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世站起身來,開始緩緩踱步。一筆閣 www.yibige.com
「對,沒錯,我是得了青雲派的仙緣,而且還被他們的九長老收了親傳弟子……而且要是去仙緣讀書的話,有個侍僕在身邊伺候也確實是很好。」
「但想要我把你們家的人帶走,把這個機會給你們……那就給我看看你們的誠意。」
卞世雙眼如炬,緊盯着恭少龍的臉道。
「讓恭少龍和你這樣畢恭畢敬地給我跪下,重重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諾了你們,把恭少龍帶去仙院血仙法。」
恭家老少對視了一眼,前者,從後者眼中看出了濃濃的不情願。
打屁股是恥辱,下跪難道不更是恥辱嗎?
要是他跪的是那榮華富貴,那好歹也能說成是見錢眼開的卑鄙小人,但恭少龍這一跪,卻是在跪人家收他做奴隸。
這叫個什麼?他恭少龍又不是天生低賤!竟要跪着求人家收他做奴隸!
還有比這更屈辱的事情嗎!
恭俊彥看了看自己的愛子,咬咬牙道:「仙師有什麼怨火,就不能讓老朽……」
「不行。」卞世無比決絕道,「我說過了,他是他,你是你,想成仙的是他,你想成仙?配嗎?」
「而且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提出要以地產賠付這種解決方案的,也應該是你而不是你家的恭少龍吧?」
恭俊彥一震,卻不敢有絲毫隱瞞。
「這……仙師明察秋毫,的確是老朽沒錯。」
卞世早就知道了。
想要對自己進行賠償、將他們的行徑從「謀財害命」洗白成「以合理的價格強買強賣」的主意絕對不出自恭少龍的腦袋,而是他的老爹恭俊彥。
恭少龍是什麼人物?恭家的獨子,又有先天靈氣傍身,定然是一介生性薄涼之輩,否則平日也不會有那麼壞的風評了。老氣橫秋點說——這人太年輕。
是了,太年輕。過剛易折,年輕人是不會懂的。恭少龍此人平日就是個跋扈性子,人生閱歷也因為自己過於狹隘的舒服圈,是成熟不起來的。當遇到卞家這種樂善好施之輩的時候,閱歷尚淺的年輕人們不僅無法察覺出這種正直品格的高尚,反而可能覺得他們好欺負。對於年輕人來說,他們是斷然不可能想出這種和氣生財的處理辦法來的。
卞世記得地球上有句名言說的很好——「年輕人的世界,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卞世欣賞恭俊彥,無論從其父親的身份還是從其黑手的身份來說都是如此,但是與此同時,他卻很討厭恭少龍。
所以,卞世覺得有必要給這個年輕人一點教訓。如果要說他是在報復的話……對!就是在「報復」!
憑什麼你們害我那麼慘卻不用付出一點實質性的代價?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卞世端起架子,翻了翻白眼,「反正我的要求就這麼多,反正一不謀財二不害命,至於做不做,那就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爹!」良久之後,恭少龍打破沉默,大聲道,「咱們回家吧!這仙人咱們不當了,兒現在只想好好和您回家,安安穩穩地過完一輩子!」
恭俊彥瞪大了雙眼,卞世淡漠地看着兩人。
「吃苦受難,又怎麼了?」恭少龍又道,「人生哪有不吃苦的!要是為了咱家吃苦,再大的痛兒也願意受着!誰說我想成仙?我現在就不想成仙了!」
誰說做人一定要成仙?
他們恭家有人脈有資源,坐擁這些資源安安穩穩地過完一輩子然後金盆洗手過上富家翁的日子,又怎麼不可以了?
「爹!咱們回家吧!」恭少龍大聲道,「我不做仙人了,我這就給您娶個媳婦,給您生十幾個大胖小子,咱們回家吧!」
恭家,累了。
憑藉一個親戚的關係打拼到現在,他們是真的累了,和個普通人一樣過完一輩子,又憑什麼不行呢?
