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鋒和沙南通吃完飯便各自回了寢室。
「阿鋒,你的信。」
雲鋒一踏進門來,便見林信朝她嚷嚷,手裏揚着一封白色的信封。
「信?我的信?」
雲鋒自從來學校,便買了201電話充值卡和電話卡,卡可以在公共電話亭里直接插入電話里撥打電話,201電話充值卡則是在寢室里的電話用的,撥打的時候先撥打201再根據語音提示按充值卡號碼和密碼,之後再按要接通的電話號碼便可以了。
雲鋒學校內部的電話都是可以直播的,但要打校外或者長途,就得用充值卡了。
九十年代的大哥大是很拉風的移動電話,但云鋒和她周圍的人都幾乎只在電視裏見過,或是聽深圳打工回來的小姑姑說過,2000年已開始出現手機,但手機太貴,能用的人很少,大家倒是都開始用機和小靈通。
機就是傳呼機,每個傳呼機都有一個固定的號碼,傳呼的人跟打電話一樣,只需要撥打傳呼機的號碼,便有總台的人接通,將需要傳呼機主人需要回復的電話號碼顯示在傳呼機的小電子屏上,這樣,只要傳呼機主人一聽見滴滴兩聲,就會知道有新傳呼,查看傳呼機的電子屏幕便知道要回哪個電話號碼了。這因為傳呼機本身價格也不菲,再加之每個月還得交月供,因此,一般人也用得少。
但云鋒幾乎每周都會給家裏電話問候,說說學校的事,還會有誰給寫信呢?看來是同學了。她跑到林信跟前,一躍而起,將信封搶了下來,看信封面上寫着「雲鋒親啟」的字樣,雲鋒卻是辨認不出這是誰的字跡,但看親啟兩字,卻是鄭重了,同學之間通信,一般都是收信人姓名後的括號里寫個「收」字便了了的。
雲鋒迫不及待地拆開信件,卻原來是李雲鋒的二弟李雲河寫的,大概說的便是他今年高三的學習狀況,想考醫科大學,想請教雲鋒選哪個醫科大好,再有便是他哥哥李雲鋒當上了村裏的技術人員,開始跟着村委會的技術隊搞試驗田了。而後便是一些關於高三學習緊張心理壓力大的話,最後說明是和雲鋒的弟弟君生要的地址,並把君生對姐姐的問候也寫了進去,署名是雲河和君生兩人的。
雲鋒坐了下來便給雲河回信,按照雲河的成績,如果後一個學期複習到位,高考臨場發揮得好,考個重點本科也是有希望的,她便寬慰了他,再把省內一本二本的幾所醫科大學及一些重點專業,從學校往年錄取分數線、錄取人數、專業偏重、就業情形簡單做了分析給他說了,至於李雲鋒的事,她本想隻字不提,但又覺得不能顯得自己太小氣,便也三言兩語地對他當上技術員這事祝賀了一番,同時問候了李家奶奶和雲琴、雲圖、雲元,其他的都沒再多說什麼。
李雲河是個讀書的好苗子,話說李家三兄妹及他們兩個堂兄弟都是讀書的好苗子,只是雲圖初三畢業後便跟了他父親到廣州打工,據說混得不錯,再便是雲鋒主動承擔家裏責任,犧牲自己,一路放棄了上重點中學和考大學的機會,否則,以他的勤奮和努力,也不會比他的弟弟妹妹差的。
雲鋒搖了搖頭,雲河的來信,讓她心裏既高興又憂傷。高興的是知道李家兄妹都很好,她心裏替他們高興,憂傷的便是那日在芙蓉樹下和李雲鋒的一番決裂,卻是沒想到時隔幾個月,遠隔幾乎千里,卻原來還沒好齊全,心裏還是留着線小縫隙,一旦觸及仍是嗖嗖的冷風,透心涼。
她收拾好因為李雲河的信件而引發的雜亂而憂傷的心情,背了背包,想去圖書館的機房查詢資料,畢竟,期末考快要到了,她除了上課帶着一雙耳朵,平時都忙於其他事務,對自己的專業課,花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她需要給專業課充充電才好。
進了圖書館,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往三樓那個位置望去,沙南通早已坐在那低頭一邊百~萬\小!說一邊寫着什麼。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一拍他的肩膀。
「嗨!」
「啊,你來了?」
「是呀!」
沙南通並未被嚇到,臉上甚至都沒現出訝異的神色雲鋒來圖書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成了他心裏的等待。
沙南通的確是習慣了自己一來圖書館便會將書放到旁邊的雲鋒慣常坐的靠窗位置上,自己則在旁邊坐着,無論雲鋒來不來,這個位置,只要沙南通在,都是屬於雲鋒的。
這樣的行為有多久了?應該是新生剛開學不久,沙南通悶得慌,跑來三層看看有什麼好看的,原本打算只是瀏覽一遍便到二層去看計算機類的書,卻不想發現一本卡夫卡的書,覺着好看,便一邊看一邊走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不想看到得意處,竟然會心地笑出了聲,他回過神來趕緊環顧四周看有沒驚擾了他人,卻不想一扭脖子,便看見了坐在自己旁邊的一位女生,垂着花瓣一樣的學生裝,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照在她的臉上,白得細緻,秀氣的五官如同花朵般生氣。側臉看去,她那高聳提拔的鼻尖,卻是出人意料地在一臉秀氣中顯出骨子裏的堅毅,讓她一張臉,瞬間糅合了東方的溫柔與西方的現代立體之美。再加上她微微低着頭,靠窗的一隻手托腮,臉上浮現出因書中文字而起的不由自主的微笑,整個人嫻淑文雅,潔淨清透,直把他看呆了。
他當時合上卡夫卡,去換了本金庸的神鵰俠侶回來,怎知這麼大的動靜,她竟然毫無知覺,連頭都未抬,仍笑微微地沉浸在她自己的書中世界裏,這種靜氣更讓沙南通心裏怦怦亂跳了好一陣。
從此,他即便是要看二樓的計算機書籍,也是借來後跑三樓的位置。他的直覺告訴他,她一定會時常來三樓,並且喜歡在這個位置的。
於是自此以後,但凡他來三層百~萬\小!說,都必定是要自帶一本閒余的書來幫着她佔位置的,只等她一來,便將佔位置的書不顯山不露水地挪了過去。
果不其然,遇了好幾次都是,沙南通原本很是緊張,後來發現人家姑娘根本就沒空注意上自己,便也就心安理得地享受在美人旁邊一起默默讀書的趣味了。直到那天下午雲鋒要去採訪,抬腕看手錶,他才猛然想到可以藉由問時間來讓她注意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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