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做身體檢查啊。」司頌不在,大家不用跟演技奮鬥,都放鬆了許多。常西揚看着一個個模樣各異設備,不禁有些感慨。
「嘿嘿嘿,誰做過啊。不過我還是挺想知道,我們的身體跟普通人類的數據差多少。說不定還真能檢查出來你有什麼大毛病啊哈哈哈哈哈。」郝制杖擠眉弄眼一點沒正經樣。
江遠淳踢了一腳他的屁股,「正經一點。」
「嘿嘿,老婆生氣了。」
江遠淳面上一黑,抬起腳又要踹上去,郝制杖靈活地躲開了。「哼,老狐狸。」他低聲罵到。
「真好啊,你們。」常西揚躺在床上,撩開衣服,任憑刁雲拿着各種儀器對他動手動腳。他是真心感慨的。江遠淳郝制杖兩個人,沒有像他曾經造出來的那假人一樣,帶上意義完整的戒指,但是他們現在的感情,看來已經完全不需要戒指就可以彰顯了。
「才沒有!」江遠淳紅着臉反駁,郝制杖則是依舊是笑眯眯地模樣,只是背後偷偷給西揚豎了一個大拇指。
郝制杖這人,雖然大家都差不多同時誕生,沒有什麼年齡的差別,但他的外表稍顯老氣,看起來比江遠淳大了那麼幾歲,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心裏不知道有多精明呢。這麼些人里,他的水最深了。常西揚清楚地記得,司頌曾經感知了一次這個老狐狸,之後沉默了好幾天,一句話沒有說過。後來再問,他也絲毫不提及。
真是,耐人尋味啊。
而江遠淳看着冷冰冰,實則單純而善良,心裏軟得不行,在郝制杖的重重套路里,早就被吃的一乾二淨。但好在,大家都是真心的。這就夠了。
「西揚,你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將死之人看到天國的美好神情。」刁風轉着小刀,看着明顯走神的常西揚。
「……身為祝福者,你不可以對我說幾句好話麼?」常西揚無語。
「美好二字不算祝福麼?」
「但我也不想當將死之人好麼!」
「這麼多年沒見,你變凶了。」刁風有點委屈。
刁雲聞言立即放下手裏研究不透的奇怪玩意兒,轉身去看他的哥哥。
喂喂,病人還躺在這裏啊。不要放棄病人跑去談戀愛啊。不是說好的兄弟情麼!
常西揚覺得心很累。太久的苦悶生活,把他從一個冷清沉穩的少年變成了熱愛吐槽的大叔。
「所以,人類的醫院裏現在都是這些奇奇怪怪的儀器麼?」西揚最後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精通醫學的郝醫生開始介紹不同的儀器的功能,「你正在做的是腹部b超,主要檢查肝、膽、胰、脾、腎、輸尿管、膀胱、前列腺等臟器.還有彩超是負責檢查心臟血管及淺表器官等。等會去做心電圖再檢查檢查心臟,再採集尿液樣本……」
「好的好的,郝醫生,您盡情檢查我就好了,這些就不用再說了。」常西揚及時打住他那張停不下來的嘴。
「……當然,不光是身體上,精神層面我們也是要重視滴。」
「如果我的數據和普通人類不一樣,司頌會不會能看出來?」
郝制杖甩給他一個你傻啊的表情,「改一改嘛。」
「哦。」
經過並不算漫長但是在常西揚眼裏異常漫長的時間,大大小小的檢查總算全部做完,郝制杖看了看一頁頁的檢驗單,大手一揮,不知道篡改了什麼數據。反正司頌來領人的時候,大家已經其樂融融地圍坐在作為擺設的手術台旁,喝茶胡侃。
不像在人間,每個人多少還顧忌着點造物主的身份,端端架子,在自己人面前,幾十億年啦,大家都知根知底,沒有什麼可裝的。
「檢查完了?」司頌探出腦袋,看看熱鬧的屋子,「看樣子你們相處的很好嘛。」
「嘿,吃的!」刁雲眼尖的看着他手上的袋子。
「這是給阿揚的,你們的自己做去。」司頌趕走這個衝過來的大野豬,刁雲靈巧地勾過袋子,嘴裏還不饒人,「騙人吧,西揚哪裏吃的了這麼多,明明就是給我們帶的,還不直說,死傲嬌。」
「西揚?」司頌一愣。
「……」刁雲一時發蒙,接不上話。叫他多嘴。
「我們給阿揚起的新名字,很合適他吧?」刁風微微一笑,沉穩回應。
果然有大哥氣派,刁雲沖他拋過去一個表達感激的媚眼,嗯,真是非常複雜的表情呢。
「……是和他氣質滿相符的。」司頌呆呆地點點頭,怎麼這幫人,現在和阿揚的關係比他都要好得多一樣。
「所以,醫生?阿揚他的身體……」
「司頌,和我來。」郝制杖收起狐狸臉,正色道,他的長相其實很不賴,只是平時一刻不落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忽略他那張好看的臉,嗯,好看的老臉。
「怎麼?他的情況很糟糕麼?」跟着轉進另一間房間的時候,司頌不免緊張起來。
