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今宵。
皇家暗影不滅不離,追魂奪魄。
即使此刻擺脫他們一陣,夏機也知道絕影早晚會被他們追到,更何況他並不打算逃。
此時的他站在夏機的墓前,迎着月光細心的擦拭着手中的青鋒劍,「你應該會感到快樂吧?親手報仇,你可以安息了。」
青鋒劍一陣翁鳴。
絕影擦拭完劍後,並不離去,只是專注的看着墓碑,上方書寫着『神力大將軍夏謀之墓』下方不顯眼的角落裏顯然是用劍一筆筆刻上去的幾個小字,夏機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只有絕影知道那幾個字是『夫—絕影留』,他專注的盯着,微微一笑,此時他似是發呆似是思考,氤氳了夜霜的瞳中光影細碎。
「我會來陪你。」
聲音清細,連一旁的夏機都聽不清楚,只是清越柔和,似是極開心的事,如木華蕭颯,桐間疏落,直直墜落心間。
「只是捨不得……」絕影五指輕輕抓握青鋒劍,又輕輕鬆開,似是猶豫。
捨不得什麼?夏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不想讓絕影死,青鋒劍一味顫動,只是絕影仍自顧自塞到懷中,「冷了吧?來懷裏暖一暖。」
繼而嘆了一口氣,「不要鬧,讓我再多看你一會兒。」輕輕拍拍青鋒劍,眼睛仍舊一眨不眨盯着墳墓。
夏機一愣,心中一酸,青鋒劍不再顫動,卻緊緊依着絕影寬厚的胸膛。
原來......他捨不得...死後不能多看墓中的她幾眼,害怕自己的靈魂見不到她,夏機心中顫粟不已,酸酸澀澀。
她想大喊,你不要傻了!
趕快逃命去!
可是說不出口,這份真心她承受不了,她只想現在還活着,哪怕只能抱抱他,即便......只有幾秒。
幾秒......也好
一聲山鳥曙雲外,萬點水螢秋草間。
絕影就這樣整整站了一晚,看了一晚。
清晨霜露打濕了衣衫,可他仍緊緊護着懷中的青鋒劍,眨眨眼,睫毛上露珠凝結顆顆滾落,直墜草地,他抬頭望去,曦光微微,彎唇一笑。
聽到身後的草葉浮動聲,他知道,他們來了,看夠了也該走了。
並不轉身,彎腰用衣袖抹去墓前石台上的水珠,輕輕把仍舊溫熱的青鋒劍放在石台上,虔誠的仿佛在進行一場儀式。
身後之人漸成包圍之勢,只是領頭人抬手示意,其他暗影紛紛停下腳步,他們就這樣看着絕影虔誠的動作。
絕影並不回頭,只是低聲一句:「多謝。」
再次凝眸深深看了一眼墓碑和青鋒劍,微微一笑,伸手朝自身心脈狠狠震去,身後暗影除了領頭人外紛紛大驚,駭然失色。
「噗!」
一口鮮血噴出,重重倒下,絕影望着沾染上他血跡的青鋒劍,緩緩伸出手放在青鋒劍上,挪移着仿佛花費了全身力氣,終於把青鋒劍抱到懷中,釋然一笑,懷念淡然,閉上了雙眼。
青鋒劍一陣翁鳴,似是哀鳴,顫粟不已。
領頭人輕輕一嘆氣:「是個性情漢子,葬到夏將軍墓旁。」
「是!」
其餘人一抱拳,瞬間對死去的絕影肅然起敬。
......
眾人離去後,頓時天際風雲變幻,似是而非。
狂風大作,草木颯颯有聲,翁鳴聲從青鋒劍中發出,紅光陣陣,連帶着被抱在懷中的絕影也被包裹在紅光之中。
夏機一陣頭痛,只恍惚聽到天際一道裊裊之音:「忠良一世,情纏一世,緣分使然。圓你心愿,消你心魔,且自去吧。」
紅光大漲,大雨頓時磅礴,沖刷的地面乾乾淨淨,丁點鮮血也沒有留下,只有一大一小的兩個墳包緊緊依靠着,伴隨着風雨飄搖。
……
恍如隔世君一別,自嘆惋,煙火人間。
聽到耳邊淙淙的流水聲,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尖,夏機皺皺眉,睜開恍惚的雙眼,面前莊嚴樓台四四方方,巍峨壯觀,處處透着古樸氣息。
這是怎麼回事?地府竟然是這樣的嗎?
還沒等夏機想清楚,就聽到身後木屐踏踏聲近前,她轉頭,明顯聽到身後之人倒吸涼氣驚嘆的聲音,疑惑的看着他們。
「王妹身體還是不好嗎?」
為首的一男子臉色蒼白,頭戴冠飾,上衣下裳相連一體,周身玉佩叮噹,金玉環繞,稍稍側頭詢問着身後的侍女,臉上表情滿是不耐。
夏機眼睛一掃,就知道眼前人富貴異常,但是她敢肯定自己不認識這人,就不知道他口中的王妹是何人了。
「回稟公子,公女還是有些愕愕然,神識不清楚。」
侍女身穿短襟小袍,躬身跪地低頭恭敬回答,聲音柔緩而綿細,似一種神秘的語調,雙手作叉手禮。
夏機皺眉,這服飾和禮儀,她敢保證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而且這聲音,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她不動聲色,也不露出任何破綻,只是繼續看着為首男子。
只見他輕輕緩緩的走上前來,木屐噠噠有聲:「王妹身體還是早些恢復為好,母親日夜擔心,你就不要胡鬧了。」
在他對自己說話的時候,夏機靈敏的察覺到身後兩個侍女神色慌張,惶惶不安,心裏留意,只是抬頭看着眼前男子,並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她可不敢隨意開口,要是語言不同那不就露餡了。
從剛才的一幕幕看來,她明顯還活着,想起神識恍惚中聽到的天道之音,心內悵然,面色上也帶出一抹感慨憂鬱。
公子夷看到王妹神遊天外,皺皺眉,「王妹不要不聽王兄勸,不可再任性,嫁人才是女子的最終歸宿。」
說出這句,看了夏機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一甩寬袍大袖施施然離去。
卻不知夏機心內澎湃如潮水,起起伏伏,嫁人?!
又是嫁人!
乍一聽到這句,心裏的痛楚綿綿而來,恍如針刺,想到絕影死在她墳前的身影,抿唇皺眉,臉色蒼白,手指緊緊的抓着衣領,才能喘過氣。
「公女,您怎麼了?」
兩侍女提起裙裾,匆忙跑來,但神色中還是透出些隨意來。
夏機抬頭,正好看到兩侍女眼中不自然與隨意的神色,心內一凜,問道:「你們服侍我多長時間了?」
話一說出口,夏機明顯一驚,這聲音長而緩,嗓音柔細根本不是她的聲音,但面色還是不露半分,只是手指微微握緊。
「婢妾七年。」
一圓臉清秀少女應道,一旁長臉少女也琢磨不透夏機的意思,依舊一板一眼的答道:「婢妾十年。」但她背後的雙手卻交握在一起,雙唇微顫,囁喏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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