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風和煦,洞庭湖畔垂柳青蔥。
東面岳州巴陵郡。
巴陵郡和常德府隔湖而望,雖此時北面鄂州正在和元軍對峙,但緊張氛圍暫且並未蔓延到這巴陵郡來。
城內熙熙攘攘,大好氣象。
自從趙洞庭登基頒佈諸多新政以後,巴陵郡民生的確在以喜人的態勢繁盛起來。
毗鄰洞庭湖,讓得巴陵郡有洞庭湖內無數水產作為後盾。近兩年來,已是逐漸成為周圍城市水產貿易的集中地。
這自是為巴陵郡提供不少稅收,同時,百姓們的經濟來源也多了。
城內街道兩旁,尤以客棧最多。因為巴陵城內總是有來來往往的水產品商販。
悅來客棧。
作為巴陵城內有口皆碑的老牌客棧,縱然這接近城門之處的客棧只是分號,外面也是人來人往。
有小廝喊得口乾舌燥,「客官,您裏邊請呢!客官,您裏邊請呢!」
但在招呼客人的同時,這小廝視線卻總是不自禁地向着客棧內某個靠窗的角落掃去。
那裏有個頗為顯眼的光頭。
其人穿着僧袍。
卻是個女僧。
容顏絕美,縱是剃盡青絲亦不減其靈性。
客棧內不知有多少住客、食客都如這小廝般有意無意向着她掃去。
這般國色天香的女子出家為僧,的確是有些可惜了。
若她不是出家人,怕又要引得不少這城內的倜儻公子前來觀望。
甚至,如果不是現在皇上明法制,縱是這姑娘已出家,怕也有人膽敢作出強搶的事情來。
這樣的事情在以前的巴陵城內可沒少發生過。
現在有許多膏粱子弟家中仍未失勢,只是因忌憚皇上,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胡作非為而已。
而面對眾人那帶着覬覦的目光,出家女僧只是目不斜視,始終看着窗外垂柳。
她自有她的氣度。
瞧着偶有乞丐從窗前過,這女僧總是會將其喊住,然後遞些碎銀出去。
這讓得客棧內眾人眼中的覬覦之色漸漸消失,變得敬佩。
恰逢亂世時,佛門不顯。現在民生恢復,諸佛門也多忙着積攢自家香火,如女僧這般出家度世者,並不常見。
「客官,您里……」
門外又響起小廝的喊聲,但才剛喊出口,聲音便就噶然而止。
門口櫃枱內掌柜的瞧過去,也是瞬間愣住。
有妙齡女子翩然進屋。
她雖只是穿着尋常的民女服飾,但顧盼間卻好似是穿着鳳袍綾羅。
其容貌更是用傾國傾城才能形容。
體態婀娜,顧盼生輝,便是較之那極具靈性的女僧,都好似還要勝過幾分。
有女人縱穿着綾羅綢緞亦像潑婦,但也有女人縱穿麻布也儀態萬千。這女子,無疑是後者。
她的出現,登時將客棧內不少目光吸引過去。
但只是短短几瞬,這些目光便又移開。
在這女子面前,縱是此時客棧內有不少江湖人,亦有不少富商,卻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窗邊女僧似是感應到什麼,終是偏頭瞧着這邊看來。
兩女的眼神在空中交觸。
女僧淡然回頭,這長得國色天香的女子卻是嘴角扯出輕笑,扭動着腰肢向女僧走去。
她走動間真有萬種風情。
客棧內有咽下口水的聲音。
肩上披着麻布的堂倌似是有些害羞,竟是不敢上去詢問。
妙齡女子在女僧對面坐下,聲音略帶嘶啞,卻是動人至極,「我能否坐這?」
雖是這麼問,但她人卻已是在桌旁坐下。
女僧只淡淡道:「請便。」
兩個國色天香的女子相映生輝。
櫃枱內掌柜的咽下口水,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聲呢喃道:「巴陵城有多少年沒出現過這樣絕美的女子了?」
卻沒有答案。
好似,自他學會瞧女人以後,這巴陵城內根本沒有出現過這般美艷的女子。
掌柜的心中忽然嘆息了幾聲。
只可惜自己並不年輕了。
此時,客棧內如他這般以各種理由嘆息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堂倌終於是鼓足勇氣走過去。
可還離着妙齡女子尚且有兩米餘遠,就聽得妙齡女子道:「不住店,只給我碗清水面即可。」
