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通當務之要是將三州兵馬掌控在手,只有手握兵權才有都督真正的底氣,說話做事亦能響如雷暴。對於如何控制邊軍,羅通在離開長安之前就與麾下商議過。
眾人都想了不同的法子,最後一致決定以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直接將兵權收過來。大義在手,畏首畏尾的不是他羅通的風格。
羅通做事雷厲風行,休息了一個晚上,到任的第二天便展開了對所有三州邊軍的調查收編。打算以最短的時間將相互不熟悉的邊軍掌控在手!
受到他的影響,秦懷玉、程處亮、李業嗣、房遺愛、王玄策、杜荷這些人也習慣喜歡上了羅通這種霸道行事的處理方式,也不想磨磨唧唧的跟着那些不願意放權的邊兵將領扯七扯八。
反正就是一句話,不服不聽話,那就把你撤了。
你敢造反,行!
滅!
對付軍隊,實力鎮服最為有效。
他羅通承擔起逼反邊軍的後果,但邊兵卻受不起造反的結局。他接受不同的聲音,決不容忍陽奉陰違、明暗各一套的把戲!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羅通燒火的方式就是霸道、直接、簡單!用最短的時間,在軍中建立絕對的威信……
很快,羅通就先後收到了秦懷玉、程處亮的回報,他們已經順利的完成了交接,全程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邊兵溫順的就跟兔子一樣……
對!
秦懷玉、程處亮幾乎是商議好的,他們一個在綏州,一個在慶州,幾乎同時用上了「乖巧」和「兔子」這兩個詞語來形容邊軍。
「乖巧」的「兔子」?
聽到這兩個與軍人不搭邊的詞彙,羅通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自古以來,邊軍遠在環境惡劣的邊境,他們時刻與敵人保持作戰的狀態,比起中yang軍要野蠻要驍勇要彪悍得多,就連天子腳下的十六衛軍,關中十二軍都時常傳出因為軍中兵痞橫行,那些意圖在軍中鍍金的軍二代,因為缺乏威信沒有真實實力,讓兵痞欺負的事情,更何況是「粗獷狂野」的邊軍?
面對這種情況,羅通意外的傻眼了。
神馬情況?
俗話說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依照常理這些老兵痞應該是不服直接才是,然後自己連燒三把火,將他們制的服服帖帖。
這才符合劇本。
咋滴一入這軍營,一個個「粗獷狂野」的彪悍邊軍竟如小兔子一般的乖巧!
而且,二將還不約而同的用「像小兔子一樣乖巧」來形容「粗獷狂野」的邊軍
羅通開始還為毫無波折就完成了交接而感到高興。但隨後細細一想,漸漸的覺得有些不對了。
如狼一樣的兵卒。如虎一樣的兵卒,這才是形容軍隊的。可是秦懷玉、程處亮人不約而同的用兔子、乖巧、溫順這等詞語來形容邊軍。
合適麼?
秦懷玉、程處亮又不是大字不識的文肓,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不合邏輯!非常不符合邏輯。
「立刻讓秦懷玉、程處亮、李業嗣給我回來。」
這是羅通這個慶州都督到任後下達的第二道任命,第一道是分別派秦懷玉、程處亮、李業嗣接手綏州、慶州、延州。第二道是將他們叫了回來。
「對了,讓段德操也一起來。」
三州之中,僅有前往延州軍營的李業嗣反應正常,段德操又是多次打敗梁師都、突厥入侵的人物,他一定知道這其中的古怪。
慶州軍營離都督府相距不遠,程處亮第一時間趕了回來,他怒火衝天道:「都督,真是廢物,一個個都是廢物。」
羅通額上露出了幾條黑線,竟不知如何開口。
「我不是說你!」程處亮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喝了一大杯冷水,才高吼道:「慶州軍不堪造就,一個個都是廢物!要勇氣沒勇氣,要戰力沒戰力。說他們是小兔子都是好聽,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可慶州軍連兔子都不如,他們都是一砣砣爛泥,整個軍營就是一個爛泥塘。那些個傢伙,簡直不堪造就,比廢物還要廢物一萬倍。你要是給我一千,不,只要五百陌刀軍,我可以輕鬆的幹掉這兩萬慶州軍!」
「不僅是你,懷玉大哥也遇到了類似問題。你先回去,等懷玉、業嗣、段德操到了再一起商議。」