「倒也不算很糟糕。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身體呢基本健康,有輕微的營養不良,身體曾經受過一段時間的虐待,這倒沒什麼,修養幾天就好,但是他現在處於完全失憶的狀態,他對自己的身份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無所知,最重要的是,雖然沒有了記憶,但是過往的事可能……並不太好,他的心理受過傷害,所以他雖然自己沒有發覺,但是其實內心是很脆弱敏感的,他的失憶,也可能身體為了自我保護而刻意牴觸那些黑暗的回憶。」說到這裏,郝制杖嘆了口氣,「總之,是個苦命的人啊,你若與他相處,要注意分寸啊。」
「……」司頌沉默。他沒想到會這麼糟糕。
「我的能力對他沒用,這可能檢查出來原因?」
「這我就無能為力了。你好好對他吧,雖然是個普通人類,但是和我們也多少是有緣啊。」
「是了。我會好好待他的。作為朋友。」
郝制杖沒有吐槽朋友兩個字,他看着司頌神情寞落地離開,神色複雜。
「就你能扯,唬人的本事一套套的。」江遠淳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語氣冰冷地吐槽。
「你怎知我就是在唬人?」老狐狸轉過頭,依舊沒恢復笑容。
「莫非……」江遠淳有些緊張起來。
「你說,我們的身體數據和普通人類不太一樣我是相信的,但是精神上,也會不一樣麼?人類心理學的指標能用來評判我們麼?」
「……」江遠淳沒有作答,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他不知道問題的答案,但是,卻也隱隱地感到一絲不安。
他們造物主,活蹦亂跳了幾十億年,沒有人專門做出來什麼評價身體或者心理的標準。或者說,他們不需要。沒有這個需求。但是這一刻,郝制杖突然開始思考,或許造物主也同樣需要些他們曾經忽視的東西。
希望,是他多想。
在司頌隨郝制杖進屋時,看着郝制杖驀然沉下的臉色,常西揚都不禁緊張起來。他真的有什麼絕症了?刁雲一邊不顧形象地往嘴裏塞着東西,一邊含糊不清地嘟囔:「郝制杖的演技你又不是不知道,放人類里絕對是影帝啊。」
刁風小刀靈活地轉着,削去芒果皮,留下一塊玫瑰花一樣的果肉,送到西揚手上。
「哇!」常西揚驚嘆。
「哥!你好偏心!為什麼我沒有小花花!」
刁風隨手抓起帶着殘餘果肉的芒果皮扔在刁雲面前,好吧,果然堆成了花的模樣。金燦燦的,倒有些熱烈而明媚的美感。
就是沒啥用,刁雲撇撇嘴。
司頌走出來,臉上的陰霾消失不見,換上溫和的笑容。
「阿揚,回家吧。」
回家……麼?多好的一個詞啊,家。即使我是陌生人,那裏也可以算是我的家麼?真是……。常西揚有些發愣,有點苦澀,也有點感動,他說不出來。
「阿揚?」司頌在他面前擺擺手,有些奇怪。「你還好麼?一定累壞了吧,我帶你回去休息,可好?」
常西揚抬頭,猛然撞進那片淺色的琉璃一樣的深海,溫柔的,破碎的光,是沉進海里的碎片。他微微一笑,倒有了些勾人的風情,「您可真是一位極好的人啊。」
二人走後,刁雲靠在刁風肩上,張着嘴一口一口地吃着那人餵來的芒果。
「西揚以前有這麼……?」他想不出來要用什麼詞來形容,咬了咬嘴唇。
刁風搖了搖頭,抹去他嘴角要流下來的果肉汁水,「我們的高嶺之花,走下地了。」
那邊兄弟二人膩膩乎乎,這邊司頌駕駛着車,眼睛不自覺看向常西揚。「看你剛剛沒有怎樣吃東西吧,回去我給你做點吃的,你再好好睡一覺。」司頌的聲音遇到常西揚的時候,總是帶着點不自知的討好的意味。
身體的本能。
在漫天紅霞里,車緩緩地開着。常西揚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司頌看出來阿揚被這落日深深吸引着,有意開得慢了些,反正這路上也沒有其他人。天界的時間轉換和人間無差,從早至晚,一天又一天。只是這邊極高,離得那些星體近了不少,日月星辰也都更清晰了不少。
那紅色的落日比人間明顯大了不少,阿揚沒問,他也不用刻意的解釋。紅霞堆積在山上,鮮紅,也奪人。太陽一點一點被高山吞咽時候,帶着點決別的意味,也有點難捨難分的黏膩,落日鎏金。他太久沒見過這天界的日落了,常西揚知道,那山上有秋煙的居所,平日裏總是深邃幽靜的深山在此刻,也在落日的餘暉里變得柔和而有暖意,和她的人一樣。很少有人能觸到她心底那片柔軟之地。
司頌自然不知道阿揚此刻心裏所想,他只看見那薄薄的金色落在阿揚長相清冷的臉上,顯得有些溫軟,司頌想起剛剛在醫院裏,那人近乎嫵媚的笑意,心中一動。
妖精。他無端想起這兩個字。
有一些未知的情愫開始無端地在心裏蔓延,瘋狂地滋長,幾乎要漫溢出來,這算什麼?愛?
有點疼痛,在胸口左邊的那塊位置,有什麼在劇烈地跳動着。鼓點一樣,他想聽首爵士了。人類還是有創造出一些讓他欣賞的東西。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4s 4.029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