「噢。」
堂倌愣了愣,臉色稍紅,似又有些惋惜,向着後廚走去。
他聞到女子身上的香味了,真是好聞。只可惜,不能再走得近些。
女僧仍是沒有任何動靜,仿佛這能夠艷壓她的女子也不能讓她心中掀起半點漣漪。
她越來越像個菩薩了,起碼心態如此。只是不知以決絕之姿拼死在嘉定府的無得在世佛最終能否後繼有人。
位列花魁榜榜眼的女子又紅唇輕啟,開了口,「出家的滋味,真正比那皇宮之中還要好?」
樂舞終於正視她,「你認識我?」
玉玲瓏笑得花枝招展,「大宋國丈有兩女,俱是國色天香。可惜啊,皇上鍾情的卻只是姐姐。」
樂舞在這件事情上難得的爭鋒相對,「花魁榜群芳爭艷,可花魁卻僅僅只有當今靜妃,也是可惜。」
玉玲瓏笑容不減,「但我不在乎。可你……也能不在乎麼?」
樂舞微怔,又偏頭瞧向窗外,「你再惹我不開心,我便大喊玉玲瓏在此。我想,這巴陵府內應有不少人願意拿你這顆艷艷群芳的頭顱去請賞。」
艷壓群芳四字,怎麼聽都好似有些嘲弄。
玉玲瓏眨了眨眼睛,「無妨,且不說他們能否拿得住我。縱是拿住了,你們大宋皇上也不會要我的性命。」
樂舞清冷地笑,「你以為皇上會在乎你這張臉蛋?」
玉玲瓏搖搖頭,「不,因為我腦子裏有許多他想要知道的事情。還有,我現在和新宋已經沒有關係,他實在沒理由非要殺我。」
「哦?」
樂舞又回頭,難掩眼中詫異,「你和新宋……沒有關係了?」
她當然知道些許有關玉玲瓏身份的消息。
玉玲瓏眼神些微黯然,「該償還的恩情也還清了,總不必要將自己作踐到任由他當成敝履賜予他人的地步。」
然後忽的自嘲感嘆,「呵,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可你說,毒,毒得過男兒負心麼?有些傷只是取命,但有些傷,卻能讓得這世間萬事都在眼前失色啊……」
樂舞輕輕抿嘴,「難道連你這般姿色,他也捨得?」
玉玲瓏道:「他眼中只有天下。我,只是他的棋子而已。下棋人會愛上棋子麼?」
樂舞又問:「你愛他?」
玉玲瓏卻是沉默了。
堂倌端着清水面過來,放到她前面。這回,終於是得以近距離聞到她身上香味,便狠狠吸了兩口,心滿意足。
玉玲瓏低頭吃麵,細嚼慢咽,等面沒了,才抿了抿紅唇道:「其實我不知道,但他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男人了,呵……就似有人說咱們女子如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仙,他就是那樣的男人。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縱是你心愛的那位,在我看來,也不如他那般完美呢!不過……又要顯得可愛些。」
樂舞眼神微冷,「我生氣了。」
「哈哈!」
玉玲瓏很沒形象地大笑,「看來你是真正喜歡他呢!這都讓得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喜歡那位了。」
然後她的腦袋忽的湊近了些,「要不你給我說說,喜歡男人是怎樣的感覺?」
客棧內的人都瞧着兩女,眼神惋惜又驚訝。
難道這位女僧竟也有心儀的男子麼?
樂舞緩緩開口,「想忘……忘不了。想逃……逃不掉。」
說着,便起了身,向着客棧外走去。
玉玲瓏問道:「你去哪?」
樂舞道:「去忘。」
玉玲瓏追了上去,「帶上我。」
樂舞瞟了個白眼,「你又不需要忘,跟着做什麼?」
玉玲瓏輕笑道:「一個人到處走,挺無趣的。」
兩個國色天香的女人走出客棧,一穿僧袍,一穿粗布衣服,卻都難掩其姿色。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s 4.021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