「那我現在怎麼辦?」
「你不是說他們溫順、乖巧嗎?」羅通眼閃利芒道:「就用我們操練手冊上那套來對付這些小兔子,如果還是兔子,就把訓練強大加大一倍、十倍、百倍!給我盡情的折磨,我倒是看看,他們還有沒有一點點的血性。」
「我要提醒你。我們的時間富裕,但決不能浪費。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將這群兔子給我訓練成個模樣。若這點本事都沒有,乾脆回長安當混吃等死得了!」
程處亮本就是程咬金的翻版,這脾性可爆了,一聽羅通說這話,立馬就炸了起來,叫道:「都督放心,我保證一個月讓這些兔子變成一群嗷嗷叫的老虎犢子。」他氣勢洶洶的說着,又氣勢洶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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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程處亮、秦懷玉、李業嗣、段德操到齊後。羅通便召開了軍事會議,羅通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邊兵再弱也是茂守一方的軍隊,怎麼可能跟兔子一樣卑微?段大人,你多次擊潰、擊敗梁師都,你那裏的情況如何?」
段德操自信十足的拱手道:「回都督,延州軍堪比關中十二軍。」
羅通道:「堪比十二軍那就對了。」段德操多次擊敗梁師都與突厥的入侵,固然他本人文武雙全,但與能征善戰的延州軍不無關係,他這麼說就合理了。
秦懷玉見羅通望着自己,便苦笑道:「都督,一支軍隊可以實力不濟。但是不能沒有鬥志,不能沒有爭勝之心,可綏州兵根本沒有當軍人的自覺,懶懶散散的。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你不說話,他們就在悠閒的聊天嬉戲,根本就不像個軍人。」
程處亮亦道:「慶州軍同樣如此!」
「可知慶州、綏州是怎麼守邊的嗎?
段德操嘆道:「他們有一套可笑的打法,敵軍來了。他們就躲在城裏防守,他們認為反正打也打不過,出戰就是送死只要守住城池就是無罪。等援軍將突厥打退之後,突厥倉惶的從他們領地經過。他們就逮着這個機會渾水摸魚的出擊。擊退了幾股跑散的突厥兵就是大勝,就是值得炫耀的戰果。這便是他們的作戰的方式,他們連正面交鋒的勇氣都沒有。」
羅通等人有些傻眼了,這戰術打法是高明呢,還是不高明呢?好半響,他才憋出一句話來:「好一個烏龜戰法,難怪突厥來一次,朝廷就要派兵增援一次。如此邊軍還談什麼茂守一方。陛下這是讓我把羊練成老虎啊,難度太大了吧。」
段德操苦笑道:「其實這些人的體魄好,有着強兵的底子,可意志實在太差了,甚至連普通百姓都不如。」
瑤池皺眉道:「他們不敢打仗,留之何益?」
秦懷玉道:「說起來也不是一無是處,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兵,不管勝利還是吃了敗戰。能夠活着就是一種實力的說明。他們或許不強,遠不及十六衛或者關中十二軍。可是比起沒有上過戰場新兵還是強上一些。只是他們大多都習慣了放縱,沒有紀律,沒有目標。都督說過一句話末將到現在都還記得,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一個好士兵。這有了目標,有了嚮往才會去拼。綏州軍營里的那些兵給我的感覺就是行屍走肉。難以想像,歷朝歷代以勇悍著稱的邊兵,到我大唐竟是這樣子。」
「在別的朝代確實奇怪,但在我大唐卻不奇怪了。」
眾人驚訝的望着羅通。
羅通最初也存着同樣的感覺,在他的印象中,邊兵應該很強的。他們常年受到異族的威脅,生活在戰火之中,護衛着邊疆的安寧。所以古往今來,邊軍都是勇悍之士的代名詞,在許多朝代,邊軍的實力甚至遠勝於中央軍。
因為中央軍遠離戰場,很容易受到奢華的侵蝕,受到利益的蠱惑。以致將校之間愛財惜命,影響到了全軍的戰鬥力,不堪一擊。歷史上因為邊境失陷,中央軍不堪一擊的事件,數不勝數。但是在唐朝,這種情況卻是反着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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