書傑突然上來,頓時奇怪地問道:「大哥,你不在山洞養傷,跑到陣地上來幹什麼,」
「沒事兒,就是他們不通知我一聲就開槍放炮把我驚醒了,所以出來轉轉。哈哈哈。」
白書傑沒有什麼話好說,因為蕭臘梅和戰士們正在調整射角和射界,為的就是防空。既然下面的人都已經在做,當頭兒的就沒有必要說三道四,顯得自己什麼都能似的。
具體事務上不能指手畫腳,白書傑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有電報過來嗎,」
「也沒什麼大事。」蕭臘梅微笑着說道:「第二師的兩個團已經徹底拿下阜新,侯大哥親自上來了,目前正在迂迴。我們的當面之敵就是小鬼子的第十七聯隊,被侯大哥他們的第二師趕出來的,據說重武器全都拋棄了。」
「近衛師奉命臨時組建了一個騎兵團,夏恩澤副師長親自指揮,目前已經直插東南方向,隔絕了第十七聯隊和第五聯隊之間的聯繫,同時阻斷了第十七聯隊的南逃之路。所以,他們現在準備在團山溝拼死一搏,爭取返回奉天一線。」
白書傑聞言一驚:「什麼,難道趙金喜要一口吞下小鬼子的第十七聯隊嗎,錦州一線怎麼樣了,」
蕭臘梅搖搖頭說道:「金喜大姐的電報很簡單,具體細節不是很明白。不過,藍采芹師長的第三師拿下錦西縣以後,目前推進到錦西縣以東的土台山和白台山構築防禦陣地,回撤錦州之敵佔據塔山一線形成僵持。」
白書傑在地圖上簡單比劃了一下,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略微沉思了一下,這才輕聲對蕭臘梅說道:「現在的局面非常危險。我們雖然暫時佔了上風,但是也給自己留下了極大的隱患。這不能怪趙金喜和藍采芹她們,都是因為我平時說得太少,沒有引起她們的足夠重視。你馬上把這邊的防空重機槍交代好,然後到下面的山洞,需要立即拍發加急電報。」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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