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若晴!」,蔣淳斌見四下無人,忙搖手朝劉若晴打了個招呼,「你這是要出門去做什麼?」
「蔣將軍…」,劉若晴此時剛牽了馬出門,沒承想竟遇到了蔣淳斌,因此聽得他大聲喚了自己名字,忙下意識地向後一退,瞅瞅旁邊沒人,方舒口氣嗔道,「可是被你嚇了一跳。」
「不是說好私下不許那麼客氣…」,蔣淳斌大方一笑,牽着馬走到了劉若晴身前,「碰巧想要找你,卻不知相請不如偶遇。」
劉若晴被蔣淳斌的話逗得嫣然一笑,不由得揮了揮手中錦帕道,「偏生你油嘴滑舌,不過今天是爹娘忌日,我要出門祭拜,如果我回來得早,待你與叔父商議完要事,倒是可以和你說會兒話。」
「啊?可我今天確實是來找你的…」,蔣淳斌故意露出一副誇張的失望神色,同時緊了緊手中韁繩,「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誒,斌哥兒!」,劉若晴見蔣淳斌這樣說,不由得開口叫住了他,爾後猶豫片刻,輕咬朱唇道,「你若是不嫌麻煩,不如陪我一塊兒去。」
蔣淳斌剛才本是隨口一說,故意逗弄劉若晴,可誰知她竟當了真,可話已出口,他也不能反悔,便乾脆翻身上馬,揚起馬鞭道,「好,今日便讓我做這個護花使者!」
其實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劉若晴本是習慣獨自祭祀,不希望有人打擾,否則她也不會自己駕馬出行,但當看到蔣淳斌那副失望神色時,劉若晴便不由得改了主意,原來,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原則,或者說,世上的某些原則總要為某人而打破。
蔣淳斌貿然陪劉若晴出門祭祀,心中也頗有些不自在,此時兩人並轡而行,他卻不由得左瞅瞅,右看看,結果最後還是劉若晴先開了腔,「聽說你這次打了大勝仗,又得了升遷,我還沒有恭喜你。」
蔣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剛想謙虛幾句,卻又聽劉若晴接着敘道,「不過我聽人說,你打仗也太拼了命了些,當時攀那安豐城牆時,萬一出了差錯怎麼辦?下次不可這麼不顧惜性命了。」
聽劉若晴這樣說,蔣淳斌不由得心中一暖,原來她是真的關注自己的安危啊,這說明她心裏是有我的,想到此節,蔣淳斌心中不由得一陣激盪,剛要說些什麼,卻見劉若晴竟勒住了馬,「就在這裏吧,出城實在不方便。」
這是城內一條小路的岔路口,地處偏僻,附近沒什麼民房,因此倒還算安靜,蔣淳斌跟着劉若晴下了馬,便見她從鞍韉上取了提籃,放到岔路口處,爾後慢慢跪了下去。
這種情況下蔣淳斌不方便在旁邊看着,便走走停停地轉悠到了別處,此時料峭春寒,雖然勁風颳得沒有那麼烈了,可蔣淳斌猶覺得臉上乾澀澀的不舒服。
遠處許是有幾戶人家正在做飯,看着裊裊炊煙飄散到空中,蔣淳斌忽覺得有些肚餓,原來今天出門太急,竟還沒有吃早飯。
此時再回頭看劉若晴,已經將帶來的燒紙全部燃盡,然後又拜着叩了幾個頭,最終把手中的一壺烈酒也緩緩傾倒在了大地上。
蔣淳斌估摸着已經差不多了,便走了回去,站到了劉若晴身後,只見她只在祭祀處擺了兩盤吃食,其中一份還是自己教給她做的煎肉餅,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學東西還挺快,做得竟是有模有樣。
嘆口氣,蔣淳斌也跟着跪在劉若晴身旁,朝前方拜了兩拜。淚痕未乾的劉若晴有些驚詫地側首看看蔣淳斌,卻聽他只是低着頭沉聲說道,「斯人已逝,節哀順變。」
劉若晴點了點頭,絞着手中的錦帕啞聲道,「本以為自己不會哭了,可每到這個日子,卻總歸忍不住…」
「畢竟你只有十五歲…」,在蔣淳斌眼中,這樣的年紀在現代仍舊算個孩子,依然需要受到父母的關照,而不是堅強地面對所有事情。
「應該說我已經十五歲了…」,劉若晴哽咽一聲,忽得垂下了頭,「其實你看我現在衣食無憂,按說應該是滿足了,可我心中總忍不住羨慕你們,因為我和叔父之間總是像隔着些什麼,淡淡的有些遠…」
聽到劉若晴這麼一說,似是觸動了蔣淳斌的心事,忽得便想起了那些好像塵封已久的往事,然後就如洪水般向自己湧來,讓自己忍不住一陣落寞,於是那將笑未笑的表情,也跟着僵在了臉上,「我…我也沒有爹娘了…而且是自己一個人…」
說到此處,蔣淳斌忽然發現記憶中爸媽的臉竟也模糊了許多,這也算某種程度上的陰陽兩隔吧?不過死的應該算是自己,還不知道身處未來的爸媽此時該是多麼傷心,是兒子不好,未能在身前盡孝…
蔣淳斌嗚咽兩聲,閉上雙眼便再次拜了下去,這一次,只為自己在未來的爸媽。
劉若晴沒想到蔣淳斌竟是個孤兒,心中不由惶惶,臉上也現出了些歉意,剛要說些什麼,卻見蔣淳斌長舒一口氣,對着天空沉聲說道,「爸,媽,你們放心,兒子這次一定會好好活着,你們…也要好好的!」
劉若晴見蔣淳斌如此,便柔聲安慰道,「斌哥兒,你是個有本事的,憑自己打拼到了現在,相信你父母也會為你驕傲的!」
「可我更想讓他們看到。」,蔣淳斌說着,便拿起還剩了一小半的酒瓶,緩緩灑在了地上,在心中默念道,「爸,媽,兒子現在很好,如果神靈垂憐,就把我這份哀思帶到你們身邊,讓你們長命百歲,再不要為我操心。」
劉若晴在一旁見蔣淳斌眉頭緊蹙,殤慟之情溢於言表,不由得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也跟着祈禱了一番。
誰知就在這時,忽有一騎馳到蔣淳斌身邊,大聲喊道,「斌哥,劉大帥邀你去府中議事,已經等得急了!」
蔣淳斌抬頭一看,見竟是徐達,方想起自己本要去劉福通處,結果…唉!
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蔣淳斌趕緊飛身上了馬,不過也沒忘和劉若晴道個別,而徐達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和蔣淳斌拍馬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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