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沒有那麼多的屈辱痛苦……就和個普通人一樣,過完普通人該有的一輩子。
恭俊彥緩緩站起身來。
「你先讓爹靜一靜。」他這麼說着,然後朝着房門口邁步過去。
然而真等他走到了距離兩人稍遠一些的地方時,他卻突然從懷裏掏出了一柄小刀。
「!」
兩人大感事態不妙,但那老人卻突然將小刀頂在了自己的喉頭,大聲道:
「別過來!不然我就刺下去!」
兩人這才頓住腳步。
看到兩人被控制住,恭俊彥稍鬆一口氣,卻道:
「少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你以前是什麼人?爹知道你是個好強性子,是個一定要做到最強的人!你說你要成仙就不急着婚娶,爹還為此和你大吵了一架,但就算是這樣爹也是為你這個仙人兒子高興的……你說你要成仙爹都看在眼裏,但現在大號的仙緣擺在你眼前,你為什麼又說你不想成仙了為什麼為什麼啊!」
說到最後,恭俊彥已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但最後當他緩過來時,他又顫抖着道:
「少龍!爹今天明白了,你之所以這麼扭扭捏捏性情大變,就是因為爹還在,是你爹害了你!絆了你腳的不是女人,是你爹!爹今天要是不在了,你自然就知道想着要強想着要成仙了!」
在恭少龍眥目欲裂的瞪視當中,恭俊彥勉強穩住了顫抖的雙手,將小刀從自己的喉頭朝着腦袋抬了上去——
「兒!今天爹就在這裏成全你!你是爹的劍胚,爹今天就要以身殉爐!」
說完,他將小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爹——!」
恭少龍想衝過去,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但……他畢竟也只是個後天初期而已。他的速度,不足以在老人自殺之前趕到那裏,將他手中的小刀拍落。
「……唉。」
眼看慘劇就要發生,卞世輕輕嘆息一聲,從懷裏拋出一物,直直地砸在自己腳邊。下一個瞬間,伴隨着一聲略顯滑稽的悶聲響起,除了緊遮雙眼的卞世之外,在場所有人都失去了視力。
「破!」
一道極其刺目的白色光芒如流星般在眼前划過,使得兩人眼前頓時被一片空白晃得頭昏眼花,完全看不清任何東西。然而就算是他們緊緊閉上了眼睛想遮擋這道白光,他們雙眼的視覺殘留也將這恐怖的景象死死地烙在了他們的視網膜上,讓他們閉上眼睛也無法逃離這種痛苦!這神奇的光芒就好像是強行掀開了他們的眼皮在他們眼皮下面安上了一面白熾大燈時時刻刻照着他們的眼珠子一般,簡直比酷刑還酷刑!
閃光彈!
閃光彈的配方無非就是能快速燃燒以放出強光的鎂粉,卞世閒着沒事弄一兩個來防身簡直再正常不過!正常人被晃到眼睛,驚慌失措是本能的反應,就算恭俊彥要自殺,但他也卻並非是生無可戀,在這種情況下喪失行動能力簡直再正常不過!
在一片亮白色的光芒當中,兩人驚叫着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完全陷入了慌亂當中。趁着這個功夫,卞世仗着自己先天中期的身體素質直直衝向恭俊彥身側,右手在對方兩邊脖頸上只用力一捏就阻斷了後者從心臟流向大腦的血流,後者只感覺自己大腦打了個突就昏了過去。卞世穩住右手,左手卻是朝對方身後一探將其穩穩接住,最後平放在地上。
「爹——!爹——!」恭少龍雙眼不能視物,但還是勉強踉蹌了過來,一路撞倒了不知道多少東西,口中卻還在呼喚着自己的父親。卞世又是一聲嘆息,勉強將其安撫下來。
最是可憐,父母心!
卞世是真沒想到恭俊彥能為自己的兒子做到這個份上,要不是他以防防萬一在袖子裏藏了一枚閃光彈,這小小的作坊恐怕從今天起就要多出一條人命!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淡淡說完,卞世轉過頭去,開始收拾那些恭少龍一路撞掉下來的爛攤子
只留後者一個人原地發愣。
恭俊彥是他的父親,一個典型的封建式家長,獨斷專行、管教嚴格,卻又欺軟怕硬。恭少龍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記得自己身上到底挨了多少頓的毒打,直到他覺醒靈力才堪堪停止。欺軟怕硬的醜惡,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體現得一覽無餘,一度令恭少龍以其為恥。
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本應令他厭惡的人即將離去的時候,他的心中卻出現一道了撕心裂肺的傷口。
現在怎麼辦?如何辦?
答案,非常的明確。
「撲通。」
卞世聽到自己耳後傳來了一聲悶響,轉頭望去,看見了恭少龍五體投地的場景。
恭少龍最終還是跪了下去。
男人的尊嚴,前提是要成為「男人」。連自己的責任都承擔不了,他恭少龍就算再有尊嚴也成不了「男人」!
「咚。」
一個響頭,砸碎了年少輕狂。
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因為眼前的利益受損就開始覺得放棄日後的利益也無所謂的人只能叫做怯懦,而不是看破。
「咚。」
兩個響頭,敲碎了朦朧的夢。
夢想……夢想……強大是他的夢想,但是現在的他卻不是為了夢想而強大,而是為了……責任!
「咚。」
「我恭少龍願以一生為牛馬,懇請仙師上人……收留鄙人!做您的侍僕……」
哽咽着喉嚨,恭少龍粗重呼出了最後幾個字音。在他的臉上,兩道渾濁的液體犁出一道深深的溝渠,拍打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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