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父女倆終於等到晚上十點開車。閃舞.綠皮火車一路嗚嗚地往前駛,草兒離家便越來越遠了。
車上人很多,各式人等,草兒和父親坐兩對面為了省錢,草兒父親讓女兒買的是座票,硬臥一個人就得快四百,兩個人得快八百,這對草兒家來說,還是太貴了。
旁邊的人和父親攀談起來,便知道這是在送女兒上大學的,便也有人和女兒說話。
草兒心思單純,並沒有想太多,人問一句便答一句,聊到感興趣的話題還一直都滔滔不絕。這讓一直以為女兒沉默寡言的父親大為震驚,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女兒原來還是能說會道的,這也算是一種社會交往能力,他自然是歡喜的,憂的是她實在太過天真單純,一點防備心都沒有,有啥說啥。
父親免不了提醒女兒別三言兩語地把自己的具體信息都說了。但草兒卻認為,別人問自己從哪裏來,告訴他是從韶城來的,並不意味着什麼,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至於一些自己的心裏話或者家裏人的情況,別人並沒問。便是問了,自己也是懂得分寸,不會交淺言深的。
父親第一次被女兒反駁,雖還有些擔心,但也覺得女兒說的有些道理,便只能在旁邊多聽着女兒說的話來幫助判斷,而並不多加阻撓。閃舞.
事實上,父親和女兒,在這十幾年的共同生活里,雖然話語交流很少,但是隨着女兒年齡的增長,父女倆倒是像心意相通一樣,在很多事情上,似乎不需要多說話,彼此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對方。這也許也是應了父女是前世的情人這一說法吧。
不過,在以後的外出的日子裏,儘管父親屢屢提醒女兒要在旅途中少和人說話,別被陌生人拍肩膀等等,草兒都不管不顧,仍只是按照自己的脾性來,在火車上遇到談得來的便高談闊論。而他們談論的話題也多是一些時事或是生活見聞、人事看法,並不涉及個人草兒並不喜歡窺探別人的,也對自己的一些具體信息從不多言。
她的高談闊論,加之她的年輕女大學生的可人形象,竟然常常為她在火車上屢屢結下朋友,還能時常聯繫,也並不是什麼壞人。
而草兒在火車上也被很多人拍過肩膀,車上那麼擁擠,這自然是免不了的,但也是安全得很。
至於父母說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這一點,草兒倒是遵守得非常好,無論在車上聊得有多投緣,別人的東西她是一定不吃的。一則出門在外,別人帶的東西也只是預到他們自己要吃的分量,草兒吃了,別人自己便沒得吃,草兒是從不喜歡佔人便宜或欠下人情的,但草兒也是懂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對自己的安全,還是很以防萬一的。
火車哐啷哐啷一夜,草兒幾乎是和坐在旁邊的人暢聊了一夜。父親則一邊眯縫着眼一邊聽着女兒和別人的談話也坐了一夜。早上八點,終於到站。
海城的火車站草兒自此便來來回回了不知多少趟,但路痴的她,竟然直到大四,從家裏到了火車站,出得站來,還不知道該坐哪個方向的公交車。要是海城火車站能感知,肯定會被這個鄉村女子氣得個半死:這么小的一個火車站,出站便是汽車站台,來去這麼多次,還不能找准公交車開往師大的正確方向,這真不是一個新時代的女大學生能做得出來的吧。
但草兒可不管這些,總之她出了站,在公交站里來回折騰幾次,最後再問人確認好方向,便拖着行李上了車去學校。不過這次,她還是不用操心,有她父親在身邊,她並沒有覺得離家多遠,好像還和在家時差不了多少。
草兒的心裏,始終是單純的,父母長輩在,她便不用過多地去思慮太多的生活瑣碎。但海城這個城市,明顯比廣州這個大城市要冷清了許多,卻也比家裏那個小縣城要好一些。起碼,公交車到處都是,馬路上來來往往的有麵包車,有小汽車,自行車也多得很。
只是這天陰陰沉沉的,分明是早上,卻像傍晚般暗沉,草兒的心無來由地也從新鮮興奮中沉了下去,畢竟,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潛意識裏,她知道,父親是要回去的,她要留在這裏起碼四年的。
到了學校,草兒心裏的沉重愈加地加重了起來。
她和父親找到宿舍樓,進了自己的宿舍,找到自己的鋪位,放好東西。她想着應該讓父親找一個住的地方,學校里應該有招待所。
但父親卻在和她一起走到系裏迎接新生的教學樓一側的小廣場上時說要馬上趕去火車站回家去。她驚愕地望着父親,這一夜沒睡的,莫不是又一夜不睡地趕回家裏去?父親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不是更勞累得受不了了嗎?草兒擔心又不舍地張着嘴,想說什麼,卻只是僵立在那裏,等着父親來說話。
「剛剛在火車上快到站時不是廣播了嗎?今天有一趟晚上7點多的回廣州的車,我就不住了,趕過去買票,應該還能買得上。」
父親急匆匆地說着。
」爸,你真的不住了呀?那我「
草兒依依不捨地望着父親,又轉頭環顧了四周各個系迎接新生的報名桌。
」不住了,我就是來送你的,送到了,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我可幫你辦不了了。我要再住一宿,就得耽誤一天的工夫呢。「
父親也是臉色複雜地望着面前的女兒說。
」可是我看有些人的家長都住在招待所去了呢?「
草兒其實是想說爸你都這麼累了,在這歇上一晚上,人家好些爸媽來了還都逛上個兩三天再回去呢。但她向來不善於向父母親表達情感,自然說出來後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不住,你就在這吧,我得走了,不然就趕不上了。「
父親很肯定地回答着。
」哦那好吧。「
草兒悵然若失。
這一次,父親沒有再像往常一樣叮囑她要認真學習啊什麼的,他徑直走的。
也許,在這位父親的心裏,自己已經無法再給女兒什麼更多的教誨了,大學裏的事,自己是不懂的,給不了太具體的建議,人生中的事,女兒又好些還沒經歷,也是要她自己慢慢去體會才行的,說了也是無益。而數百公里的家裏,還有一個小的在等着他呢,對於草兒,他該盡到的責任,也就差不多了,倒是那位聰明調皮的君生,該開始好好管教。
因此,他也抑制住自己的不舍,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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